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科举奋斗日常 第73章

作者:冬日迟 标签: 种田文 科举 朝堂之上 穿越重生

  欸。

  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影视剧里,他一边躺着,旁边搁着一大盆冰,然后有人给他扇风纳凉的日子?

  最快也只能等今夜了。

  -

  宿院建于山高处,夜间有风,温度没那么高,再加上大家睡觉的时候穿的少,倒还不是很磨人。

  就是每天晚上要进行一次除蚊运动很费人。

  院门一关,三人点着拉住,毫无形象在房间内狂奔,意图消灭嗡嗡之声,但这样昏暗的夜色里,人怎么可能斗得过蚊子。

  所以打了一阵之后,三个人就挥着蒲扇,偃旗息鼓了。

  叶问:“算了,明年要早点从家里带东西来,还是在房间里支个帐子吧。”

  “去烧点驱虫的草药。”程瑞也肉嫩,“明日下山一趟,叫那随从去买如何?”

  叶大公子摇头,“要不你一个人去吧,我不想下山。”

  程瑞:……

  “一个人的话,那不去了!反正夏日也没几天了!”

  叶问:“那就忍忍算了,下山要太热了。”对了,提起下山,叶问又想起,“今天陈延怎么带了两个罐子来?”天太热,肉干吃了上火,一般都是带一罐辣酱来的。

  话题又变成了吃,真是毫不意外。

  三人排排坐,最左和最右的人拿着蒲扇扇风,中间休息的人则不停轮换着。

  “没拆开看,是我姐姐叫我带来的,说是最近热,弄了点开胃的的腌菜。”是秀秀在家无聊的时候自己琢磨的,还没摆上餐桌,先弄了一点到这边来。

  新东西!叶问显得兴致勃勃,“那明日舀一点出来吃!”

  陈延嗯了一声,“对了,明早旬考发榜,三弟是不是要重新分班了?这次有机会上玄乙班吗?”

  “没有。”程瑞回答的非常果断,“你回家了,我和大哥一起去找了一下邱夫子探听消息,他说差了火候。”

  那这个话题便是一个悲伤的话题了,陈延没有再追问,但程瑞自己的心绪显然有些发散。

  “今年名次在提升,但是提升得还是很缓慢……现在我已经定下心了,不知道年末能不能升入玄乙班。”

  “顿悟就是一瞬,好好打基础,会有机会的。”叶问拍了拍程瑞的肩膀,显然,在这几个月的学习里,叶大公子说话终于没那么直,知道安慰、顾忌身边之人了。

  “那就借大哥吉言了!”

  陈延在一旁听着,心里也很赞同,是的,有时候读书人的顿悟只是一瞬,恒心向学,总有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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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想着六月一过,七月降温,马上蚊子就会销声匿迹的叶问还是没有和程瑞下山,中午,三人一起在山中食肆用餐,第一次品尝了由秀秀出品的酸缸豆、大蒜和酸辣椒。

  这种酸很开胃,但陈延和程瑞不是很爱,吃得较少,不过叶公子显然是好这一口的,就着白米饭暴风吸入得十分快乐。

  陈延/程瑞:你的爱好我的爱好真的不一样。

  叶问:“你家做吃的倒有一套,将来去了上京卖这个也能挣个盆满钵满!”

  又听闻这是陈延姐姐自己琢磨的,更夸了一句:“你姐姐真是蕙质兰心。”话音落,又觉得自己这话有些孟浪,便闭上了嘴,专心吃东西去了。

  下午又是熟悉的文课。

  纵然是令人烦躁的夏季,台上的夫子依旧很有精神,自升入玄级班之后,文课、时策课的上课形式就有了很大的改变。

  从讲文章的细枝末节到了疯狂推书。

  乡试的题量大,很多搭载题、策论题给出的题目中很可能会出现一些少见的典故,人若不识典故,就算胸中有满腔才华也难吐于纸上,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乡试的举子们都必须取得一个头衔,那就是博览群书。

  这阵子去藏书阁借书的人都多了起来。

  也正是这堂课,让陈延在班上的人缘迅速好了起来,从一个只存在于大伙儿脑海中的‘温和上进学子’变成了现在的‘奇思妙想达人’。

  因为他很会做思维导图、写大纲拆书。

  一本厚重、含‘风景’、‘情绪’、‘叹词’等多冲废话的繁杂书籍,被陈延一扫,厚度就能减去半数,变得精练起来。

  是以,他的大纲常常会被同窗拿去誊抄。

  邱平先生有一次看见了,饶有兴趣地说他将来会是一个干实事上官和很喜欢的下官。

  ……

  下午,逢双日,三人匆匆用完晚食后,便赶去了邱先生的院子。

  他正在在屋内纳凉,自己慢悠悠地打着扇子,看见陈延三人前来,他立刻坐起:“总算来了!程瑞,今日轮到你了,快来给我打扇!”

  好在只扇了一会会儿后,邱平先生就表示自己凉快了,三个人都可以坐下了。

  “眨眼你们来我这儿也学了快四个月的时间了,你们旬考的卷子我都看了,都有进益。”邱夫子记忆很好,先把旬考卷子上略难一些的题目讲了一下。

  “叶问的卷子已经有火候了,若是今年有乡试,不出意外便能中举了。”不愧是叶家培养的子弟,行卷习惯极好,几乎没有会错漏的地方,答题也不死板,“就是想名列前茅,民策要改改。”

  “陈延差点火候,要多看些书,出了一个生僻典故你没听过猜的意思是吧,猜错了。”

  “程瑞再努力写,下下届乡试便可一试了。”

  一般来说,按照流程,评完这些卷子,就要开始每次的抽签角色扮演了。

  但今天显然很不一般,因为邱夫子笑眯眯地说:“这段日子,大家当过县令、当过兵卒、又当过民夫,一直当别人总觉得无趣吧,从今日开始,我们来当自己。”

  大家又是满脑子的问号。

  “品评别人是,总是身在虚妄的,难以推心置腹,自今日起,我会让你们以自身来‘行卷’,其余二人要品评?璍另一人另一人的行为对或不对,好或不好,可能会引起什么后果。”

  好家伙,这是干完虚拟人物,要来剖析自己了吗。

  邱夫子:“我看到大家跃跃欲试的目光了,今日我们就先从程瑞身上开始!”

