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科举奋斗日常 第182章

作者:冬日迟 标签: 种田文 科举 朝堂之上 穿越重生

  陈延拱手。

  “对了,明日授官后,就搬回陈府吧,你我也不必总住一处。”

  “我会让茵茵多带月儿回来看岳母的。”

  “是,说起月儿,她如今也该启蒙了,若你和茵茵没有时间,可多送过来,你娘说带她像带茵茵一样,想多带带。”

  提及女儿,二人脸上都是温情。

  -

  次日。

  红墙绿瓦的尽头,是这天下权利集中之地,陈延低着头走入了殿宇之中,他强迫着自己不要那么警惕。

  要流露出几分真情来,这样才能蒙蔽自己和他人的双目。

  成宇帝见他,语气亲热,说了几句百理的事后,便直入了今日的主题,陈延细细听着,听到他给的选择后,那一刻——

  他在想,岳父实乃神人也。

  活像是有读心术,陛下所言和他所言,几乎一致,事先有过预演,陈延并不紧张,小心思考了一盏茶的时间后,说自己想去工部。

  天子面上的疑惑和昨日岳父脸上的如出一辙,他好像有些没听清,“爱卿想去哪儿?”

  陈延重复:“臣想去工部。”

  陈延说完之后,他真的大体重复了一遍姜尚书昨夜说过的话,陈延也重复了昨日的解释,他生得好看、面上端正,笔直挺着背的时候仿佛有铮铮傲骨。

  这样一个人,说着愿为社稷、愿为百姓,自己挑了一个最冷、最没有前途的衙门,只说自己喜欢、只说有用。

  他的话一团孩子气,却又透着几分成宇帝喜欢的孤勇。

  他忽然觉得,自己年轻的时候,应该也就是这样子的,陈延……竟有一些肖似自己。

  于是,在重重情绪的推动下,陛下准了陈延之意。

  并且非常温和地说:“并非一而定终,若是你发现工部并非你所期,将来亦有他选。”

  一个帝王能给臣子说这种话,当真也是入心了。

  陈延面上感激,但不做涕零之状,只眼神里蕴着火光与冲劲儿,“臣相信,去工部,亦有陈自己的前途。”

  “善!”

  “朕信你,清远!”

  ……

  至此,长达六七年的外放生涯已过,陈延又回到了京城。

  回到了那条长街,进了六部,做了一个游离于权利之外,但又伴随于君主身旁的近臣。

  自他归来以后,姜尚书的伴君之位都得往后退了。

  陛下似乎不再最喜欢那个擅棋、擅揣摩人心思、十分妥帖的尚书伴于自己身侧,他爱上了赢的感觉。

  喜欢召见这个次次输棋给自己,年轻的、充满锐气与各种新鲜想法的臣子。

  出入宫廷多次,陈延在伴君的过程中,逐渐接触到了那个曾在岳父信中出现过一次的三皇子。

  天真烂漫地说出:百理人岂非只知陈大人,不知父皇您的三皇子。

  三皇子身量很高,遗传了成宇帝,约莫十三四岁,擅言,擅彩衣娱亲,很会逗陛下开心。

  也就是此时,看见雄狮与幼师,陈延才恍然,自己好像还拿了一手观‘权力交迭’、蹭‘从龙之功’的副本。

第163章 三皇子

  ◎若陈大人为女子——◎

  自三皇子出现之后, 朝堂内的‘夺嫡之争’才隐隐摆在陈延眼前。

  当然,关于夺嫡的大多数消息是岳父批发给自己的,当今圣上年轻时并不耽于美色, 所以膝下成年的皇子们并不多。

  由于中宫无子,仅有一女, 所以现存的皇子里并无嫡子, 大皇子楚江慎, 乃宫内的贤妃之子, 贤妃出身世家, 过去几年的时间内,陛下整治世家,贤妃的娘家也没有逃过此劫。

  是以, 虽然成宇帝没有给贤妃降位,但宫内没有家世又没有宠爱的女子存在感是不强的,也就是大皇子还在前面蹿, 暂还得了天子几分情分, 才不至于让贤妃太过难堪。

  二皇子楚江岚在宫内平平, 叶衡行走宫中,对他的评价就是‘水’, 他的生母仅是一宫女, 生下他后不久去世,也就被天子提到了贵人的位置, 可见不太得天子青眼。

  没有外家、没有生母、也无父宠, 楚江岚被动来到了不争、不抢的位置。

  这里姜尚书加了一句:“不过你叶叔父认为他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爹为何这样说?”二皇子有什么过人之处?

