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甜酒凉糕
魏琅背着她走了很远很远,但一直没有一个州县愿意收留他们,众人都说:“去长安吧!去长安吧!”
“长安遍地都是金子,去那里当乞丐也好!”
兄妹俩能一路走过来,全靠何四娘接济。
魏琳和何四娘并没有见过几面,直到她第二次来送粮的时候,她看见何四娘转身去了一架华美的马车中,她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战乱下的美貌女娘,要用什么来换取粮食呢?
无非是一身皮囊罢了。
魏琳还吃着何四娘接济他们的口粮,实在说不出阻止的话,只是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那架华丽马车。
她想用自己的知识将身边人都救出来,但在那个环境中,她才惊觉,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即使是活下去,也得靠着自己的阿娘出卖色相。
人饿到极致的时候,是无法思考的,有时候吃得好一些,她的脑子就会清醒几分,她会望着天上的星星,和自己的兄长交谈,告诉他那些星星都叫什么名字。
“那你叫什么名字呢?”彼时还没有名字的兄长问道。
他们兄妹俩从小一起长大,流亡时又一直待在一起,不可能察觉不到自己妹妹身上的变化。
魏琳直视着他的眼睛,心中打鼓,却还是故作镇定道:“你要把我交出去吗?”
如若这个小少年认为她是鬼怪附身,把魏琳交出来,那他还能换得几口粮食。
小少年盯着她,过了许久,才摇摇头说道:“不。”
“你是我的妹妹啊。”他只是这么说。
但他又想知道眼前的人到底是谁,于是魏琳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了他。
“琳,真好听,要是我也有名字就好了。”小少年这样说道。
魏琳想了想,和他说道:“你要不要也取个名字?就叫琅吧,琳琅琳琅,这样大家就都知道我们是兄妹了。”
于是魏家的小郎君就成为了魏琅。
他们靠着何四娘的接济走到了梁州,距离长安已经很近很近了,只要再往北走一段路,就可以去到传说中遍地黄金的长安城。
魏琳不断地给自己兄长画饼:“听说我们大舅舅就在长安,等到了长安,我就去摆摊,我会做很多东西,到时候赚很多很多钱,我们每天都可以吃饱了。”
她又望了远处的马车一眼,继续说道:“把阿娘也接回来,让她再寻个良人,不嫁人也没关系,我可以养得起你们。”
魏琅不知道为什么,莫名信任她,于是点点头应道:“好。”
但何四娘没能活着到长安。
魏琳再见她的时候,她浑身上下已经找不出一块儿好肉了,她难得对自己的一双儿女笑了笑,将一袋粟米递给魏琅。
“你要照顾好你妹妹。”这是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天晚上,离他们不远的流民堆中生起了篝火,肉香味儿飘得到处都是,魏琳却只想吐。
途径几个州县,何四娘留下来的粮食很快便吃完了,魏琅想起她交代的话,为了争抢一碗稀得看不见粟米的粥,和其他流民打得头破血流。
各个州县为了应付接连而来的流民,多少都会施点粥,好打发他们走。
他们只管施粥,不管流民的秩序。
魏琅是被人踩死的,魏琳想上前将他的尸体搬回来,却被人狠狠推开。
魏琳看见了此生难忘的场面。
她的兄长,那个会问她自己的妹妹去哪里了的小少年,被人硬生生地撕开,流民们护着自己争抢到的血肉,哄闹一通,又很快散去。
魏琳抱着少年残缺的尸体嚎啕大哭。
“岁大饥!人相食!”她饿了好几天,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又哭又闹,疯狂喊着这句话。
“岁大饥!人相食!”
其余流民对她侧目而视。
大家都说,魏家的那个小娘子疯了。
有人见她虽然潦倒,但也相貌清俊,想将她献给因为战乱,共同逃亡的贵族,魏琳扑上去,狠狠地咬住那人的大腿。
她下了死劲,硬生生地从那人的大腿上咬下一块儿肉。
那人痛地嚎叫起来,将她一脚踹开:“疯了!真的是疯了!”
魏琳满脸是血,居然还能笑起来:“人相食!人相食!”
