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实头儿的春天
等终于到达山上普贤院,大家终于能安心喘口气。发现传闻中荒废已久的山院,像圣地似的被群山围拱中间,竟然颇有巍峨庄严之景象。从山顶石栏向四下极目眺望,可见薜萝连崖佳木秀,山花委岸石壁青,处处鸟啼一羽不见,远近钟声而山僧在室。
当人们真正远离城市喧嚣,处在自然与宗教的合围中,就会有种难以言表的归属感,还有无以名状的豪情。将大地称为“母亲”真是再对没有!
孩子们的兴奋溢于言表,胆大的仲礼攀着栏杆,扯着嗓子向山壑里高喊:“嘿,你是谁!”就听见层层叠叠的回音。这种感觉美妙又富趣味,好像起伏莫测的山壑里,也藏着跟仲礼一样调皮的孩子。娇娇也兴致勃勃地尝试,谢董事长叫元礼也喊喊玩,元礼撇撇嘴很不屑的样子。
大家依循本性撒着欢,过一阵可就觉得有点冷。知客僧自觉引大家向后面茶室奉茶。
山顶气温类似于仲春时节。都说“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珍卿在普贤院的观音堂背后,竟发现一株野蛮生长的山桃树,树边落英缤纷犹带蕊香,珍卿新奇得绕着这棵树看。三哥提议她在山桃树前留影。珍卿扶着花枝肆意笑着,看在三哥眼里,就是人面桃花相映红。
不过山顶气候着实多变,他们坐在禅房歇脚喝茶,就见刚才还骄阳十里的艳阳天,转眼开始轻雷阵阵雨如烟。但作为游客来说,这种感受非常之奇妙,大人小孩都坐在禅房窗前观看。
他们静静欣赏山中急雨,雨声涤荡胸中的浊气和躁意,坐了半个钟头的时候,珍卿拿起速写本开始画,她画得是窗框之内的景象。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珍卿完成了一幅景物构图。听娇娇说这是神仙住的地方,问奶奶能不能多待一阵子。
谢董事长笑微微地,摸着小孙女的头说:“住的可不就是神仙!”知客僧微笑念着佛号。娇娇就高兴地说:“奶奶,那我们住一个礼拜,好不好?”
谢董事长笑眯眯地说:“你要是想住,那你就多住几天,奶奶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忙了,不能陪你在这住。受累的日子数不清,享清闲的日子却有数。”
仲礼喜眉笑眼地卖乖:“奶奶,我以后念好书,回来给你帮忙,你就不用这么忙,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想住几个礼拜就住几个礼拜。”
元礼就是闷不吭声的,他站到房檐下看那水缸,那水缸里还养着金鱼呢,他就伸手进去拨弄金鱼。
知客僧对元礼侧目而礼,也只撇撇嘴没有吭声。谢董事长一时不吭声,陆三哥看见也无评价,瞧着小妹又在找角度,似乎还想继续作画,他过去拉住她说:“听知客僧说,要论风景绝妙,还是大殿前面的广场上,那里一切景象都恢弘,小妹,这一阵雨势稍小些,请他们找一柄大伞,我陪你去前面写生,如何?”