  “老叶发现, 这位二皇子, 做什么事都喜欢在中游, 而且, 他和大皇子还有三皇子的关系,都不算太差。”

  都是成年皇子,彼此之间竞争成宇帝的宠爱,二皇子居中,虽然出身差,但他也在此局内,竟然能和两个对手都保持友好关系……

  要么是‘真’善人,要么是‘真’会做人。

  陈延听罢,若有所思。

  “至于三皇子,你已经见过几次。”姜尚书说完这句话后顿了顿,“三皇子名讳楚江铭。”

  都从江字辈,但三皇子的名字,就是这样不同。

  江铭,铭字与国号同音,圣宠可见一斑,而他也是现存所有皇子之中身份最高的,“他是乔贵妃之子,外家出身两广一带的百年世家。”

  乔家这一代的家主颇有眼色,当年变法开始之后,并没有梗着脖子和天子对抗,迅速在本地清理了一批‘不入流’的旁支,抗下了这些年来的罪过,又在当地大肆散财,打着陛下的名号赈济百姓。

  后宫有人接应,前朝人是个知情识趣的,所以变法之后,乔家的势力一直都是保存得最好的。

  “照爹您这样说,三皇子岂不是?”陈延指了下天。

  姜尚书闻言,直接笑了起来,“你可别问这个,你现在也是人精一样的人,何须问这种蠢消息。陛下今年不过四十,何以想后来之事?”

  他说:“我告诉你这些消息,只是让你对他们有所了解,定下心,我们一家是做纯臣的,至少在这十年里,我们当为纯臣,朝堂风波瞬息万变,清远,你在陛下身边,只管做好自己,独善己身。不必担忧拒绝招徕会得罪三皇子。”

  “当然。”陈延点头,有些促狭,“或许这个时候,我还可以严辞拒绝,报当初的含沙射影之仇,毕竟现在,陛下是乐于为‘拒绝与皇子沾染’的我做主的。”

  似乎是有些惊讶陈延能大大方方说出这样的话,姜尚书瞥了他一眼,“怪不得茵茵说你现在隐有奸臣之相,我看她看得准。”

  这是翁婿间的调侃,二人忍不住在书房一同笑了起来。

  -

  有了岳父的提点,加上自己对陛下的一点试探,陈延面对三皇子便不再拘谨,很是不留情面的拒绝了他的招揽,并在见面时暗讽他,表示自己心胸狭隘,还记得当初他把自己从百理弄来之事。

  三皇子游走在权利之中,想和父皇亲近的人搭上些关系,自然是能屈能伸的人,和陈延说了几次好话。

  陈延后来装模作样原谅了三皇子,不等三皇子以为他把这件事抹平了,可以谈投靠之事,陈延就一把把他捅到了成宇帝面前。

  那是很平常的一天,陈延入宫面圣。

  这会儿,又是一年冬季了,陈延为天子献上了一双棉手套,由百理府最细软的棉织成,再由陈延自己裁剪、缝纫制作的露指手套,不算很美观,但在这样的季节,一双这样的手套很柔软、可以令天子批阅奏表、看书的时候,暖暖手。

  “陛下,这是臣之心意。”在京城待久了,陈延面皮又变得很白。

  白么,就显得年轻,尚且年轻的工部尚书眼里透着崇敬与爱戴,天子含笑,“清远的心意,朕接下了。”

  说罢,令东领接过手套就要收起,陈延落座在天子身侧,棋盘将摆之时,陈延面色有些红晕,说:“望陛下不要嫌弃这手套粗糙。”

