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靖康之耻后的帝姬 第147章

作者:映在月光里 标签: 穿越重生

  南边有北地挡着,没了外敌入侵,只打些匪徒,不成气候起事的百姓。久而久之,就变成了如赵寰所言般不堪一击。

  孟忠厚作为秦桧曾经的党羽,身为外戚逃过一劫,他对朝堂上下官员的种种作为,再清楚不过。

  赵寰道:“只要南边朝廷的皇室外戚官员,将家族中一岁以上的儿郎,全部送到庐州府来,抵给北地即可。”

  孟忠厚脸色大变,一下傻在了那里,道:“你要他们做甚?”

  赵寰笑吟吟道:“当年能送女人给金人抵债,朝廷同样有难,这次总该轮到男人了,拿他们来换南边江山的安稳吧!“

第122章

  春日的江南, 桃红柳绿,正是一年好春光。

  开春后的春闱,因为连丢两城后推后一年, 更无人顾得上赏春吃酒, 风波不断。

  街头巷尾几乎空荡荡, 茶楼瓦子却挤满了人,手上拿着《大宋朝报》,争论得面红耳赤。

  “北地实属过分, 谁能接受得了此等的无理要求。家族的儿郎送去北地, 断人香火,等于要人命呐!”

  “金人打到开封时,不照样送了女人去抵债, 赵统帅是要替女人们出口恶气呢!香火香火,没女人能绵延香火,你这话说出来, 就是没良心!”

  “瞧你这话说得, 北地要权贵家族男丁你就一平民百姓,来吃碗药汤都算了又算,勉强从牙缝中省出几个大钱来, 反倒还替权贵们操心上了,想要攀附上去, 也得要人家看得上你!”

  “要不看在多年的情分上, 就冲着你这难听的话, 我得与你绝交!北地这是铁了心要打仗,故意使出激将之法呢!”

  “管北地如何做, 真要断了权贵们的根,我得去庙里烧高香!这群权贵官员都坏得很, 活该!就盼着北地能打过来,让我们这些穷苦百姓也能喘口气。

  “哪有人盼着打仗,还是太平安稳日子好。”

  “呵呵,你觉着眼下太平安稳的日子,是天上掉下来的?还不是北地将西夏金国灭了,南边才能苟且偷生。”

  “可......那北地统帅是女人,被女人压在头上,晦气,心里总不得劲!”

  “就凭你这副模样,谁稀得压你!我就一个没本事的平民百姓,谁给我们饭吃,不欺负我们,我就服谁。”

  正当他们讨论得唾沫横飞,同情权贵们的时候,门外一个汉子走进屋,大声嚷道:“朝廷要征兵入伍打仗,要加兵税了!”

  “征兵加兵税?正是春日青黄不接的时候,这是铁定不让人活了。”

  “朝廷那群狗官,这是盯着清河郡王府给我们的那几个大钱呢!”

  经过上次对抗禁军班值之后,百姓没再如从前那样惧怕官兵。有汉子怒拍案几,慷慨激昂喊道:“他们不让人活,我们就跟他们拼了!”

  “咱们这些光脚的,哪怕他们这些狗官。”

  “开城门迎接北地正义军!”

  这下再也没人谈论北地提出的要求过分,变得群情激奋起来。

  朝廷官府的意,层层传达,到了最后的保长里正一层时,从最初定下的十个大钱,一般都会变成十五个大钱。

  征兵是三丁抽一,即一户人家若有成年男丁三人,则要强行抽一人前去打仗。家中有门道的,花上些大钱,便能巧妙逃避过去。

  最后摊派下来,当然是无权无势的穷苦百姓遭殃。

  保长里正如从前一样,领了上峰的命令,前去收兵税点人头时,强壮的汉子拿着棍棒斧头菜刀等,气势汹汹等着他们。

  保长里正见机不对,壮着胆子留下几句威胁,便脚底抹油溜了。

  除了临安,周围的绍兴府,明州府等地,百姓们互相响应,各地抗争不断。

  尤其是婺州等地,民风向来彪悍,好斗。州府的官员带着厢兵,气势汹汹前去镇压,勇猛的百姓半点都不见害怕,与他们混战起来。

  厢兵没落得好,反倒刀箭被抢走大半。百姓正式起了事,涌入府衙,将府衙砸了个稀烂,开仓放粮。

  朝廷焦头烂额,朝会上更是吵得不可开交。

  孟忠厚成了靶子,当年他依附秦桧的事情被重新提起,雪片般的折子弹劾他出使不利,定是与北地有勾结。

  孟忠厚气得差点吐血,想他一把年纪,车马劳顿来回庐州,到头来竟然没落得一个好字。

  祐太后早已去世,赵构已经中风日久,不知还能活几日。以前那点外戚,支持赵构为帝的情分早没了。孟忠厚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从前秦桧还在时,他们一系便是这般对待其他对手。风水轮流转,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如今轮到他了。

  邢秉懿身着深青深衣,宽大的朝服衬得她身形更加消瘦。露出华贵珠冠的头发,不知何时已经从花白,变成了全白。

  李光与赵鼎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眼睁睁瞧着朝堂上的乱象。

  邢秉懿眼神在他们身上略微停留,枯瘦的手用力拍在椅背扶手上,厉声呵斥道:“够了!”