珍卿略有一点疑惑:“今天不下山了?”谢董事长看看外面说:“这么大的雨,一时半会不容易停,就算停了山阶也湿滑,还是住一夜再说吧。”陆三哥拉着珍卿,撑开一把伞搂住她向外走。
珍卿悄声跟三哥说一句,三哥跟僧人转述她的意思,她去上了个厕所,才又往前面广场走。
果然从大殿前广场上眺望,所见景象与适才晴明时又大不同。只见那四下里雨漫乾坤、溟濛万丈,仰头似见银河自上源倾斜,俯身又见烟帘穿碧叶,乍听仿佛有潮头翻波,细聆似乎是山鸟啼翠。站在这里,隐觉上下天地都在眼前,还有一种沧海桑田之感。
僧人们帮着设桌张伞,珍卿静静观摩半个小时,铺纸提笔,又开始专心致志地作画了。三哥就在旁边陪着她,也思虑一点自己的事。
三哥对将来生活的规划,还有整个家族的前途推测,随着他与珍卿的订婚变得越来越具体谨慎。
近年他对时局认识更深,晓得韩领袖最有可能统一国家。可是即便如此,他也无心拥戴如此枭雄。此人将资助他的江越豪富,也不过视作工具,一旦有所拂逆便有雷霆手段。
他在美国、港岛都置房产,这是狡兔三窟的习惯做法。他虽然给一家人留了后路,也不意味着他愿意抛弃祖国,到别人的国土上做二三等的公民。他想为这个母国做的事,他还将热忱地做下去。
所以,他在美国参加万国博览会,曾想投资他们当地的重工业,想借由他们的设备技术,培养属于中国的人材。却因为种种原因放弃了。但无论时局如何艰难,人生在世还当有所作为,所以他既然积累一定资本,觉得还是应该投资重工业。
他尤其对铣床研制感兴趣,因为铣床是重工业能力的基础。如应天政府筹建的空军,有专家就认为,没有配套的军事重工业,空军对外作战后继无力,不但烧钱且意义不大。足见没有自己的重工业基础,连国防事业都要仰人鼻息,这种感觉真是糟糕。
可当他提出这个热血想法,一向合作无间的伙伴,还有志同道合的朋友,十个有八个泼他的冷水。因为耗巨资自主研发的铣床,在工业基础强大的国际竞争者面前,极可能会不堪一击。长期投入而收不回成本,连一个国家都能拖垮,何是是一个私人企业家?
还有老前辈告诫陆浩云,如此复杂的国内外格局,列强未必会放任你发展重工业,且国家资本都没有重工业,你一个民营企业家却有,难道他们不会忌惮你,觊觎你?时下的社会名流早有见识过,军阀与土匪没多大差别。
即便不对他泼冷水的人,也劝他务必三思而后行,这其中还包括他的母亲。
如果一件事没有人支持你,就到了该反躲自省的时候。理想信念本当坚持到底,可是从长远上看,大家的疑惧都有道理。陆浩云最近思虑反复,上下左右地摇摆,精神上很受折磨。
普贤院后边的禅房里头,谢董事长正跟孩子们讲故事。
刚才在元礼的糟糕示范下,仲礼也去玩水缸里的金鱼,连娇娇都是有样学样,知客僧赶紧劝阻:“小施主慢动手,小施主慢动手,这些鱼儿蒙佛祖庇佑,从刀俎之下逃生,若是惊扰伤损恐惊动佛祖——”
谢董事长也喝止孙儿们,仲礼却语出惊人,特别理直气壮地问:“那它们长肥了,你们不吃吗?”
知客僧惊骇得一批,谢董事长揪着仲礼耳朵:“叫你说话要三思,你记性长到哪了?都长到娇娇肚子里了?”娇娇就笑嘻嘻地晃脑袋,觉得这样说法真好玩。
跟知客僧致歉之后,谢董事长借机教育孩子:
“有句俗话说,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你们知道什么意思吗?”
娇娇和仲礼踊跃发言,却说得不在点子上,谢董事长就以故事启发他们:
“奶奶四五岁的时候,我父亲给个抚台老爷做账房,父母把我也一块带着上任,可没半年抚台老爷的爹死了,带我的王妈去给他们抚台家帮忙,却被抚台老爷的下人打了,人差点没打坏了。因为她头上戴了朵红花。
“按照旧式的葬礼规矩,除了死人自己的衣裳用品,能见一些鲜亮颜色,其余在丧家走动的人,通通不许穿红着绿。
“我那时候不懂这些,比你这个仲礼都调皮,从园子里揪一朵小蔷薇花,悄悄地别在王妈发髻子上,没想到最后把王妈害了,抚台家的下人把她打破相,以后腿也有一点跛。她丈夫为此也总嫌恶她……奶奶没有分寸的捣蛋淘气,把人家后半辈子也害了。”
元礼难得出声问:“那后来呢?”
