作者:青青绿萝裙
程丹若没?理?她,观察着王三娘的反应。
她好像慢慢恢复了意识,迷蒙地睁着眼,身体发抖。
程丹若拽过斗篷,替她保护住核心部位的体温:“王姑娘,能听见我说话吗?”
“好、冷。”她说,“头……好晕。”
“马上送她去暖和的地方,叫大夫来把脉。”程丹若说,“背她,不要抱,让她把水吐出来。”
王郎照办,又担心还?有别?的问题:“吐不出来怎么办?既然姑娘是大夫,不如与我同去。”
程丹若一时迟疑。
她把脉的功夫比不上老大夫,急救过后恐怕帮不上什么忙,而且自己?也?落水,最好迅速换下湿衣。
犹豫间,已经有人替她回答了。
“京城是没?有大夫了吗?”谢玄英疾步走开?,挥手示意小厮赶走远处的人,压低声?音,“欺负女眷,你好意思?”
他方才?离得远,瞧得不真切,这会儿看清了,火冒三丈。
两个女眷的衣服都湿透了,好在?冬天穿得厚实,不露肤色,只是紧贴身躯,多?少露出女子的身线。王郎倒是好,自己?妹妹裹得严实,却叫程姑娘这般过去,岂有此理??
谢玄英咄咄逼人,王郎吓一跳,难免心虚。
他说得也?有道理?,好像是不太妥……只是人有亲疏远近,焦急的时候,外人哪有妹子重要?
“你要往哪儿去?”谢玄英解开?斗篷,迅速罩在?程丹若身上,恨不得揍这家?伙一顿,“前头多?少人你没?瞧见?”
“原想找马车回家?来着……”王郎争辩一句,终归讪讪,往对?岸瞧了瞧,已有仆妇抬来暖轿,便道,“那往后头去。”他背上王三娘,大步走上石桥,径直走去对?面。
那边,许意娘瞧见,不慌不忙调度人手接应,自己?上前阻拦外男。
可待看清是王家?郎君,她便主动?退开?,并招呼其他人避让,叫他快速送王三娘回观里。
谢玄英转头,看向拧头发的程丹若,深吸口气:“我送你回去,师母可在??”
“义母不曾来,我自己?回去就行。”程丹若拧干湿发,“我认得路。”
洪夫人不在?,谢玄英哪里敢放她一个人回去,已经落了水,再吹会儿冷风,非得生病不可。
“跟着我。”他也?走上了石桥。
对?面的许意娘停下脚步,秀美的面上浮现一丝惊讶。
谢玄英才?看清她是谁,亦是一顿。
空气立时安静,似有若无的目光扫来扫去。
程丹若扫了扫他们,略有疑惑,原想等等看,可风吹着实在?冷,只好抱歉地打搅他们:“许姑娘。”
许意娘怔了怔,方才?问:“何事?”
“你看见我的鞋了吗?”程丹若说,“麻烦找来给我,谢谢。”
谢玄英震惊地瞥来一眼:你没?穿鞋?
程丹若冷淡地看回去:正常人下水谁穿鞋?又不是没?穿袜子。
他:“……”
许意娘也?有些意外,赶紧吩咐丫鬟把她鞋送过来,犹豫地开?口:“谢郎……”
谢玄英何须她说,早就背过身。
程丹若立时踩进云履:“多?谢。”
她瞥了许意娘一眼,知道让谢玄英送她回去,必定要多?出很多?没?必要的麻烦,果断道:“谢公子,留步。”
谢玄英正想说话。
“我认得路。”她打断他,“劳驾让让。”
谢玄英不好当着旁人的面与她争执,点?点?头,转身走开?。
“你身上都湿透了。”许意娘扫过她湿透的衣领,关切道,“若不介意,我取一套衣裳来予你。”
程丹若摇摇头:“我都捂暖了,再换衣裳反而容易着凉,还?是先回去了。你也?不必送,我认得路。”
说完,朝她点?点?头,穿过其他小姐们好奇的目光,快步走回观中。
七弯八拐到前院,却见谢玄英又在?那里,不由诧异。
“我走的前门。”他解释,“快进屋,我叫人去拿手炉了。”
体温正在?流逝,牙关颤栗不止,程丹若说不出话,勉强点?头,疾步进屋。
晏鸿之和王尚书聊得起劲,见她冒冒失失进来,拧眉:“什么事这么急?”
“老师,大宗伯。”谢玄英施礼,代为回答,“王娘子落水了。”
王尚书灿烂的笑容冻结:“落水?”
谢玄英道:“程世妹和王五郎救了她,已经送回后头去了,人也?清醒。”
王尚书松口气,赞许道:“子真兄收的好女儿。”他见程丹若头发潮湿,知道不适合留下,便说,“时候不早,先走一步。”
晏鸿之起身送他,待人走了,方才?问:“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落水了?”