  底下吵嚷声顿时一停,邢秉懿冷声道:“你们在这里吵来吵去,推卸责任,要是各州府的乱子,能自动平息下来就好了!”

  各州府百姓的叛乱,不断报上朝廷。邢秉懿头疼欲裂,她努力克制住,道:“先安抚百姓,停止收取兵税,征召兵丁入伍。”

  兵部梅尚书迟疑了下,问道:“按太后娘娘的旨意,何来的钱粮,兵丁与北地打仗?”

  邢秉懿讥讽地道:“襄阳十万大兵,在北地面前依旧溃不成军,你们何来的脸,胆敢称缺兵缺粮!”

  梅尚书一听,暗自恼怒不已,马上道:“太后娘娘,襄阳是因着张俊投靠了北地,不战而降,与兵部何干?”

  邢秉懿拔高了声音,怒道:“好一个不战而降,既然如此,梅尚书,由你前去徽州督军,立下军令状,誓死将北地兵挡在徽州!”

  梅尚书呆了呆,脸一下涨得通红。

  如今南边各地州府的守将拥兵自守,寻遍借口不肯前去迎敌。刘光世称得上战功赫赫,却龟缩在京畿,还称病不来上朝。

  至于韩世忠更狡猾,他在年前就辞了枢密使之位,在府里闭门不出。

  御史大夫犹豫了下,道:“不若,答应了北地的议和?””

  邢秉懿眼神比寒冰还要冷几分,道:“可,先将你族里的男儿,全部送去庐州!”

  御史大夫脸色大变,血涌上头,手持笏板上前,一头就要朝柱子上撞去。

  李光恰好站在了他身边,手忙脚乱拉了他一把,他才没能撞上去。

  御使大夫跌坐在地上,恸哭道:“太后娘娘,北地此举是要臣等断子绝孙,要灭了臣等全族的香火。太后娘娘,臣宁愿一死,也万万不敢答应啊!”

  朝臣们想到自己的儿孙们,一起上前疾呼:“臣宁愿自己身死,请太后娘娘收回成命!”

  一群废物,若是可能,邢秉懿巴不得将他们统统送去北地!

  邢秉懿垂眸,掩去了眼里的狂躁,冷声道:“要是北地兵继续南下,一旦攻破了徽州,临安危矣!百姓不能乱,按照我先前的旨意,先安抚住百姓。调京畿周围的禁军,全部奔赴徽州迎战。”

  枢密副使楞道:“调走临安周边的禁军,那临安如何能守得住?”

  邢秉懿道:“徽州城破,下一城就是临安。守不住徽州,也护不住临安!”

  这倒也是,开始还在争斗不休的朝臣,生怕家族男丁被送出去,邢秉懿点到他们去领兵作战,没人再敢有反对意见。

  退朝后,邢秉懿留下了李光与赵鼎,前去朵殿议事。

  进了殿,黄尚宫奉了茶上来,领着伺候的宫女小黄门退了出去,亲自守在了殿门前。

  李光与赵鼎见状,只眼观鼻鼻观心端坐着。

  邢秉懿见他们事不关己,将那股冲到头顶的愤怒,暂且按耐了下去,直言不讳道:“以前我着实没料到,北地兵根本无需打下南边所有的州府,只直取了临安,其他州府便会跟着投降。南边朝廷危矣,你们是朝廷的肱股之臣,还得有劳你们出策出力了。”

  李光叹息一声,道:“太后娘娘,去年冬日,北地灭了西夏与金国,朝堂上许多人都一口咬定,北地是在虚张声势,眼下已经得到了证实,他们就避而不谈了。北地的“震天雷”,威力无穷,城墙阻挡不住,守城的兵将,也无法与北地兵一战。再者,民间的百姓,皆喜气洋洋迎北地兵,私底下帮着他们。太后娘娘,臣还是那句话,与北地打起来,不过是劳民伤财罢了。”

  北地的“震天雷”,邢秉懿收到了详尽描述。虽想象不出来究竟是何物,她却清楚明白了一件事。

  赵寰这几年在北地,看似无甚大动作,实则将大半的精力,投入到了兵将与火器营上。

  以前她以为,赵寰得罪了南边所有的权贵,面对着他们声势浩大的反对,她输定了。

  如今看来,自己的那些笃定,显得尤其可笑。

  任由他们有万般的计谋,在面对强大的兵器与精兵时,全都不堪一击。

  邢秉懿如何能甘心,她搭在塌几扶手上的手指,用力得渐渐泛白,消瘦面容上的青筋,看似要砰一声裂开,道:“李相的意思是,要答应北地的条件,与他们议和了?”

