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民国好好学习生活 第281章

作者:老实头儿的春天 标签: 种田文 穿越重生

  她一发话,晚上谢公馆就有一场小宴,不但整治了东西南北的美味食物,他还叫人来大放美国电影。

  后半天大家吃喝玩乐,孩子们不管怎么疯闹,谢董事长都不拘束他们。连佣人们也能轮流来看电影。

  珍卿心情不爽快,连累得胃口也不大好,中午和晚上都吃得很少,电影放映房里也闷得慌,三哥就陪她出来走一走。

  冬夜的室外寒气凛然,珍卿走了一会儿,还觉得头昏脑胀的,不过心里梗阻的情绪,倒稍微有些松动。

  他们走到冬青树下,炽白的灯光照着清寒的人影,珍卿忽然搂着三哥的腰,不做声地靠在他胸前。

  三哥拿大衣半裹住她,两人默默站了一阵,才听三哥轻柔地问:“怎么了?”他的手摩挲着她的头颈。

  珍卿嗯嗯嗡嗡一阵,含糊地答:“我也说不清怎么,好像什么都无能为力,走到那头也不好,待在这头也不安,站在中间,四面八方的风都吹向我,我感到无所适从。天上没法去,地上站不稳,前后左右,好像全不是我的去处,不知如何是好。”

  她给楚州的灾民捐了钱,可并不能因此自我安慰,说自己已经做得足够好了,然后心安理得地过生日子。可是不如此,她还能怎么样呢?学那些地下/党员,抛开家人和学业,到处去搞工/动、学/运、农运吗?

  陆三哥感到她的纠葛和折磨,他心疼怜惜的同时,对一些人也生出厌恶之意。

  他帮她扯起披风的兜帽,搂着她往前院里走,在背风的院子里又走一会,摸她的手有点发冷,就带着她回到楼上。

  胖妈看电影太兴起,陆三哥叫不动他,干脆亲自照顾珍卿洗漱。她给珍卿兑水泡脚,珍卿渐渐不那么昏头胀脑,她看着三哥卷起袖子,蹲在搪瓷盆子旁边,帮她擦拭脚上淋漓的水迹。

  他半蹲着服侍人的样子,既不显得卑微低下,也没有丁点儿的伪饰做作,好像他此时的姿态,是他天经地义该有的样子,那么自然而然。

  卫生间的灯光是晕黄的,打在他身上那么恬软温柔,像是黄砂糖化开的糖水,那光线也像有味道——它是甜丝丝的。

  梗阻在她心间的郁气,就这样莫名地开始散去。三哥正要站起来挂起擦脚布,忽听珍卿肚子咕咕直叫。珍卿心里郁气一散,羞赧之态也漫上来。

  三哥挂好她的擦脚布,拉起穿好拖鞋的她,到卫生门外头的小客厅,捏捏她被蒸汽熏红的脸蛋,温声嘱咐道:“乖乖待着,我给你找点吃的。”

  珍卿缀着三哥的脚步,依依站在门口看他离去,她身上心里,那一股说不清的难受劲,也在他节律的脚步声中落下去,落下去,落得越来越低,不知低到何处去了。

  原来知道被人眷爱着,呵护着,就可以得到勇气和力量。她现在什么也不愿意想,就知道三哥在她身边,她心里的世界也太平了。不管是什么事,她先安心度过今天,到明天再去想它吧!

  珍卿半开着房门等三哥,一听着脚步声,连忙打开门向走廊上看。三哥端着一只托盘上来,一个硕大的食钵,盖得很严实,旁边还有两副碗筷。

  三哥笑着跟珍卿说:“重味大荤的,我没有拿,这个鱼片粥炖得很烂,你吃一碗先垫一垫,想吃别的明天再说。”

  三哥温柔体贴的举动,是珍卿往日最美好的幻想,也不能幻化出来的模样。领受着他所给予的美好,珍卿在心里想,也许他不管说什么,她都会心甘情愿听从的。

  所以,他说鱼片粥吃一碗就行,她虽然还觉得肚腹空空,也没有再吃第二碗。三哥陪她吃了一碗。饭碗餐盘放到门外头,窗子略打开散散味道,这冷风吹得人直打哆嗦,三哥又赶紧再关上窗子。

  他们挽着手在房内散步消食,屋子里温暖如春,外头夜风刮得肆意,心里却都很安逸。他们此刻的生存状态,已经是最理想的状态,珍卿在心里发愿,希望他们永远这样清静适意。

  三哥低下眉眼问她:“明天想吃什么?”

  珍卿脱口而出:“火锅。”三哥摇头无奈:“你这么眷恋火锅呢?不过,既然答应你,自然如你的意。还有别的吗?”