程丹若靠在?炭盆边上,手脚略微恢复温度,解释道:“王姑娘似是有疾在?身,一时犯病,不慎落水。”
晏鸿之吁气,他还?当是学?生惹出的事呢。再瞧瞧程丹若,不由皱眉:“你这样可不行,吹了风怕是要着凉,得寻个地方为你换衣裳。”
“等炭盆点?起来,衣服也?干了。”程丹若裹紧斗篷,叹气,“穿穿脱脱,更?容易着凉,我这么捂着倒还?好。”
“罢了,那便早些回去。”晏鸿之走两步,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你平日最不耐烦这些地方,今日来可有事?自去,不必管我们。”
谢玄英道:“原想和大司马家?的大郎说会儿话,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先送老师回去吧。”
“用不着,兴师动?众的。”晏鸿之摆摆手,又吩咐墨点?,“寻个人候着,老大一家?回来,同他们说一声?我们回去了。”
谢玄英没?法子,只好匆忙接过柏木拿回来的手炉,塞到程丹若手中,送他们上马车才?离开?。
不久,柳氏唤人出来,说是要回去。
等马车备好,她却招手让他上车:“有话问你。”
谢玄英只好进去。
柳氏问:“怎么回事儿,你和许意娘照面了?”
谢玄英道:“王娘子落水,王五莽莽撞撞地要把人带到前头去,被我拦住了。”
柳氏目露狐疑:“事关王家?娘子,你居然会沾手?三郎,我可同你说好,王家?其他小娘子,娘可以考虑,三娘……唉。”
她摇摇头:“我也?爱她文采,可你也?知道,她的病是好不了的。”
谢玄英语气微沉:“母亲,还?是暂缓婚事为好。”
柳氏挑眉:“噢?”
谢玄英:“最近太乱了。”
柳氏打量着儿子,饱含深意道:“等个一年半载,也?不是不成。可你若是有了心上人,难保人家?不定亲。”
母亲的试探,在?谢玄英看来洞若观火,平淡道:“母亲言之有理?,那多?等三年好了。”
第60章 上门客
冬夜下水, 非同小可。
程丹若回?到晏家?,急忙泡澡洗头发。洪夫人命人送来炭盆和姜茶, 饶是?如此, 烘头发时还是?打了两个喷嚏。
她倒是?不急,感冒虽逃不掉,可她带了不少?现代药物, 就算倒霉发烧, 也有退烧药可用?。
丫鬟们却是?忙得团团转,一会儿烧炕, 一会儿捧茶, 还问?要不要请大夫。
程丹若:“我自?己就是?大夫。”
“那姑娘快开个方子。”紫苏道, “奴婢马上?去煎药。”
她无奈, 只好报出?一个治风寒感冒的参苏饮, 由紫苏煎了药,硬着头皮喝下。
烘干头发,她早早睡下, 半夜却感觉到一阵强烈的腹痛。
要糟!
大姨妈来了。
程丹若暗叫麻烦, 只能叫醒守夜的丫鬟,拿来月事带系好, 又喝了热茶,躺回?被窝休息。
之?后接连三天,都在床上?度过。
痛不欲生。
她的月事一向艰难, 当年和陈老?太太在水里泡了那么久,此后就没有准过。有心调理,用?药却要经过黄夫人的手, 只能算了,来时针灸几次, 也能对付。
好在例假不准,两三个月才来一次。
没想到这次下水一趟,惹出?旧病,吃止痛药都止不住,差点抠断指甲。
洪夫人对她不差,专程请了大夫来,道是?寒湿凝滞,“寒湿客于冲任、胞宫,与经血相搏结,使经血运行不畅”。
也开了药。
程丹若不得不每天喝苦药汁子。
好不容易挨过月经期,免疫力有所回?升,现代的身体呈现出?强悍的一面,很快解决掉感冒。
但?古人对待生病十分慎重,晏鸿之?停了她的课,要她痊愈才能出?门。
无奈之?下,程丹若只好派喜鹊去前头,问?他借书。
“老?爷,三姑娘说,想借王尚书和许尚书的文集看看。”
晏鸿之?眉头高高挑起,好半天,又笑又叹:“好,给她!”命人包了好几本文集送去。
白日里,程丹若就窝在炕上?,借着外头的光线看书。
她对王尚书比较感兴趣,先看他的。这一看,果然瞧出?许多有趣的事。
王尚书,岭南人,名辞,号厚文,人称厚文先生。他也确实能写,出?版了诗集、杂文和经义批注。
目前,经义批注卖得最好,因为这算是?他的科考心得,属于考试辅导书,假如当年的科举是?由他主持,这本能卖断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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