  从程瑞身上开始的第一件事是关于他今年年初在知晓了某些事后,硬说着自己要从岳山书院退学重考一事。

  “你们认为,程瑞此事,是对是错?”邱平扫了一眼,道:“要说实话。冠冕之语不必说,程瑞亦要仔细听。”

  陈延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之中,程瑞这样的行为在他看来对吗?

  他能理解,因为程瑞想要退学,想要证明自己,但……基于程瑞本身来说,这个决定是错误的。

  因为退学之后,程瑞若考不上岳山书院。他进岳山书院靠的也是人情,不可能退退进进,那只能另寻私塾。

  退学后又没有更好的选择,极易遭人闲话,程瑞本身并不是心志十分坚定之人,在流言之下,很可能一蹶不振,自此颓唐。

  因为这是第一次评价身边人,陈延在斟酌之下,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一旁的程瑞脸有些红,头低低的,邱夫子则边听便点头,“说得很有道理。”

  叶问的想法同陈延有重合,亦有不同,他觉得程瑞可以退学,退学之后他也是有可能考上岳山书院的,这里以目前程瑞在玄丙班排名中游水平为鉴。

  在自己考上岳山书院后,程瑞重塑信心,在努力之下,可能会有更好的结果。

  即便考不上,去别的私塾进学,亦有腾起的可能。

  两方讨论之后,觉得此事的关键点在于程瑞做完这个决定之后,能否平和的接受由此事带来的后果。

  于是,邱平又问程瑞:“你内心觉得若当初的决定成立,你会走向哪一条路?”

  程瑞:……

  他很不想承认,但一切都有迹可循,他极大可能会走向陈延说的那条一蹶不振的道路。

  “所以说,冲动决定是要不得的。”邱平摇摇扇子,“你们三个人都要记住,做任何决定都要想想,自己能不能接受决定所带来的后果,行一步想三步,凡事得三思。”

  问完程瑞,时间还早,压力又给到了叶问的头上。

  关于叶问的事,也是一件邱夫子从叶老爷子那儿知道的趣事,据说是叶问在十二岁时,叶家有一管铺子十分出色的管事因犯女色被叶问知晓,当即打了板子放逐出了叶家。

  尔后,那蒸蒸日上的铺子因换了一个管事,生意大不如前,后由换了一个,因那管事决策失误,这铺子营生便就此跌落千丈了。

  “确有此事。”叶问点头,“我叶府有明文规定,管事不得出入青楼瓦舍,他当初入瓦舍被我抓住,我按府规将他逐出家门,为按规行事。”

  “至于后来铺子换了管事便不行了,也是因为后头识人不清,跟前面这件事并无关联。”

  叶问坚持要把两件事交割。

  陈延觉得叶问说的有道理,程瑞为商家子,知道经营能人难得,不过按规行事也没错。

  邱平点点头,“按律按规行事怎么会错呢?你们说得都没错。”

  “那关于叶问之事,我们暂不讨论,老夫想问先问问你们另一件事。”

  “夫子请问!”

  “你三人夙兴夜寐,日夜苦读,无论寒冬酷暑,皆手捧书,愿蟾宫折桂,所为何?”

  “是醉心书途一心向学,还是想来日为官?”

  于此事,叶问的心很坚定,“自然是想为官一方,造福百姓。”

  哪个读书的人没想过来日为官呢,陈延和程瑞在迟疑了一瞬后,也说:“来日为官。”

  邱平点头,“既想为官,便要知道,官途难为。”

  至于如何难为,在邱平先生问出下一个问题之后,三人很快就感觉自己被为难了。

  问题还是叶问之前那个问题的骨架,只是上面的皮变了。

  邱平道:“现叶问官至监察御史,巡视府城,至某县,发现该县县令狎妓,但该县县令御下有道,治下有方,可无论该县令功绩如何,按律,官员狎妓当免职。”

  “叶问秉公执法,免了该县令的职位,后,朝中委派新任县令至此,该县令鱼肉乡里,欺上瞒下,至百姓民不聊生。后,有百姓得知之前的‘青天大老爷’是叶问带走的,乡民皆辱骂叶问识人不清。”

  他偏头看向三人,“此何解?”

  三人懵了。

  毫无疑问,叶问按律秉公执法是没有错的,但……

  由铺子变成了人,识人不清损失的便不再是冷冰冰的银子,而是鲜活的百姓。

  但不处理,或视若无睹,好像又对自己的‘三观’发起了挑战,有人违律,我也可以视若无睹吗?因为他做了好事,所以……便可以抹去他做的坏事?

  许久,三人仍未言,邱平笑了笑,“这就是今日最后一个题目,我看了下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你们三人可以自己讨论一会儿,我过两盏茶的时间回来看看。”

  “……”

  这样的讨论太过于艰难,过了两盏茶的时间,大家也没有厘清一个所以然。

  其实,这本身就是一个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

  邱平想要的,只是三个少年好好思考,“将来若入官场,没有非黑即白,律法亦有浮动空间,不可完全按律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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