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甜酒凉糕
一个小小的单间,和林少傅的宅子根本不能比,但林雁什么怨言也没有,安然自得地住在其中。
魏琳有时候要归家了,路过刑部时,也常常看见林小娘子还点着灯处理公务。
司清作为皇帝,对他手下的人是男是女没有要求,好用就行。
林小娘子卷生卷死,向他证明了自己就是比寻常男子好用。
魏琳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松了口气,才抱着诏令回到尚书省。
她路过刑部时,还看见林雁伏在案上,手中的笔没有停下过。
魏琳挠了挠头,问道:“明日旬假,林小娘子可有空?”
林雁抬起头,露出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把她吓了一跳。
她看了一眼魏琳,摇摇头,又点点头,让人摸不清楚她的意思。
魏琳摸了摸鼻子道:“明日不如林小娘子同我一块儿。”
她这话的意思,就是邀请她放假一起玩了。
林雁虽然在刑部工作了小半年,但人际关系极为简单,平日里也没什么人愿意和她往来。
在全是男人的地方,她被孤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魏琳担心她再这样下去会猝死,赶紧邀请她,不然林雁的这个旬假,很可能又在刑部度过了。
林雁考虑了许久,才点点头,答应了这件事。
魏琳终于放下心,将怀中的诏令交给了传令官。
游胜以强盗般的姿态,将河东道愿意投诚的世家大族洗劫一空,他们无可奈何,只能自认倒霉。
谁知道看起来好说话的游特使,下手那么强硬呢?
崔刺史得知其他人和他的遭遇一样时,心里终于平衡了点,对于前来打探消息的人,他也暗示道,这都是圣上的意思。
不然游胜他们说白了,现在也只是挂在屯田司名下的小吏,怎么敢这么对待他们呢?
他们口称“朝廷特使”,已经是给分田小吏们极大的面子了!
还有人不肯相信,依旧窝在家里,只不过将家中的隐户都好好看管了起来。
崔刺史心里不平衡,撺掇许多人跟着他一起投诚,反正都要被抢走大部分家产,穷不能光我一个人穷啊!
游胜到其余人的家中去的时候,崔刺史乐坏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啊。”他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的小儿拽了拽自己阿耶的袖子,问道:“阿耶,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崔刺史收起了自己幸灾乐祸的表情,“你来干什么?”
“门口来了好多人,好像是朝廷的人,他们说,他们说……那是传令官!”小男孩儿扯着他的衣袖,要将他往外拽。
传令官?
崔刺史心里咯噔一下,又安慰自己道,没事的,自己已经向朝廷表明了诚意,圣上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他接到了来自圣上的亲笔诏令,令崔家人搬往长安。
崔家虽然大半家产都交了上去,但余下的家产也够他们舒舒服服地生活了。
只是这些家产,大都在河东道境内。
现在朝廷却要将他们迁往长安!崔刺史擦了擦眼角,这是要把他们往绝路上逼啊!
如果远在安西都护府的陶都护知晓了此事,一定会颇为无语。
你管这叫绝路啊?
相比起当初家道中落,孑然一身,只能外出游学的陶都护,崔家的日子不知道好过多少倍。
但崔刺史觉得皇帝简直是欺人太盛!
他看着这封诏令,转了转眼珠子,又问道:“我还在河东道任职,家眷可随我一处?”
朝廷规定,官员前去外地上任,是可以带上自己的家人的。
传令官想了想,确实有这个规定,于是点了点头。
崔刺史这才放下心来,和家中人说了此事,又分出一部分人准备迁往长安。
崔家是当地望族,人数众多,除了主族的那几房人,其他人都会前往长安。
崔刺史想了想,又担心皇帝觉得他的诚意不够,于是将自己的妻女也送到了前往长安的马车上。
我的妻女都过去了,足见我实在是没有其他心思了!
崔家经历了大洗劫,有不少人整日都哭哭啼啼的,尤其是这些妇人,崔刺史快烦死了。
他的妻女上了马车,至于他的儿子们,那当然是要留在身边了!
把他们迁入长安,说好听点是天子恩德,说难听点,就是去当人质的。
崔夫人望了自己的丈夫一眼,顺从地带着女儿登上了马车。
即便崔家一夕之间就变了,她也没有像其他的崔家妇一样,整日以泪洗面,觉得自己要活不下去了。
要去长安,她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驶过官道,崔小娘子探出头看着外面的景象,问道:“阿娘,他们在干嘛?”
