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往生酒
赵妮儿抬起头,蓄满眼泪的模糊视线里明晃晃站着一个身穿白衣的青年,正带着怜惜温柔目光看着她,“妮儿,别怕……”
赵妮儿不敢相信自己梦到了谢老板。
谢子钰缓步上前,替小姑娘擦掉脸上的泪水和泥土,“这只是个梦,好好睡一个觉吧。”
槐花香似是变得更浓郁了。
一道谁也看不见的灵气涌入赵妮儿的身体里,治愈好她因妖物在梦中吸走所空虚的身体和灵魂。
赵妮儿忽然觉得困意袭来,右手紧紧攥着谢子钰衣角不愿松开,“我……不能睡。”
声音渐渐变弱,赵妮儿彻底昏睡了过去,四周宛若黑暗的梦境渐渐消散,变成另一幅画面。
那是赵妮儿内心深处觉得最为美好的画面。
明亮干净的客栈人声鼎沸,一袭白衣的青年右手支撑着头,目光漫不经心扫过账本,一层光晕渡在他身上,恍若神明般耀眼温暖。
谢子钰神色微怔,继而露出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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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一缕阳光刚投射进窗口。
何盈静便醒了过来,简单梳洗打扮后走下楼时,一楼大堂正吃饭的几位客人闻声望去,神色露出些许异样。
何盈静神色平静,不再像从前那样用衣袖遮脸。
那几位客人很快收回目光,继续交谈吃饭,似乎方才仅仅只是好奇和诧异,看过后便不再关注了。
这一刻,何盈静忽然觉得心底最后那点芥蒂彻底消失了。
她又为何在意别人的目光,更何况别人也未必会一直盯着她看,这些年来,并非是村子那些人禁锢了她的自由,困在那小小的院子里,只能通过书本来了解外面的世界。
是她自己束缚了自己。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带着熟悉的嫌弃语气。
“你傻站在那儿干什么?”
何盈静转过身,难得露出笑容,娴静又温雅道:“只是在想些事罢了,小怡,你饿不饿?”
原本还一脸傲气的红衣冤魂立刻泄气,语气别扭道:“都说了别叫我小怡,那并非我本名。”
何盈静对红衣冤魂了解的事不多,只知道对方似是被卖入青楼,再后来被达官显贵的客人买回当了小妾,似是得宠了一段时间,再后来却和她一样死在了黑山岭。
她不想问对方过去揭露伤疤,凡事死在黑山岭的人又有哪个没有过去呢。
何盈静拉住对方的手,语气认真:“那我唤你什么名字?”
对方的手纤细柔嫩,带着娇生惯养才有的柔软,就如她现在精心保养过的手般,任谁都看不出这双手从前曾做过许多粗活。
她的父母将她卖入青楼,拿着三十两转头替弟弟娶了亲。
她还记得自己站在青楼门前,声音平静又冷漠无比的跟爹娘说:“从今往后,我不再是你们的女儿,这三十两就当是买断你我之间的亲缘,日后我落魄还是死亡,也都不会找你们,也希望你们以后也不要来找我。”
明明之前还一脸高兴将三十两揣进怀中的男人听到这话,当场勃然大怒想要掐她脖子,却被青楼小厮眼疾手快拦住。
老鸨笑眯眯道:“这位姑娘已经是我们青楼的人了,哪儿容得你下手打。”
她亲眼看见不可一世的男人畏惧缩回手,死死盯着她,“日后你若是死了,我看还有谁为你烧香上坟。”
唯唯诺诺的母亲哭的眼睛都快瞎了,只是呢喃着二丫这个名字,却半点不曾出来阻止,就好像她对女儿的爱,仅仅停留在表面,哄骗的周围所有人都以为她很爱自己。
从前名为吕二丫,后来入青楼被老鸨取名为小怡的红衣冤魂头也不回转身进了青楼,拼尽全力学习所有的东西,一跃成为青楼的最红头牌。
她蜕变的无比完美,轻而易举获得男人的喜爱,最后却还是因为这些被那个男人选中入府当了妾,对方看中她的美貌,利用她周旋在不同男人身边获取信息。
直到她知道的东西越来越多,被男人送到黑山岭做了一场交易。
她也有仇还未报呢。
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一个个都不会放过。
红衣冤魂轻轻勾起唇角,露出风情万种的笑,“我想给我自己取个新名字。”
何盈静好奇的看着她。
红衣冤魂道:“就叫宝珠把。”
她不想延续从前的姓,只想取一个与所有人都无关的名字。
宝珠。
她会好好爱自己,保护自己。
何盈静轻声道:“名字很好听。”
宝珠一改刚才怅然的表情,又变得傲气起来,“那是自然。”
何盈静也不生气,亲昵的挽住宝珠的胳膊,“正好我有件事与你说。”
宝珠身体微微僵硬,似是不太习惯与同性这般亲密,但看着何盈静发自内心替她高兴,再也看不见半点从前抑郁仇恨模样,所有的话又吞回肚子里。
罢了。
就容忍她这一次。
宝珠看似不情不愿,实则身体顺着何盈静来到大堂,无视了周围又一次投来的好奇亦或者异样目光,走到拐角处饭桌前停下。
因为刀客就坐在这里。
小姑娘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喜事,脸色比起昨日还要更好,挂着发自内心的笑容跑过来:“三位客官今儿要吃些什么?”