  珍卿又说:“我想吃些熟肉,酱牛肉、烧鸡、八宝鸭……”

  陆三哥更觉无奈,她的喜欢还是这些,而且有时候格外馋肉呢。

  后来,他们约好明天去晋州路,撇开其他所有人,他们安安静静地涮一回火锅,吃上一天功夫也不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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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上午十点钟,海宁国立大学附近的某茶坊

  荀淑卿心里微微忐忑,对面的陆先生侧身斜对着她,神情漠漠地看着街市上面。

  昨夜突然寒潮来袭,北风斜飘飘地刮着,今早起来,海宁下起雾蒙蒙的冰雨,叫路上行人有断魂之感。

  这陆先生约她在此见面,却又一直晾着她。荀淑卿在心中苦笑,她好赖也见过不少世面,这陆先生还没拿她如何,她倒有点如坐针毡之感。

  荀淑卿忍不住先开口:“陆先生,我知道您事务忙。您有什么事,尽管直言。”

  陆浩云拿出一枝香烟,刺啦一声火柴点着,那火柴的光焰对着香烟一燎,立刻燎出猩红的一点。

  他随意地吐出烟圈,冷冷淡淡地问她:“荀小姐,你是个聪明人,该知道,任何事都会有后果吧?”

  荀淑卿微微一惊。又见陆先生别开眼,似有不耐地说:“我家小妹这两日,寝食不安,失魂落魄,荀小姐可知是何缘故?”

  荀淑卿又是一惊,她讷讷半晌道:“我给她看了一些东西。”

  忽然阿永走上来,哐当一声把文件袋砸在桌上,荀淑卿垂眸低语:“我并无他意,只是……只是……想叫更多有识之士,看清国家展族的危机,对劳苦大众,抱有持久的同情心——”

  陆浩云冷冷看她:“荀小姐,令尊尚困于缧绁之间,您为何行事不密,到处树敌?”

  荀淑卿愕然地看他:“到处树敌?陆先生,您是什么意思?”

  陆浩云笑得轻淡好看:“此前,巡捕房的埃尔弗上尉问我,说是听闻令尊荀鹤轩先生,与我谢公馆有些渊源,问我是否属实,若是属实的话,倒可以网开一面。陆某还没有答复,荀小姐,我如何答复,还是在于你的举动。”

  荀淑卿像被掐住命门,张着嘴什么话也说不出,她心里泄下一口气,沮丧地问:“陆先生,你希望我怎么做?”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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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雪天聊天吃火锅

  陆浩云从小茶坊出来, 阿永把汽车开过来,说:“陆先生,杜小姐过晋州路去了, 您马上过去吗?”

  陆浩云站在阶沿上,紧紧大衣的前襟, 看街对面有个熟肉铺子, 小妹最喜欢楚州路上那家, 坐上车吩咐阿永先去楚州路。

  到晋州路洋房的时候, 陆浩云才站到雨地里, 就闻见满院飘着火锅汤底的浓香,在这浓香的气氛中,他感觉脸上密集的凉意, 伸出手一接,发现这时下的是雨夹雪了。

  就见珍卿在门阶上拍手,欢喜地向他嚷:“三哥, 下雪了!”

  他见她穿着开司米衫子, 大衣也没有扣严实, 赶紧跑过去拥住她,帮她把衣襟扯严一些。把买来的熟肉交给徐师傅, 他拥着珍卿回到起居室, 燃着熊熊炉火的房间,暖和得让他直打喷嚏。

  三哥上去洗漱换衣裳, 又到厨房找徐妈说话, 告诉蘸酱的口味怎么调制, 他才回到珍卿所在的起居室。

  珍卿身边搁着德译汉的词典, 正在读席勒的戏剧《阴谋与爱情》。三哥紧挨着她坐下来, 头挨头一起读着德国名著, 听着壁炉里柴火哔剥的声音,时间不知不觉走过去。

  中午火锅好了,见外面雪屑纷纷扬扬,三哥干脆打破习惯,叫徐妈把锅子摆到起居室。

  三哥尝尝徐妈调的酱料,觉得差强人意,也没有多说什么,把口味从轻到重的三种酱两边摆好。

  他们涮锅的食材很丰富,新鲜的素菜有白菜、冬笋、冻豆腐、腐竹,干菜倒是有七八种,如土豆干、茄丝干、豆角丝、黄瓜干、干菇等,肉类主要就是鱼丸、羊肉,还有三哥买的酱牛肉、烧鸡、腊肠。

  珍卿看得口水上涌,恨不得马上甩开腮帮子嗨吃,三哥先把素菜放进去煮,叫珍卿先别忙着吃肉。

  三哥把煮好的素菜捞起,叫珍卿由素到荤、由清淡到重口味的顺序吃。

  其实这时的人们吃火锅,并不会放这么多东西,可珍卿说这样营养丰富,三哥自然也没有禁忌。

  看着煮得热滚滚的火锅,两个人都坐在飘袅的蒸汽中,珍卿的味蕾被美妙的食物打开,再看对面煮夫模样的三哥,忽然觉得岁月静好,心花怒放。

  吃了约有一刻多钟时,三哥又给珍卿捞些菜,笑得很是清隽温柔:“我们聊聊天,好不好?”