分田小吏们正领着人修建水泥官道。
大部分人都还PanPan在给庶民们分田,有些人等了半天,自己负责的这几家还没闹起来,干脆带着人好好修葺官道。
听说修葺官道能管一顿饭,二狗子二话不说就给自己报名了,现在正在哼哧哼哧地和着水泥。
“我为了养你们,还要吃这种苦头。”二狗子对着他身边的一人一狗说道。
小吏往这边走来,二狗子看见他来,立马换了一副面孔,谄笑道:“特使,特使,我能分田吗?”
他是游荡在街头的乞儿,也没有户籍,老乞丐说他会种田,二狗子逮着人就要问一问。
小吏看见他,也笑了起来:“怎么又是你?”
“和你说了,回头去补一下户籍,就和他们一块儿去开荒吧。”
得知自己不能领到马上就能耕种的土地,二狗子的脸色垮了下来,但他惯会察言观色,又很快哼哼唧唧干起了自己的事情。
老乞丐瞥了随和的小吏一眼,又感叹道:“世道啊……”
“烦死了,别说了,帮我去打桶水来。”二狗子不耐烦道。
他整日要在官道上干活,还要去街边刨食,才能勉强养活两个人和一条狗。
老乞丐站起身,颤颤巍巍地往后面走去,老黄狗摇了摇尾巴,也站起来跟在他身后。
“什么时候把这只狗吃了才好!”二狗子在他们身后叫嚣道。
老乞丐还在念叨着:“兴衰往来,到此正是河清海晏……”
崔小娘子歪着头看着马车外的景象,扯着自己阿娘的衣袖,不依不饶地问道:“阿娘,他们在干嘛呀?”
崔四娘也偏头看了一会儿,问道:“是在修葺官道?”
崔夫人这才反应过来,收回在老乞丐身上的视线,说道:“是在修葺官道。”
“真奇怪,他们不仅要管分田,还要管我们脚下的路。”崔四娘疑惑道。
崔家养女娘的方式,一直是养在深闺中,到了年纪就将她们嫁出去,成为换取利益的棋子。
两个小娘子还没有见过这般热闹的场景,一时间都伸出头去看。
崔夫人也望着窗外出神。
崔四娘喃喃自语:“长安……还不知道是一副什么景象呢。”
……
游胜带着人分田,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肃清河东道的世家大族,这项工作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
他们估计还要在河东道待上一两年。
河东道的望族都接到了诏令,陆陆续续来到长安。
崔家人在长安购置了一套宅子,比起他们在河东道的老家来说,这套宅子简直是又小又破,许多人都忍不住抱怨。
崔夫人虽然是崔刺史的妻子,但有其他的崔家儿郎在,她并不能做什么主,被打发到厢房去住了。
崔夫人和两位娘子什么抱怨都没有。
崔夫人看得很清楚,崔家已经不复往昔了,但崔家人还以为自己在河东道,还是那副挥金如土的作态。
她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再和外面的人往来。
崔四娘倒还好,崔小娘子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耐不住性子,让自己的阿姊悄悄带自己出去玩。
她们在街上逛了许久,领略到了长安的风土人情,崔小娘子抓着糕点,糊了一嘴,指着前面的人,问向催死娘:“阿姊!为什么她身上的衣服和我们不一样!”
被指到的正是林雁。
林雁刚才尚书省出来,和魏琳一块儿,往英国公府上走去。
时下女子多穿襦裙,但林雁有正经官身,朝廷也没有给她做特殊的官服,所以她穿着官服,一副男子模样的打扮。
不过她个头不高,轮廓柔和,能轻易地认出来是女娘。
魏琳比她高了半个头,英气十足,又故意裹了胸,声线也被练成了男子的声音,谁人看见了,只会以为是哪家的俊秀郎君。
她回到长安大半年,终于不再像在鸣沙县时那么黑不溜秋了。
崔四娘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不确定道:“那是她的情郎吗……也许、也许……”
她不敢说出口,也许是什么小情侣别样的情趣。
她还在兀自惊奇,却发觉周围人根本没注意这两人,底气更不足了:“也许长安本就如此……”
也许长安的女娘们本就能够像男子一样打扮,是她们太没见识了。
长安人士表示:不是你们没见识,只是看得太多了,我们已经习惯了。
魏琳和林雁二人一出来,朱雀大街上的行人一眼就看出来,这不是那两位状元嘛。
崔小娘子撅了撅嘴:“我也想穿!”
崔四娘赶紧拽住了自己的妹妹,以免她不知趣地溜到前面,惊扰了那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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