刀客下楼时,她就曾经问过这个问题,对方只是回答:“待两位姑娘下楼后再点餐,你先去忙吧。”
何姑娘见桌上只有一壶茶,有些不好意思道:“今日起晚了些。”
连累的刀客要等她们下楼。
刀客神色平静道:“我平日也三餐不规律,不妨事。”
宝珠眼珠子转动,似是察觉到什么。
何盈静嘴角含笑,轻声细语道:“我与宝珠不怎么挑食,更何况这餐恐怕还要您请了,所以还是你点餐吧。”
宝珠?
刀客看了眼红衣冤魂,清晰记得何姑娘昨日叫对方为小怡,却不知为何今日改了口,不过此时他也不好过问,便点头:“那便我来点餐吧。”
他随意点了几道菜,又和赵妮儿道了声谢。
四周的客人又一次各自说起了话,反倒是他们这桌变得格外沉默起来,宝珠喝了口茶,主动找起了话题,“你不是有话和我说么。”
她已经想好了。
如果何盈静转移话题,说明这事恐怕不适合当刀客面听,她会再次扯开话题,顺带聊别的内容。
何盈静饮了口茶,点头,“昨日我好像遇到前辈了。”
此话一出,刀客与宝珠都惊了。
宝珠连茶水都不喝了,赶紧催道:“怎么回事,快仔细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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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妮儿将菜名报给赵老二,又转身往茶壶里倒了凉茶,刚要转身离开后厨时,就听见赵老二问:“妮儿,你昨日做了什么噩梦,我喊你几次都没醒来。”
赵妮儿虽然才十岁出头,但再过两三年就能讨个婆家嫁人了,他便没有像以前那样与赵妮儿住在一个房间。
只是后半夜,赵妮儿做了噩梦不停地叫,他在隔壁屋也听见了动静,赶忙跑过去试图叫醒赵妮儿,可谁知赵妮儿脸色奇差,怎么也叫不醒。
他当时就慌了,脸色煞白。
这种情况一般只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妮儿发了癔症,另一种是碰见妖物了。
可没多久,赵妮儿却渐渐平静下来,脸色都变得红润有起色,甚至还睁开了眼迷迷糊糊问:“爹,你怎么过来了。'
赵老二悬着的心放下,问她怎么叫不醒。
赵妮儿回答是做了噩梦。
他还是不放心,见赵妮儿又重新睡着后,回屋辗转反侧都不敢睡着,耳朵时刻听着隔壁的动静。
所幸一晚无事。
他原本想去找谢老板问问赵妮儿有没有可能是撞邪了,但又怕是自己想多了,便趁着这时候问一问赵妮儿。
赵妮儿走过去,悄悄道:“爹,昨晚我梦见那天追杀咱们两个的妖物了。”
赵老二吓了一跳,赶忙问:“然后呢。”
赵妮儿左右看了看,似是怕被别人听见似的,压低声音道:“当时的感觉特别真实,我都以为我要死在梦境里了,后来……我梦见谢老板出现了,他把妖物杀死了,然后我才醒过来的。”
直到现在,她都不确定这个梦是真是假。
赵老二见状把昨晚的事说了一下,语气笃定:“梦里谢老板不是说这妖物能入梦么,说不定是那天晚上它搞的鬼,等会儿我再炖个汤,你给谢老板送去好好补一补身体。”
谢老板本事那么大,肯定是他在梦里又救了妮儿。
赵妮儿认真点头。
谢老板体质虚弱总是咳嗽,肯定要好好补一补才行。
楼下大堂。
何盈静将昨晚的事原原本本说清楚,其中也包括自己想独自离开复仇的事,“此事我原不想连累你们……”
宝珠双手抱臂,咬牙切齿道:“就你这点妖力,恐怕还没进县城就先被弄死了。”
毕竟这世道,除却妖物之外,陌生人也很危险。
刀客显得有些沉默,半响道:“我虽不知前辈此举目的是什么,但想来和永安县有一定的关系,等吃完饭我们便出发。”
其实他还有一些话未说。
人杀了人,自然不能报复回去,而是应该将此案交由官府来判决死刑。
可若是被杀的人成了妖物。
官府又该如何判决。
他隐隐意识到看似公平的法律,似乎对妖物是不公平的。
一时之间,刀客陷入了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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