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二阑
温忱的手一片冰冷,两人接触的地方湿润黏腻,不知道是谁的血。
“你杀不了我,即便是在现在的情况!”温忱冷冷道:“收起你那些小心思,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
苏幕仔细听了,他的语气中没有丝毫虚弱,好像受的伤很轻,一点也不会影响到他。
但是,同坐一辆车的她,清楚的知道,这个人在车上至少中了三枪,刚才的撞击中还不知道又受过什么伤,说是安然无恙的下车,她是不信的。
更何况,他刚才不回她的话,真的是因为不想理吗?
他现在,当真不是强撑着?
“放开我。”苏幕的眸中闪过什么,她声音稍微轻了些,在雨夜中给人一种柔和的感觉:“不管我们之前有什么恩怨,刚才总归是你救了我,我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趁人之危的。”
温忱没说话,只是松开了她的手。
苏幕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也知道,温忱根本不会相信她的话。
她抬头,看了眼暗沉的夜空,雨水从树叶的缝隙中,滴落到她的脸上。
苏幕忽然道:“温忱,其实你也不是一个坏人,对吧?”
知道对方不会回应,她接着道:“在街上,那个小女孩其实不是碰巧在那里,而是有人设的计吧?如果你撞了那个小女孩,直行过了马路,也许就不会遇到后来的危机。”
“可是背后设计的那个人,知道以你的性格,遇到这种事,只会转弯避开。”清冷的嗓音平静道:“他在故意逼你往这边走,而你,因为善良,明知是计谋,还是义无反顾的踏入了敌人的陷阱。”
她的话音落下后,许久都没有声音响起。
就在苏幕以为温忱不会回话的时候,他忽然低低笑了,这个动作似乎牵动了伤口,苏幕闻到了更浓的血腥味。
可是他没有停下,反而越笑越大声,就好像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般,声音都不复之前的冷酷,而带上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善良?你说我善良?”
少女很平淡地问:“好笑吗?我说错了吗?”
单听她的语气,谁也不会想到,她是故意这样说的。
虽然温忱避开那个女孩是真的,但是苏幕怎么可能轻易对着温忱这种人,下善良的定义?
她是故意说给温忱听的。
温忱的笑声慢慢停下,苏幕就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继续说道:
“有时候,我觉得你这个人挺矛盾的。”
“嗯?”这个话题引起了温忱的一点兴趣。
“你看起来很危险,而你也确实手上染满了鲜血……可是,我却觉得,你是故意在划清和别人的界限。”苏幕说:“你想让自己变成可怕的人,变成别人不敢靠近的人。”
温忱顿了顿:“你是这样认为的?”
“比如步家宴会那天晚上,你明明可以自己一个人去杀人,可是,你却带上了我……”苏幕轻轻笑了下:“温忱先生,难道你不是故意想让我更怕你,知道你的危险吗?”
“是啊,”温忱说:“那又代表什么?”
这样对待一个早晚要死的人,什么也代表不了吧?
“如果对象是我,确实代表不了什么。”苏幕异常的敏锐:“可是,如果你对每个人,包括欧承泽都这样呢?温忱——”
少女道:“你在有意让自己的世界成为一座孤岛。”不许任何人的靠近。
“我猜……也许是靠近你,就意味着危险?”
温忱:“……”
虽然有些东西不全对,但是仅仅是这么些天,就能察觉到这么多东西吗?
“苏幕,如果你没有假扮女巫,”他语气含笑,但依旧冷锐:“那你一定是个很优秀的人。”
第124章 :新计划:温忱的好感
“如果我没有假扮女巫,你还会杀我吗?”
苏幕意有所指:“在我看到你杀人,看到这么多不该看的东西之后。”
温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那只是假设,现实是,你犯了死罪,苏幕。”
听见这话,苏幕摸了摸自己冰凉的脸颊,眸底闪过些什么。
温忱认定了她是假女巫,而“黑女巫”的事不明,她也不想暴露自己是真女巫的事,那可能会让她陷入更深的危机中。
不过……
今天的这一切,倒是让她对温忱有所改观。
无论是他选择保下那个小女孩,还是选择救下自己。
但这份改观背后,是更多的谜题。
温忱身上好像有一团迷雾,他自己不走出来,别人就不可能看清真正的他。
他杀人不眨眼,可是却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女孩而让自己陷入危机;
他多次恐吓威胁她,但在危机时刻,却因为可笑的、不想让她死在别人手中的理由,而去冒险救她;
他恶劣,冷漠,可故意让她吃蛋糕、穿裙子的事,又显现出几分幼稚来——没有真正残忍的人,会把这种小事当作伤害。
如果他们是朋友,那这顶多算是脾气不和、小打小闹。
而就算他们是敌人,这也算不上“用刑”。
看不懂啊……
温忱。
不过,不管怎样,这都说明,温忱还没有坏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吧?
