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靖康之耻后的帝姬 第66章

作者:映在月光里 标签: 穿越重生

  赵寰抬了抬右手,认真解释道:“我的右手伤了,只能用左手。如今练你的字帖都费力,文懿公的真迹太难得,给我太过浪费了。”

  虞允文将布包放在案几上,沉吟了下,道:“我收到二十一娘的信时,甚为惊讶。在隆州,二十一娘的大名无人不知。家父亦觉着奇怪,二十一娘为何知晓我,亲自给我来信。”

  赵寰总不能说后世久仰他的大名,照着信中所写,再多描绘了些,道:“我很是喜欢文懿公的书法,隆州人才济济,前有东坡先生,后来无意得到你的字,便记在了心上。不敢瞒你,眼下我很是缺人,正在广招天下英才,盼着能共同抗金,收复大宋河山!”

  虞允文恍然大悟,羞赧地道:“家父说得对,我终是太年轻,字还稍显稚嫩,哪能入得了二十一娘的眼。能得二十一娘注意,实乃荣幸之至。”

  赵寰客气了句,笑盈盈招呼虞允文用饭:“先用过饭后,我们再细谈。”

  寒寂不动声色瞧着他们,看到虞允文几次害羞,心情复杂,又无语。

  虞允文终是太年轻了,没体会过赵寰的狡猾啊!

  寒寂虽不清楚赵寰的打算,但深知她做事的风格,一贯以实用为首要。

  哪怕就是《兰亭序》真迹在手,她也会毫不犹豫拿出去换兵马粮草,然后再抢回来。

  虞世南的字,都无法令赵寰如此青眼相待。寒寂怀疑地打量着赵寰,难道,她真看上了他,想招夫了?

  赵寰陪着虞允文用了些饭菜,饭后坐在一起吃茶,她闲闲道:“蜀地好啊,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这些年来,就只有蜀地未陷入战乱。完颜宗弼夺下了和尚原,在仙人关却吃了大亏,难怪张宣抚使会劝赵构定都成都府。”

  张浚出身益州,历任枢密院编修,知枢密院事,积极谋划抗金。在朝中受到主和投降派排挤,被贬谪到益州做宣抚使。

  寒寂听到赵寰提到了张浚,心里微微一动,情不自禁看了她一眼。

  这个女人,心实在是太黑了!

  除了京西东两路,赵构所在的江南一小片地方,大宋如今都被金兵打得七零八落。

  独独益州一地尚太平,朝廷至少三成的赋税,都来自于此。

  若是赵寰拿下了益州,切断赵构三成的赋税收益,他这个皇帝,在南边做得也太穷酸了。

  拿下益州还有好处,能震慑西夏,说不定,还能顺道收回在西北一带,大宋被西夏蚕食的领土。

  不过,益州离京西东两路隔得远,赵寰想要打通这条线,至少得拿下襄阳等地。

  赵寰并不清楚寒寂的猜测。

  她并非仅仅为了益州,还想要拉拢张浚,最重要的,当是虞允文这个人。

  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采石矶一战,虞允文亲自上阵督军,以两万多兵马,打败了金兵二十多万兵马。

  且不提他的人品,他能文能武,为朝廷回到益州练兵,最后生生累死。

  他训练出来的兵,勇猛无敌。

  眼下他还在益州未出仕,赵寰如何能放过他这个奇才。

  从明日起,赵寰就要虞允文替她练兵!

第65章

  有本事之人, 向来都有主见。想要招揽虞允文,眼下还只是赵寰的一厢情愿。

  果真,虞允文听到赵寰提到广招英才, 迟疑了下, 委婉地道:“此次我前来燕京, 乃是听到二十一娘杀金贼的功绩,着实好奇得很。恰好闲着,就走了一趟。说起来有趣, 来之前, 张宣抚使还问过我,为何不科举出仕,为朝廷效力。男儿本当建功立业, 我亦如此。只家母去世后,留下家父孑然一身,身子骨又不大好。我留在益州, 也是想陪伴在家父身边, 尽一份儿女孝道。”

  赵寰以前曾看过虞允文的履历,他在四十五岁左右时,方出益州考科举, 真正出仕为官。他所言的理由,与史书上记载的差不离。

  在给虞允文写信时, 赵寰早就做好了打算。他不来, 她会亲自前去益州拜访。他既然来了, 岂有让他再离开的道理。

  赵寰赞许了句,并未多加劝说, 进去西屋,拿了把刀出来。

  虞允文与寒寂看着赵寰手中, 立起来几乎快到她脖颈左右长的刀鞘,皆好奇不已。

  寒寂更是不见外,起身朝她走来,问道:“这是刀还是枪,怎地这般长?”