谢董事长遗憾地说:“你们太姥姥信佛,是个好德性的人,后来就一直养到她下世。”
珍卿画了两个小时,三哥何时给她披的衣裳,她没有一点印象。三哥怕她冻感冒,又叫人准备好姜汤。
画到天黑他们在殿檐下赏景,珍卿还一边抱着碗喝姜汤,三哥拿着她的画微笑地看,珍卿叫他也喝些姜汤,又问他为什么发笑。
三哥从善如流地喝姜汤,答道:“我在笑自己俗气,感觉你画得很好,但落到嘴里的词,都觉失于肤浅。”
珍卿就笑笑不说话,她不介意别人不夸她,也不介意别人不会夸她,她不是靠夸奖才有今天,她是靠着想过好日子的一股劲。
晚上他们吃的是全素斋,菇类、豆腐、青菜是主打,味道其实还算不错,就是一点荤腥都没有。
饭后三哥跟珍卿一块散步,开始讲他以后的职业规划,珍卿不作声地安静听着。三哥讲完不见她回应,看她神情淡得看不出内容,似乎有一点悲悯似的。
她的反应这么奇怪,他心里微妙的忐忑,抱着她的肩膀追问:“小妹,假如说——假如说,我的投资以失利告终,之后能给你提供的生活,跟现在是天壤之别,你——还愿与我一起吗?”
……
作者有话说:
每天都在断更的边缘挣扎……我就发现偶尔牢骚一下,还坚持了这么久;要是一个人默默硬扛着,maybe早就坚持不住了感谢在2022-01-31 22:56:50~2022-02-02 22:58: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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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花山的奇妙经历
三哥在普贤院的禅房外问珍卿, 若他将来重大投资失利,她还愿与她一起生活吗?
珍卿闻言,表情有点凝重, 盯着三哥肃然地说:“三哥,你有没有想过, 你投资大量的金钱精力, 事业刚有起色, 就会遇到人力难及的事……比如, 东洋人大举入侵中国, 中国只剩下半壁江山,你的金钱、时间、事业,一夕间付之东流, 你一生心血都白费,那你该怎么办呢?你会心碎吗?你还有东山再起的勇气吗?”
陆三哥愕然失语,没想到她说的是这些。两个人好一会相对无言, 三哥惊疑地思忖着, 忽然问:“你为什么会觉得东洋人?——”
珍卿没办法合盘托出, 她记得上辈子的时空里,美国经济大萧条, 好像东洋人也受害不小, 东洋对中国的浪子野心,在上个世纪已经有了, 还有那该死的“大陆计划”。
她低头为难地咬着唇, 自己天人交战一会, 盯着眼神奇异的三哥:
“三哥, 你在东洋留过学, 你没留意到, 他们一直在军、国主义化吗?没注意他们一直备战吗?还有他们在华的猖狂行径,他们既然一直蚕食中国,难道会突然良心发现收手吗?
“三哥,即便你觉得我是发癔症乱讲。你自己不妨往最坏处设想,我说的,难道真是信口开河吗?应天政府尚无重工业,他们能不觊觎你的产业吗?即便官府不坏规矩,你在最发达的地区投资,一旦东洋人肆虐中华,你一番心血,岂不是为他人做嫁?”
陆三哥脑子有点乱,并非他想不清这些道理,而是为什么小妹会想到这些。即便到应天政府去,挨个问他们的部长、主任,谁又能想到这些呢?
