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甜酒凉糕
“多谢多谢。”她笑眯眯拱手道。
顾慈依旧是一副没有表情的模样:“无事。”
“啊那我就……”魏琳转身欲走,突然又想起来了什么,倒退回去,“不是,有事儿!真有事儿!”
“我本来就是来找你的!”
她来国子学学馆,本来就是为了找顾慈,谁知道恰巧听到范休的暴言。
她摸摸鼻子:“齐二郎想问你这旬去不去骑马,呃,想借用一下你家的马场。”
借完蹴鞠借马场,真不知道齐二郎是怎么做到这么厚颜无耻的。
顾慈轻轻点头:“好。”
他又看了眼魏琳,问道:“你会去吗?”
“你邀请我?那我当然会去啦!”魏琳回过头,对他眨眨眼,“他们说要教我骑马!”
她兴奋地和顾慈说起齐二郎他们的计划,顾慈垂下眼睛,默默听着。魏琳瞥了眼淡然的顾五郎,忍不住说道:“你脾气也太好了……”
难怪齐二郎逮着他薅。
顾慈难得的笑了一下,晃了她的眼睛,魏琳不由得感叹,不愧是她在来往学生中一眼就看中的人。
“那我先走啦!”她挥挥手,向顾慈道别。
顾慈站在原地,望着魏琳的背影沉思。
……
国子监论道一事不止学生们知道,还有各路博士和两位不知名人士围观,借由这些人的嘴,再加上太原范氏的名头,很快便流传开来了。
爱看八卦是大部分人的天性,皇帝也不能免俗。
“看来是朕想岔了。”皇帝端坐在椅子上,翻看着最新一期的旬报,上面详细记载了魏琳和范休论道的始末。
老内侍站在一旁,不敢接话。
“这个魏小郎君,倒是有几分志气。”皇帝放下报纸,感叹道,“年轻真好啊。”
皇帝身为九五至尊,眼光始终要长远些,欣赏年轻人的锐气,但其他人可不一定这么想。
太原范氏和庐州李氏的两位家主并排坐着,范家主正值壮年,几乎快捏碎了椅子的扶手。
“哼,”他翘着两片胡子,眼神倨傲,“鸡飞进了金窝,还真当自己是只凤凰了!”
李家主年纪大了,像白白的面团一样,是个慈眉善目的富贵老人,听到这话,他只是弯着眼睛安慰道:“范公,年轻人嘛,都是容易冲动的。”
“没经过大风大浪,吃点苦头就好了。”李家主很是和蔼。
这话就和亲戚们念叨你,出了社会就知道厉害了一样。
李家主看似安慰,实际上是在拱火。
果不其然,范家主听了这话,火气上涌,叫嚣道:“一个庶人子,是该给他点教训看看!”
啊这……这下轮到李家主震惊了,我不过就是试探一下,你反应竟然这么大?
随便下个套你都跳啊?!
他悄悄撇嘴,果然,太原范氏到现在,只剩一群蠢货了。
除了这些人的反应外,魏琳的事迹逐渐在长安流传开来,特别是在读书人之间。
“听说那魏小郎君,生得高大威猛,不怒自威,一双眼生如铜铃,她一质问,那范休就被吓破了胆……”
魏琳提着糖糕走进国子监,听见一对学子的议论,抽了抽嘴角。
高大威猛,不怒自威……先不说我只有十四岁(还是虚岁),你们有没有想过我是文人,不是武将啊!
去过现场的学生们越传越玄乎,在不知情的学生们眼里,魏琳长得要么像是能止小儿夜啼的恶刹,要么就是贴在门上辟邪的威武门神。
“人言可畏啊!”她和姚成宣分食着糖糕,感慨道。
自己怎么就身长八尺了呢?
姚成宣刚咬了一口,就见她已经吞掉了一整块糖糕,他嫌弃了看了一眼魏琳,把身体微微侧过去。
“他们问我,什么时候再出去实践?”姚成宣身为实践小组的二把手,这群人不敢去找魏琳,只敢来骚扰他。
上次去种田,还有人用自己亲手收割的谷草,编成笔筒,天天带着去上课,一时间引领了国子监笔筒的潮流。
魏琳已经炫完第二块糖糕,舔舔嘴唇:“他们要是实在闲得没事干,就去帮蔡君教书好了。”
蔡卓的私学办得如火如荼,凤州蔡氏的才名天下皆知,不少庶人子跑老远都要来上课。
姚成宣点点头,告知了实践小组的学生们。
然后蔡卓就在门口看见了一群上蹿下跳的学生。
蔡卓低下头,果然看见了一脸笑意的魏琳。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开门道:进来吧。”
国子监祭酒之位还空着,不少学生依旧称呼他为蔡祭酒,蔡卓也不矫情,一一回应。
“蔡祭酒,这是……”学生们打开教室门,和一群白头发的老人大眼瞪小眼。
“我正在为他们开蒙。”蔡卓走进来,墙壁上挂着他写的大字,“他们少时家贫,奔波劳碌一辈子,老了后有子孙供养,反而有闲暇来上学了。”
魏琳摸摸鼻子,没想到蔡卓的私学竟然发展出了老年大学。
“这才是有教无类啊。”她拍拍那个学生的背,愣神的众人才反应过来,钦佩地看着蔡卓。
人老了后,身体机能下降,学习会比年轻人慢很多,但他们求学的精神打动了蔡卓,不仅没有抱怨,反而更加细致地教导他们。
蔡卓是真正的君子。
他向老人们解释学生们前来的目的,刚才还有些畏畏缩缩的老人们,目光立马热切了起来。
学生们挤在教室里,不敢直视这群老学生,他们只会读书,没教过书,何时见过这种场面?