  赵寰抿嘴一笑,道:“这就是用镔铁打的苗刀。镔铁不多,只打了几把。你推荐来的工匠手艺不错,他与姜五郎一起,已打了好几把苗刀。”

  寒寂看得心痒,接过刀鞘,抽刀出鞘。黝黑的刀身,形状如禾苗,散发出冰冷的锋芒。他屈指弹了下刀身,嗡地一声,余韵悠长,禁不住激动地道:“好刀!”

  后世的戚继光将军抗倭时,倭寇用的武士刀就接近于苗刀,弥补了倭寇矮的缺点,令大明的兵吃了大亏。

  戚继光将军琢磨之后,打造了苗刀,加上鸳鸯阵,大败倭寇。

  后来,大明用苗刀对付蒙古骑兵时,也取得了不错的战绩。赵寰不记得鸳鸯阵,就记住了苗刀。

  金兵的骑兵厉害,用苗刀对付他们,最适合不过。

  寒寂兴奋不已,跃跃欲试提着刀,走到殿中央空旷处,抬手挥舞了几下,惊呼道:“这刀可比枪要厉害,小娘子在马背上杀敌,无论刺还是砍,都方便得很。”

  虞允文在一旁仔细看着,不住点头,道:“大唐时期的苗刀,每把价值不菲,用来做羽林军的佩刀。当时的刀,不过用普通寻常的铁,二十一娘却用了镔铁。哪怕只用于骑兵营,也需要大笔的钱财。”

  寒寂下意识看了赵寰一眼,钱财对她来说容易,她会骗会抢。

  再看向若有所思的虞允文,寒寂暗自腹诽,他还真是纯良好骗。

  以赵寰的性格,将苗刀拿出来,岂能只为了显摆。

  赵寰微微一笑,道:“寒寂前去了渤海与东山。”

  虞允文极为聪慧,知晓这两地的铁矿很是有名,惊讶之外,对赵寰的佩服,又多了一层。

  赵寰不紧不慢地道:“大宋的兵营从不缺银钱,如今南边朝廷,各路军的兵马可不少,从未缺过军饷粮草。金人眼馋,去抢了一次又一次。可惜啊,当官的,无论文武,高些都只是光吃饭不做事,打起仗来,一个比一个没出息。”

  虞允文深知朝廷官员的德性,否则,张浚也不会被排挤到了益州。

  赵寰收起刀,笑着道:“虞郎君好不容易来了躺燕京,不知可对燕京有兴趣?我们骑马出去走动一圈,由我领着你去四处瞧瞧如何?”

  虞允文自是没有推辞,起身随着赵寰一起出了门。寒寂虽没得到邀请,却自发跟在了身后。

  护卫牵来马,赵寰单手抓着缰绳,灵活骑上了高大的骏马。

  虞允文收回视线,默默翻身上去,与寒寂并排,跟在了赵寰身后。

  燕京城里秩序井然,天气阴了些,百姓纷纷走出家门。货郎们挑着担子吆喝做买卖,铺子的伙计站在彩楼下,比试着高声招呼客人。

  虞允文望着街头巷尾的热闹,心头滋味万千。从益州一路走来,到处都是战乱后的荒凉。

  进入京东西两路之后,周围的景象顿时一变。地里的庄稼长势喜人,村子里的百姓虽不多,依然面黄肌瘦,精神头却十足,在田间地头忙碌。

  这种精神气,就叫做生机。

  虞允文心想,全大宋上下,若皆如京西东两路这般。老百姓向来坚韧,不出几年,大宋就能恢复到以前的繁荣。

  出了城,修葺过的官道平坦宽敞,地里的小麦已经抽穗。待到七月流火时收割,有了粮食,寒冬就能熬过去了。

  离官道不远处,一群黑瘦,衣衫褴褛的男男女女,在管事的斥责声中,挖泥抬土,汗流浃背疏通沟渠。

  虞允文视线在他们身上停留,虽感到不解,念着自己到底是客,便忍着没有做声。

  寒寂看到吆五喝六的管事眼熟,不禁咦了声,问赵寰道:“那可是以前城内最有名的泼皮?”

  赵寰点点头,答道:“是啊。我打入燕京城时,将金人权贵们都投入了大牢,由他看管着。如今,权贵们被修理得服服帖帖,白白养着他们,又太便宜了,我便令他们去修城铺路。待到这条沟渠挖通之后,我会找完颜宗弼,让他来赎他的金人同胞们。”

  寒寂瞪大了眼睛,在这群比乞丐还不如的人身上,哪还能看出半点权贵的影子。

  不过,想到金人对待大宋百姓的种种残忍,他赶紧将到嘴边的嘲讽咽了回去,问道:“你要完颜宗弼拿何来换?”