  李光道:“非也,太后娘娘清楚,北地并非为了议和,他们是一心要拿下南边。臣说句不该说的话,这些男丁送给北地,于北地来说并无半点好处,更无用处,不过是羞辱朝廷罢了。”

  赵鼎沉默半晌,开口道:“襄阳庐州打仗后,死伤者大多是官员士绅。州府的官员,除了死伤,九成被驱逐,全部换成了北地朝廷派来的官员。”

  北地在前几年科举所取之士,派往了各州府学习。几年过去,他们全部成长了起来,填补了南边官衙的空缺。勤学苦干的官员,很快稳定住了局势。

  谋定而后动,赵寰早已提前布好了局,她的野心,乃是一统天下。

  天下啊!

  想要取可没那么容易,邢秉懿神色狰狞了下,道:“诏令各路兵马,拱卫临安。朝廷是生是死,端看这一战了!”

  李光与赵鼎面面相,无奈答应了下来。走出朵殿,外面天光晴好,春风不解风情,惠风和畅。

  与朵殿一墙之隔的园子里种了香栾,洁白的花朵被风吹送到朵殿的青石地上,橘香浓郁扑鼻。

  赵鼎弯腰拾了几朵花在手中,连着叹了好几口气,道:“光开花不结果啊!李相,我这心里没底,总觉着,没几人能应诏。”

  李光心知肚明,北地兵打到庐州府时,徽州府按兵不动,且作壁上观。他没直面回答,敷衍说了句可不是。

  赵鼎急了,道:“李相,老李,在这个时候,就别与我打马虎眼了。北地打的是官,是官!到时候,你我都跑不了!”

  李光神色坦然,道:“我问心无愧,何须惧怕。”

  赵鼎愣了愣,旋即跟着光棍起来,道:“我也没做亏心事,怕甚!只有件事,我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北地明知提出此等条件,无论真假,都得罪了南边朝廷全部达官贵人。谁能不心生忌惮,舍得将家中的男丁都送出去抵债,哪怕是北地待他们客客气气,传出去名声也毁了。”

  李光默然片刻,道:“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当年朝廷将帝姬嫔妃平民女子送出去的时候,可是爽快得很。北地就是要撕破朝堂上男人虚伪的嘴脸,借此提拔女人上位。你可还记得当时的开封城,整座城里,都响彻着凄惨的哭声,妻离子散......”他的话一下堵在了喉咙,长长哽咽了下。

  “不过几日,送到金兵营寨的小娘子,就生生被折腾死了千余人。千余条活生生,不过十余岁出头小娘子的命呐!老赵,我这些年来,夜里总是睡不安稳,经常做噩梦,梦见她们在哭。男儿上战场打仗,死了那是捐躯报国。同胞被凌.辱至死,他们却只字不提,权当没发生过。才几年光景,他们都忘了,北地已经兵临城下了,他们还在忙着争权夺利。我觉着没劲得很,打算辞官回乡颐养天年去。”

  李光惨笑连连,赵鼎跟着神色亦黯然下来:“北地看不起南边朝廷上下的官员,肯定会部肃清了。也好,就照着南边这副模样,哪怕是苟且几年,迟早都会灭亡。老李,你说,那些娘子们,何时变得这般厉害了?”

  “以前我也想不通,近些时日,我没事就琢磨。”李光想起张小娘子,不禁微微笑了起来,道:“乡下人家种地,男主外女主内,由男人下地耕种。妇人遇到插秧收割农忙时节,同样得下地。待忙完一整天回到家中,男人等着妇人做好饭端上桌,吃完就能去歇息。妇人则煮饭收拾,养蚕桑者,还得喂蚕,织布。城里的世家大族,妇人在后宅理事,没点本事,可理不清楚后宅的事情。家贫者,要计算着柴米油盐的价佃。家中富裕者,一年到头忙着人情世故往来,送节礼年礼,置办筵席,请吃酒琐碎事情一大堆,还不能有错误,免得失了礼数。朝堂衙门好些官员,平时办那点差使,办得还让人看不上。老赵,咱们得承认,娘子们不是突然就变得厉害了,而是她们一直厉害。只以前被压着,被埋没了。”

  赵鼎神色怔忪,道:“我听说北地的张浚致了仕,他夫人出任甘州转运使,跟着去随妻了。”

  李光道:“张浚是有自知之明,给其妻让路呢。北地起初需要人才的时候,他得了相位,那是天时地利人和。北地如今人才济济,他就不合时宜了。任氏定有过人之处,有入主中枢的机会。以后夫妻双相,也是一门佳话。”

  赵鼎顿了顿,向身后的福宁殿看了眼,道:“究竟起来,南北两地争夺天下,都是女人在争,跟咱们这些男人没甚干系。唉,太后娘娘要争,她如何能争得了。南边连个像模像样,能带兵打仗的将帅都找不出来了。”

  夜幕降临时,一顶软轿从大内悄然出去,到了韩世忠府上。

第123章

  韩世忠与梁夫人早早用完了晚饭, 坐在一起吃茶消食。明日一早,他们要搬到临安西郊庄子去住,梁夫人放心不下, 放下茶盏起身去清点行囊。

  韩世忠端着茶盏, 翘着二郎腿看热闹, 笑道:“庄子里什么都不缺,菜蔬粮食皆可以自己种。饿不着,你担心甚, 都忙库了好几日, 快过来坐着歇口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