魏琳眉眼一弯:“只是开蒙而已,不会这都做不到吧?”
读了十几年的书,如果连这都做不到,还不如回家养猪好了。
他们的斗志被这句话激发起来,蔡卓看着干劲满满的学生,甚是欣慰。
只有魏琳挠了挠头,国子监学生跑到对门教书,应该没问题吧?
……
学生们精神十足,能经过两轮实践摧残留下来的,都是心性纯良之辈,倒没有起什么冲突。
甚至有人拉着老人们的手,口称“你是蔡祭酒的学生,我也是蔡祭酒的学生,那我们就是同门师兄弟了。”和一群白发苍苍的老者称兄道弟。
没错,这个人就是王二郎。
王二郎甚至还拉着姚成宣一起攀关系,姚成宣黑着个脸不说话,魏琳在一旁被逗得哈哈大笑。
老人们也和他们聊,聊小的时候怎么挖野菜填饱肚子,年轻时在哪里做力工,碰见了出手阔绰的大老板,结果偷吃鸡腿被逮着揍了一顿。
蔡卓很高兴,望着众人诗兴大发,现场吟诗一首,魏琳押着姚成宣,让他记下来,自己只捧场地鼓掌。
魏琳瞪他:快记!这都是凑报纸版面的好东西!
姚成宣:……我的命好苦。
到了旬假,他又被拉着去了城外的马场。
李小娘子几个人倒是不敢骑马,只有桂五娘兴致昂扬,跟着一路去学骑马。
“好五娘,你说不定能当个女将军呢!”魏琳鼓励道,桂五娘横了她一眼,娇哼一声,自去牵马了。
齐沐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你……”你不守男德!
魏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倒是姚成宣跳了出来:“你怎么也在?”
嫌弃之意蔓延到整个马场。
齐沐:“?”什么话!我哥凑的人,我不能在吗?!
三人难得聚在一起,魏琳赶紧把剑拔弩张的俩人拉开,姚成宣还不放弃:“哟,破落户都会抱大腿了?”
除了顾慈,在场诸人都觉得自己的膝盖中了一箭。
魏琳吼他道:“你家在长安有马场吗?!”
姚成宣:“……没有。”
姚家虽是大族,但远没有英国公府显赫,长安地贵,即使是在郊外,这么大一座马场也不是姚家可以负担得起的。
“没有你说个锤子!”
姚成宣被众人按住,被勒令今天不准骑马,只能给马儿喂草。
“我看了报纸,”齐沐潇洒地翻身上马,拽住缰绳,笑嘻嘻地和他说道,“范家先祖就是喂马的,你加油干,说不定也能当太仆。”
姚成宣黑着脸,眉间的阴郁久久不散。
魏琳没空管他们,正和桂五娘一起,在齐二郎的教导下慢吞吞地爬上马背。
桂五娘先上了马,笑她:“你怎么连女娘都不如。”
因为不是所有女娘都和你一样矫健啊。魏琳恨自己不争气,又跟他们解释道:“许是昨天熬夜看书,腰酸背痛。”
她以前喜欢熬夜玩手机,到这里这个习惯也被保留了下来,只是没有手机,就常常熬夜点灯看书,灯油不够就去蹭赵博士的。
国子监藏书千卷,魏琳卷生卷死,立志看完。
好不容易爬上了马背,齐二郎已经带着桂五娘一路走远,她小心翼翼地踩上马镫,抖了抖缰绳,小声道:“驾。”
马儿望天望地,纹丝不动,甚至还抖抖耳朵,像在嘲讽她。
魏琳:……
这怎么跟电视剧里演的不一样啊!
顾慈骑着马慢悠悠地晃过来,伸手拽了拽她的缰绳。
“拽紧,”他指点到,魏琳依言,加重力道拽紧缰绳,“夹紧马腹。”
魏琳模仿他,尽量将动作做标准,才听得顾慈一声道:“好了,走吧。”
魏琳又重新甩甩缰绳,这匹马终于肯动了,小跑着往前。
“马场里的马大多温顺,不用担心。”顾慈跟在她身侧,但魏琳现在没心情回应他。
好颠颠颠颠颠……屁股好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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