  “粗糙?”这一年多来,天子爱和臣子逗趣儿,“清远哪里弄来的手套,粗糙之物,怎可献于朕?”他嗯了一声,颇具天子威严。

  陈延则立刻躬身道:“陛下,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此手套,手套是臣所缝,实在粗糙。”他像是羞愧得低下头,却令成宇帝一愣。

  这么多年来,天子收到过无数的礼物,从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什么奇珍异宝,他都见过,当然,包括这样的绣品,后宫女子赠他的不知凡几,但他从来没有收到过来自臣子的——

  一种微妙的感觉油然而生,他立刻叫东领把手套呈上,方才还平平无奇的东西很快就被天子戴在了手上。

  很奇异,明明陈延没有问过他手的大小,但是就是很贴合,棉布手套十分柔软、带着一点清香味道,露出了手指,不甚美观,但很显然,这是为了方便。

  陈延说着手套粗糙,其实自谦了,至少他戴惯了世间至精之物,也不觉得它会不舒适。

  他又一次觉得,此子肖似自己、儒沐自己。

  天子之爱,启于细微。

  陛下和颜悦色叫陈延起来,又说:“清远果真博才,连这个都会了。令朕惊叹。”

  陛下的态度变了,陈延知道,自己这一步又走对了,他坐在棋盘的另一边,“臣的确更喜爱这些手工制品,小的时候臣就喜欢琢磨豆腐、琢磨一些……”

  他找准时机,在天子的脑海里倒入了一些自己的童年,当然,一切的话语都是精加工过的。

  陈延是个擅长讲故事的人,精加工的淳朴故事一过,陈延这个形象在陛下的心目中会更加立体。

  说着说着,陈延忽然想起昨日,爹说他隐有奸臣之相……现在想想,他此刻不久在做佞臣、奸臣喜欢做的事吗?媚上。

  不过话说到最后,陈延还是为自己表了功,“说来说去,还是女子心灵手巧些。”

  “嗯?”陛下落白子,疑问。

  “原以为人人会女工,女工之事应不太难才是。”陈延笑道:“未曾想执笔之手执针,这么不当事,没大用。”

  这话引得天子哈哈了起来,“你啊你啊,男子之手本就是拿笔的,谁同你一样去碰针,这话传出去,朕的小陈尚书可要被小娘子耻笑了。”

  “臣已有妻室,不怕被耻笑。”他正色。

  二人谈着谈着,话茬子便又到了手套身上,陈延打蛇上棍,很快说出手套原料产自于百理,提到百理,就不免说起了陈延当初在那儿任职的时光。

  陈延对于百理是倾注了真感情的,言谈诉说中,他的眼眶很快红了起来,陛下看他神色落寞,一愣,不等问怎么了,陈延又说:“臣在百理时,始终不忘陛下叮嘱。”

  “要把百理做好,臣日夜难寐,与陛下通信的日子,陈极高兴,总想着快些快些,让陛下看见百理的变化。”

  “清远怎么忽然提起这个?”

  今日前面发生的所有一切,都是陈延编织的一张君臣鱼水情锦绣图,而今,图穷——匕现。

  他的眼泪落在棋盘上,膝盖落在了殿内冰凉的地砖上,额头紧贴于地,“臣昔日总想,陛下怎么会忽然召臣于百理入京,那时臣与陛下分明说好要等第三个任期——”

  这样的质问之语,令天子蹙眉,将怒。

  但事情的转折来得很快,“是岳父说,陛下惦念臣,就像是他惦念臣一样,臣一想,百理事已了,便收拾行囊回京了,又逢祖母之事……”

  “臣入京后,感念陛下恩德,臣敢说,满廷之内无一内臣能和臣一样,自选官位。”有肯定是有的,反正这会儿他就是天子的唯一,陈延感激涕零,“这一年多来,常伴陛下左右,臣总能想起昔年陛下说,您是君父。”

  这是一段极有感情的话,君父。

  熟稔的称呼,让天子想起了自己最早青睐这个臣子的时候,他说自己是庇佑四海之君,而他是四海之民,是君,亦是君父。

  回忆果然最勾动人心,不知什么时候,一些宫女已经撤离,大太监东领看着陛下的变化,盯着地上的陈大人,内心即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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