  珍卿从善如流地点头,一只胳膊肘撑在桌子上,笑得清灵灵地说:“好啊。”

  三哥握着她的一只手,看着外头撒盐搓絮似的雪景,笑着说:“倒想起曹孟德‘青梅煮酒论英雄’,小妹,你觉得什么样的才是英雄?”

  珍卿摸着下巴回想,简洁地说一句:“造福他人又不危害社会的,大约都是英雄吧。”

  三哥又问:“那你觉得,三哥这样的是英雄吗?”

  珍卿点头如啄米,她真心实意地认为,三哥办工厂增加救业机会,街上的乞丐jì女就少些;把投钱向不挣钱的经营领域,中国工商业的国际竞争力就强些;他长年累月地做慈善救灾民,他救下的人就越来越多。

  三哥是不拿枪的英雄,珍卿老早就崇拜他了。

  三哥听得心里满意,不过还是回归到正题:

  “如今国中还是军阀混战,乱相迭起,你觉得谁最有望结束乱世?”

  珍卿在这异时空,有想法也不可能实说,略一思索笑笑道:“是应天的韩领袖吗?”

  陆三哥凝重地点头:“讲实话,我并不喜欢此人。可是若有一人终能统一国家,我猜测大约就是此人。”

  珍卿表示愿闻其详。

  陆三哥从他的知识机构,有理有据地讲过来:

  “政治军事上的问题,我大约不擅长,不过无论什么领域,总归脱不开一个‘钱’字。

  “韩领袖手腕很伶俐,控制了工商业基础最好的华中、江南,暗里又获得英、美、法、德的支持,只以财力来论,他统一国家的希望很大。

  “再说,就算公民党派系斗争复杂,韩领袖在目前来说,作为先总理遗志的继承者,比他人更加名正言顺,他手里有应天政府的金字招牌,号召力也比他人强。

  “小妹,一想到这样的人,日后会成为国家的主宰者,我就感到后怕。此人深谙帝王心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的下作手段,我一件件见识过来了。

  “他借‘清党’清除异己,手腕之利非常人所能及,他用千千万万的头颅,奠定了他的权力地位,他日后的行事不见得会改变。小妹,你明白我的忧惧吗?”

  珍卿抿着嘴唇点头,扣起桌布下面的流苏,三哥握紧她那一只手,恳求似的说道:

  “小妹,最低限度,你不要抛头露面做危险之事,你答应我,好吗?”

  几难得有这样的时刻,珍卿看到三哥哀求乞怜似的神情。

  她心里脑中咂摸一会儿,反握着三哥的手,郑重地说:“我答应你,不会抛头露面……可是三哥,我大约还要写点文章。”

  三哥的神情松缓些,顿了一下说:“记得要匿名写。”

  珍卿又点了点头,重新开始吃起东西。珍卿之前情绪容易低落,心里容易自责,就像杨季康老太太讲的,她有一种幸运者对不幸者的愧怍。

  她现在的觉悟比从前高,看了那么多人间惨剧后,她感觉死亡是稀疏平常的事,她并不比别人更高贵些,设若现在要她牺牲自己,就能拯救千百万的百姓,她觉得自己会愿意的。可天下的事没这么简单。

  她没有经天纬地的本事,也没有一呼百应的影响力,她两辈子都对政治斗争不擅长,倒不如就在她擅长的领域,潜移默化地改造人们的思想,这是她有信心能做好的事。

  这时,三哥讲起他少年时的事:

  “我在东洋念书的时候,受老派的改良主义影响,认为中国之所以弱于欧美,甚至弱于东洋,是因为技术装备落后,若是有了更多的铁路、电话、电报、轮船,国家自然会日益富庶强大起来。

  “后来也觉得,老派改良主义不能解决所有事。可我还是认为,不论社会革命如何厉害,基础工商业和科学技术,还有教育文化艺术,对于国家的发展都很重要。除了有人去搞社会革命,也必须有人来专注做这些基础的事业。

  “小妹,中国社会的痼疾很多人都看出来,但看出问题想尽办法却不能解决,多少人就在绝望中杀死自己,他们把视线放得太高,把自己的愿望放得太大,到底死得没有意义。

  “裴树炎先生有句话,我以为极有道理。他说无论什么事业,都要从大处着眼,而从小处着手,脚踏实地做眼前之小事,才能谈以后的大事。”

  陆三哥看着珍卿,这样触及精神的谈话,说起来并不叫人痛快。他真不想跟小妹讲这些,可他感觉到非讲不可了。但愿小妹能够谅解她。

  珍卿握着三哥的手,恳切而体谅地说:“三哥,我都明白,我会经心的。”

  第三天珍卿去了趟报社,结果荀淑卿学姐不在,听说她为他父亲的事奔走去了。

  荀学姐找了一位同学代掌报社,珍卿头回见这叫钱缤的,就觉得这大姐性格挺各的。

  珍卿交上去的稿子,她一下子甩给回来,指出几十处她认为该修改的地方,叫珍卿改好再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