正在僵持的时候,仲礼从窗内冲他们嚷嚷:“小叔小姑,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子,你们不能这样黏糊,不然就是玷污佛门圣地。”
陆三哥看着小妹,觉得有违和的东西,但是他回心一想,又觉得不算太怪异。小妹毕竟是个作家,还常听教授学者高谈阔论,并且他那学姐荀淑卿,也是思想特别的进步女性。
他们的谈话还没有结论,但谢董事长叫他们进来,说别在外面溜达感冒了。一家人待在一起,之前的话题就没法说了。
他们在山寺禅房歇了一夜,第二天晌午才下山来。
从普贤院下来的时候,珍卿跟三哥故意落在后面。想过一夜之后,珍卿跟三哥说这样一番话:
“三哥,以前我跟你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扁担挑着走。我既然严于律人,更当严于律己,三哥,若异日你变成穷汉,那我也挑着你走吧。大约,我还是个很能挣钱的人。”
陆三哥向下看了一眼,谢董事长和听差女佣,带着三个孩子小心翼翼地往下走。他搂着珍卿静默有时,忽有拨云见雾之感,心中沉重的块垒也坠下去。
不过珍卿又提了个小条件:“那你投资重工业,选址建厂能不能慎重些?”
关于小妹昨天的话,陆浩云字斟句酌地想了一夜,觉得小妹的话乍一听荒诞,细琢磨却很有见地。仲礼在前面喊他们快走。三哥牵着珍卿朝前走,问:“你觉得哪里合适?”
珍卿注意看着脚下,试探性地问:“蜀州,或者梁州,三哥觉得怎么样?”
陆三哥琢磨这两个地方,觉得她选的地方很怪,无奈笑问:“小妹,你觉得中央军跟这两地的旧军阀,还会再发生大战吗?”
珍卿摇头说道:“我不确定。”其实是很可能发生的。毕竟韩领袖自诩正统,那些地方土皇帝也不省油,三哥贸然去旧军阀那办厂,搞不好就有政治是非。三哥捏捏她的手指头说:“所以,你也只是灵光乍现?”珍卿被他说中似的笑笑。
他们下到半山腰的时候,在家里留守的人也找来,看见他们平安无事地下山,金妈说赶紧给吴二姐报信。二姐一家昨天忧心一夜,大家都没怎么睡好。
连着两天上下石阶,下山的人回到别墅,赶紧洗漱吃饭睡午觉。珍卿睡到下午四点钟,坐在凉台吃水果醒神,仲礼他们在溪水边招呼拍手,邀请小姑一块捕鱼钓虾去。仲礼说早上小伦他们捡到几筐鱼虾,除了最寻常的鱼,还有大钳子的龙虾,滑不留手的泥鳅,他说着兴奋得直蹦……
原来昨天山下雨也不小,本就水源丰沛的花山脚下,一夜间溪塘漫溢把水中生物。左近的人都跑出去捡鱼捕鱼,穷人是为吃上一口鲜的,而富人纯是为了找乐子。
跟仲礼结伴去捉鱼的,还有二姐夫家的小庄,包括龚家与邻舍的孩子。珍卿看见仲礼自己背个大竹篓,两个听差各背一个,小庄也提个小篓子,看来是预备大干一场,珍卿不由被他们逗笑了。
她在凉台上向他们挥手,婉拒了他们的邀请,叫仲礼和小庄加油捉鱼,晚上吃滑皮虾喝鱼汤。少年们欢快地答应着,你追我赶地去了。不得不感叹,真小孩还是精力旺盛啊。
珍卿对捉鱼钓虾没兴趣,看他们卷起裤腿过草踏水,感到他们有机会亲近自然真快乐。正琢磨写个啥应景的诗,跟三哥做个曲子玩玩,三哥就在外头敲门了,笑问她在房里做什么,到凉台上跟珍卿说起一事。
原来就在刚才不久,元礼突然提出一个要求,他说想趁暑假去江州大好公家,看他妈妈跟他外婆。娇娇听见也动了意,说要跟大哥一起回江州,元礼的态度却颇为反感,把娇娇弄得很委屈。