他也许是有心的。
一个人,只要有心,就有破绽。
苏幕想到自己这些天的试探,觉得自己可以做更多的事了——
这些天,虽然苏幕一直处于被动中,可是她真的什么也没做吗?
不,她不仅做了,还做了很多——
厨房门口,明明可以直接离开,却和对方说想要出去的事,是试探;
宴会里,假装喝了有药的酒,落入别人手中,是试探;
枪杀现场,明明知道温忱说的是红玫瑰,却变了一朵蓝玫瑰,是试探;
公园里,甩开欧承泽离开、利用步初初的手机给风飒发消息、和步初初打听温忱往事……是试探;
主动提起魔术大师,是试探;
日记中写不喜欢甜品,是试探;
面对枪口,却拿出两只玫瑰、一次次说出大胆的话、对自身衣服的嫌弃和厌烦……全都是试探。
而这些试探让苏幕收获了什么?
是温忱。
是对温忱的了解。
他的每一次生气、每一个笑容、每一次要杀她最后却放过,他的底线、逆鳞、喜好……所有的一切,都是苏幕得到的东西。
而如今,她也可以利用这些东西,执行自己的计划了——
如果杀不了温忱,或者杀了温忱得不到更有利于她的东西,那她为什么不走另一条路线?
——毕竟,“得到别人的祝福”,可是她最擅长的东西了。
没错,苏幕的计划要更改了,温忱身上明显有很多她所需要的信息,杀了他,也许她会获得暂时的安全,与一些救济点数,可是……
如果得到温忱的好感,知道他所隐瞒的那些东西,那一定对她更有利!
如果说刚刚见到温忱时,苏幕会觉得,想要得到这个男人的好感是痴人说梦,那么现在,经过了这些天的拉扯,她却敢定下这个疯狂的计划了!
……
“现实是,你犯了死罪,苏幕。”
他的话落,她却一直没有接话。
雨声变大了,温忱察觉到身边的少女有些发抖。
是冷了吗?
发烧了?
还是觉得他的话太冷漠无情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许久,她才低低开口,平日清冷的声音,沙哑而虚弱:“假扮女巫是死罪,可那又怎么样?”
温忱的目光一瞬间变得极冷,杀意毫不掩饰的蔓延出来。
假扮女巫是死罪,可那又怎么样?
真是胆大妄为、死不足惜!
女巫意味着什么?她懂吗?
“人的一生,总有比性命更值得在意的东西吧。”
温忱一怔。
“从假扮女巫的那一天起,我就没想过自己还能活着,”少女在冷笑,声音中满是对自己生命的不在乎:“只要能见到真正的女巫,祈求他答应我的愿望,那死了又算什么?”
“因为想实现自己的愿望,你就假扮女巫吗?你这不是信仰,是亵渎!”温忱的手准确的掐住了少女的脖子。
她却听起来比他还要愤怒:“信仰?亵渎?谁在乎那种东西!只要能达成结果,过程怎么样都无所谓吧!”
温忱听不下去了,眸子如同死神的镰刀,紧紧锁定了少女身上,“你在故意激怒我吗?”
“激怒你?我只是在说事实!”她声音变弱,却有种歇斯底里的感觉,“你有试过失去一个人的感觉吗?你知道那种彻夜难眠的思念吗?你能明白付出一切,也想要重新见到一个人的心情吗?”
“……”温忱。
他……如何不明白。
“我知道是死罪,知道自己罪无可恕,可是,那又如何?只要……”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砸落到温忱手上,他不知道那是雨水还是泪水,面前少女的声音低下去,不知道是因为他用力到发不出声音了,还是后面的那个词让她连说出都费尽了全部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