她又哭又笑,一边拍手一边叫喊,血肉糊了她一脸,看上去颇为恐怖。自此之后,流民们再也不敢来招惹她。
魏琳撑着一口气走到了长安。
天子脚下,自然不会对他们坐视不管,魏琳被小吏领着,找到了自己的大舅,要给她补录户籍。
小吏问她:“他是你什么人?你叫什么名字?”
魏琳看着眼前老实巴交,显得手足无措的汉子,扯开嘴角笑道:“我是他的侄子。”
“我的阿娘和妹妹都死在流亡途中了。”
“我叫魏琅。”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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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赐婚
◎二更◎
魏琳将自己的经历告诉了二人。
司清望着地面, 怔怔然说不出话来。
他的兄长们虽然都死在了战场上,算是看惯了生死,但他一出生便是夏国公的儿子, 生来便锦衣玉食,自然想象不到战乱时庶民的惨状。
顾慈握住她的手, 垂下眼睛, 也什么话都没有说。
“干嘛?”魏琳无语道, “都过去这么久了, 别跟我扯那些有的没的,赶紧写啊!”
她敲了敲桌面,让司清赶紧将赐婚的诏令写好。
“哦哦。”司清这才反应过来。
过了一会儿, 他将诏令写完,命人交给中书令。
司清写的诏令, 一般都很简单,要由中书省润色,但这一次,他却绞尽脑汁, 写了一份辞藻华丽的赐婚诏令。
魏琳瞅了一眼, 笑道:“平日里不是最厌烦这种文书了吗?”
司清指了指她,说道:“我最信任的臣子。”
他又指了指顾慈:“和我一同长大的友人。”
“写得隆重一点怎么了!”他拍了拍桌子。
“有道理。”魏琳摸着下巴想了想,眼神交错, 和他击了个掌。
顾慈默默将她扯了回来。
“圣上,不知道同魏仆射如此亲近,姚七娘知道了会如何?”他眯起眼睛问道。
姚七娘就是姚成宣的妹妹,明年即将入主中宫的小皇后。
司清撇了撇嘴:“七娘温厚, 才不会和某些人一样呢。”
魏琳只觉得顾慈拽着她的手都用力了几分。
她连忙将人牵着退出殿内, 笑道:“那什么, 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不帮我分担一下吗?”司清捧着厚厚的奏折,可怜兮兮地喊道。
“喂别走啊!朕让你们回来!”
……
魏琳离开之后,终于松了口气。
“怎么不帮圣上分担分担呢?”顾慈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
魏琳白了他一眼。
顾慈近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原本在她心目中清冷如月的世家公子形象碎了一地。
“走啦走啦,想想婚礼如何吧?”她转移话题道。
顾慈很显然吃这一套,由着她将自己拉走了。
婚礼制度自从原始部落就有记载了,《通鉴外纪》记载:“上古男女无有别,太昊始设嫁娶,以俪皮为礼。”那个时候人们以鹿皮为聘礼,敬告太昊,也就是伏羲,后来慢慢发展出了一套完整的婚礼流程。
《礼记》中也有记载:“昏礼者,将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下以继后世也……故曰昏礼者,礼之本也。”
大夏婚礼多是在黄昏举行。
到了现在,人们遵循《仪礼》中的规则,分为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这六个环节,魏琳想到此处,问道:“既然是入赘……我们的流程是不是要反过来?”
“嗯。”顾慈轻轻点头。
“行!我知道了!”魏琳锤了一下掌心。
首要的便是纳采,娶亲时,男方要携带贽礼上门,不过既然是顾慈入赘,那就该由魏琳去准备贽礼。
魏琳回忆起姚成宣和齐沐成婚时的景象。
姚成宣不擅武艺,带的是稚鸡,齐沐看见后,嘲笑了他半天,拿起弓就往山林里蹿,第二日便带回来了好几只大雁。
魏琳想到什么就做什么,连忙跑去齐家,向齐沐借一张弓。
“你拉不开。”齐沐把弓递给了她,说道。
魏琳不服气道:“你怎么就知道我拉不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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