  赵寰答道:“他们这群废物,留着也没什么用处了,杀了脏地方,干脆物尽其用吧。金银财宝,粮食兵马,城池皆可,我都不拘。”

  寒寂听得哈哈大笑,道:“你可真敢开口,纯心想气死完颜宗弼。”

  虞允文心道原来是金人俘虏,怪不得如此。赵寰转头朝他看来,笑道:“我听到许多传言,说我手段残忍,尤其是千刀万剐杜充,活生生吓死汪伯彦。虞郎君看到他们,可也觉着我过了些?”

  虞允文迎着赵寰的目光,含笑道:“当时听到二十一娘处置杜充的消息,我吃了许多酒,大醉一场,高呼畅快。只可惜没能亲眼见着,好上去添上一刀!”

  赵寰哈哈大笑,一夹马肚,迎着温热的风,打马跑了起来。

  虞允文亦不服输跟了上去,落后一步与赵寰疾驰在官道上。

  寒寂不紧不慢跟着,他四下打量,琢磨着赵寰要带他们去何处。

  朝西疾驰了约莫一个时辰,在太阳快西斜时,赵寰勒马,放慢了速度。

  前面不远处,岗哨林立,禁卫森严。周围的地里,则长满了绿油油的苜蓿。

  虞允文翻身下马,弯腰摘了苜蓿递到马嘴边,问道:“二十一娘可是在此处养马?”

  赵寰毫不避讳说是,指着望不到边际的苜蓿道:“草太多,马少了点。等到秋收之后,再问鞑靼部买一些来。”

  寒寂看得震惊不已,失声道:“我离开燕京几个月,你居然做了这么多的事情?”

  赵寰斜了他一眼,真是少见多怪。

  寒寂紧跟着追问道:“你何时与鞑靼部搭上了线?”

  库房中完颜鹘懒留下来的金银器物,赵寰当然要用在实用之处。这些于她来说,不过是一堆冷冰冰之物,鞑靼部的贵族们却很是喜欢。

  赵寰将这个买卖,交给了先前替何良带信给岳飞的买卖人尚富贵。

  尚富贵头脑灵活,跟泥鳅一样滑不溜手。他带着商队成功绕过了金人,将珠宝带出去,换来了鞑靼的马与奶牛等牲畜。

  起初鞑靼部狮子大开口,向赵寰索要兵器与粮食。她一口回绝了,只肯以金银珠宝以及昂贵布料交易。

  鞑靼部咬着不松口,向富贵按照赵寰事前的吩咐,将一半牛马换成了人。

  奴隶们在鞑靼部贵人的眼里,远没有牛马值钱。赵寰换来了约莫两千鞑靼人,他们正好护着牛马,拖家带口来到了燕京。

  眼前的马场,便由鞑靼人照看。鞑靼人养马,比起辽国人更加熟练。

  虽说鞑靼人狡猾,两千人中,大半都是老弱妇孺,只赵寰并不介意。

  鞑靼奴隶勤奋肯干,稍微待他们好一些,伺候起牛马,比伺候人还要精心。

  赵寰闲闲道:“我与鞑靼部正大光明做买卖,银货两讫,又不是见不得光之事。”

  寒寂噎了下,看到迎面而来了好几辆板车,他紧紧盯着车夫,打量着他的装扮,惊呼出声:“鞑靼人?”

  虞允文同样好奇,不动声色打量。板车远远就慢了下来,最前面的车夫跳下车,他仿佛与赵寰很熟悉,小跑着上前躬身见礼。

  赵寰颔首,笑着问道:“最近的产奶量如何?”

  车夫用僵硬的汉话回道:“回二十一娘,天气热,奶少了些,一早一晚要少上七八桶。待到天气凉下来,就会恢复以前的量。”

  赵寰上前,掀起搭在板车上的破被褥,手伸进去试探了下,叮嘱道:“眼下天气炎热,一定要保证冰凉,不能坏掉。”

  寒寂凑上前,感到一股凉悠悠,夹杂着奶腥味的气息扑进鼻尖,他辨认了下,问道:“这里面可是装着牛乳?”

  赵寰盖好破被褥,让车夫离开,道:“车上全都是新鲜挤出来的牛乳,用冰镇住,保证牛乳不会坏掉,吃坏肚子。”

  寒寂斜着赵寰,哼了声道:“你的大殿里都舍不得用冰,用来冰着牛乳倒舍得了。不过,这般多的牛乳,你能吃几碗?余下来的,他们送到何处去?”

  赵寰道:“送到兵营,兵营的人多,每人得好些天,才能轮到吃上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