这世上最难改变的是人心。无论谢董事长如何待元礼、娇娇,无论林玉馨犯了大多错误,在她生养的孩子心目中,都会占着很特别的位置。
但是说白了,谢董事长和二姐他们,一开始也没想从中作梗,阻止孩子们去见亲生母亲。但林玉馨招了个上门女婿,据说此人操行堪忧,恐怕不宜与孩子们相见。所以到暑假也没提这一茬,没想到元礼闷不吭声的,心里却有盘算,自己提出来了。
谢董事长跟儿女们商量着,找谁陪孩子们回江州一趟。因这其中有太多尴尬事,谢董事长和三哥不便去,吴二姐现时又大着肚子,便决定叫二姐夫帮忙走一趟。
雨后的天气凉爽舒适,珍卿穿上雨鞋跟三哥出去散步。道路上入眼处红湿绿洇,处处都成景色,若说前几日晴朗的花山,鲜丽明媚得像一幅油画,今日的雨后清景,便是山水写意的幽境。闲看间留连不尽,真应了古人“入山不想出山”的话。
珍卿和三哥说话并不多,因为此时无声胜有声了。三哥随身带着相机,他们看见觉得好的,或者拍景或者拍人,谈论洗出来会是什么效果。他们走出别墅区很远了,看道旁有人家的庄稼地,就跑到人家地埂上,高一脚低一脚地走着玩。珍卿虽然走得很小心,也差点被湿滑的田泥,带到人家的地里去。
三哥拉着珍卿拽住她,珍卿小小惊吓后,却跟三哥相视而笑,小小的找点刺激,倒别有一番趣味。三哥随身带着相机,叫珍卿站地埂上给她拍一张。他们议论地埂上的泥,心情越发轻快愉悦。
等珍卿他们重回沙土道上,发现谢董事长和二姐也出来,王嫂和阿洋也跟过来。而元礼和娇娇不愿出门,二姐夫在家里看着孩子们。
天色还明亮得紧,他们四个不急着回转,往进城的方向继续走着。
夏天地面干得快,沙土道不算难走,谢董事长说家里正在炖肉,味道还挺蹿的,晚一点再回去。
当他们走出一里多地,遥遥看见一个六角亭,商量去那里头歇息一会,也差不多该回去,看看仲礼和小庄收获如何。
走到六角亭不远处,才见里头早就站满了人。一群穿旗袍烫鬈发的女人,年轻漂亮而有风情,珍卿一行人面面相觑,晓得她们大约是什么人,却是心照不宣。
这帮身份特殊的漂亮女人,正被一帮外国士兵纠缠着,他们嘴里很不干不净的,说那些女人对谁卖春都一样,就是给钱就能上的货色,何必扭扭捏捏的。
珍卿他们一行人,已经决定打道回府,有几个精虫上脑的洋士兵,不顾那帮女人不情愿,直接上手拉拽撕扯她,有士兵把人家的衣裳都扯破,女人们吓得花容失色,惊声尖叫。
珍卿顿时看得血气上涌,即便jì女是特殊职业群体,即便国人也认为其败坏风气、传染疾病,可她们也是“中国”的特珠群体,由不得一帮鬼子放肆□□。
珍卿还没想好怎么管这事,但她停住脚步不走了。三哥紧紧地拽住她,不叫她轻举妄动。谢董事长和吴二姐,也一脸沉肃地看着六角亭那。
正在这时,那惊叫哭喊的jì女中间,有个被撕烂衣服的姑娘,披头散发地冲出来,痛苦地大叫一声:“我再不能忍受了!”说着猛向亭柱撞过去,一撞额头就碰出血来,若非被她姐妹从后面一把,还不知要撞成什么样。她们在持枪的大兵面前,已经是砧板上的肉,虽说撞柱的没撞死,恐惧绝望,却在她们中间蔓延开来,嚎啕抽泣声不绝于耳。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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