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甜酒凉糕
魏琳在原地静静地等待顾大郎率领驻军到来。
军士们服从命令,但也有好奇的人,仗着魏琳没什么架子,常与庶民们玩闹,大胆问道:“宣慰使,为什么要派军队来捉拿黔州刺史啊?”
魏琳瞥了他们一眼,反问道:“黔州庶民刚来时,是什么模样,你们还记得吗?”
军士们回忆起黔州庶民刚到荆州城门口的模样,一个个面黄肌瘦,神情麻木,身上满是尘土,不少人的脚都磨破了,一边流血一边固执地走到了荆州。
只要有一点点的希望,这些庶民就不会放弃。
“你再看看,荆州庶民们又是什么样子呢?”魏琳叹了口气。
虽然她自觉自己做得不够好,但荆州庶民们因为有她的安排,起码能吃上饱饭,疫病也没有大范围的传播开来。
荆州庶民们整理完田地后,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军士们似乎领悟到了什么,不再开口向她询问,也不再质疑这一次来黔州,究竟是为了什么。
有斥候绕过黔州山头,向魏琳禀报,顾大郎已经带着人过来了。
“子时便可上山。”斥候说道。
魏琳点点头,等待着天幕渐黑。
……
即使到了黑夜,黔州山头仍旧是一副歌舞升平的景象,黔州刺史和在座宾客推杯换盏,搂着舞姬的腰肢,忍不住捏了一把。
舞姬娇嗔了一声,又软趴趴地倒在他圆滚滚的肚子上。
黔州刺史大笑起来,和厅中的客人们一起欣赏歌舞。
侍女小心翼翼地上前,为他们添酒,有位宾客眯着眼看了她一眼,黔州刺史给身边仆潼一个眼神,那位侍女就被带了下去。
她战战兢兢地跟着刺史府的随从,很明白自己接下来会遭受什么。
侍女是黔州人,在山脚长大,刺史府上下经常会多出些莫名其妙的女尸,黔州刺史为了补充人,经常安排随从去山脚“闲逛”。
她便是刺史府的随从在山脚“闲逛”得来的。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情了,只不过她熬了过来,没有让自己成为突然被丢弃在山脚的女尸。
侍女在刺史府待了一年多,见过不少人,有的女娘刚一入府,受不了这种羞辱便羞愤自尽,有的女娘虽然想活下去,但却被折磨致死。
侍女被带到房间中,顺从地脱下了自己的衣服,等待着今晚的客人到来。
她虽佩服那些自尽的女娘,但她自己贪生怕死,即便是舍掉尊严和一身皮肉,也想尽可能的活下来。
侍女趴在床上等了一会儿,却迟迟没等到那位客人。
她忍不住赤脚走到窗边,抬头看着今夜的月亮,夏秋之季,悬挂在天上的圆月泛着柔和的光辉,洒在她的脸上。
侍女正愣神看着月光,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她赶紧收回思绪,三步并作两步跨到门前,打开门后,顺从地跪了下来,连抬头看人都不敢。
站在门外的魏琳看着赤|裸跪下的侍女:“……”我靠!
这对她的眼睛造成了不小的刺激,暗自吐槽刺史府玩得真花。
她往前挪了两步,挡住跪在地上的侍女,转头招呼军士们:“这里没有,去其他地方看看!”
侍女察觉到不对劲,浑身冒出冷汗,身体微微颤抖,依旧不敢抬头看门外的人到底是谁。
“赶紧把衣服穿上,”魏琳把外袍脱下来披在她身上,“在房间里别出来,等会儿我会让人把你们召集起来。”
侍女只感觉自己的肩上多了一点重量,低着头愣愣看着地面,什么话也不敢说。
这个声音不是今晚那些客人的,刺史府究竟发生了什么?
魏琳让侍女躲在房间里别出来,自己拎着刀到处找人。
顾大郎跑到她身边,说道:“黔州刺史藏起来了。”
“找,”魏琳冷冷看着灯火通明的黔州刺史府,“就算是死了,也要给我从地里刨出来。”
军士们将刺史府围住,诺大的一个刺史府,也不知道黔州刺史会藏在哪儿。
刚刚还载歌载舞的宴会厅中,几个宾客被绑着栓了起来,其余的宾客也四散逃走。
军士们一边抓人,一边还要安抚刺史府中惊慌的侍女。
黔州刺史换了一身仆潼的衣服,躲在后院中瑟瑟发抖,趴在地上屏息静气,看着门缝外的动静。
虽然他极力隐藏着自己,但是还是躲不过军士们地毯式的搜索,有军士打开房门,看见趴在地上的他。
黔州刺史赶紧缩了起来,假装自己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仆潼。
一道阴影落在了他的身上。
魏琳提着刀,将刀架在他的脖颈间,蹲下来和他平视:“胡刺史。”
黔州刺史是巴蜀之地的望族胡家的人,通过举荐被推上了这个刺史的位子,此刻他把脖子缩起来,埋着头道:“你在说什么?刺史不是已经跑了吗?”
魏琳挑了挑眉,她在荆州的时候,就已经向黔州的庶民们打听了胡刺史长什么样子。
“你要装也装得像一点,”魏琳站起来,踹了他一脚,“这一身肥肉,哪个仆潼会吃成你这个样子?”
胡刺史被踹得滚出去半米远,趴在地上,紧张地把不合身的衣服往下拉了拉,但还是掩盖不住他圆润的肚皮。
魏琳嫌恶地看了他一眼,就听见他叫嚣道:“你们这是在干嘛!”
“我是朝廷亲封的四品刺史!你们是什么人!敢带着兵器闯入刺史府?!”
他的虚张声势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魏琳垂下眼皮,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胡刺史赶紧翻出自己的官印,举起来大声吼道:“我是胡家长房子孙!你们敢绑架我,就走不出黔州!”
这几下动作让他累得气喘吁吁,魏琳等他说完后,才一步步走向他。
“胡刺史,还没自我介绍吧?我是朝廷派来救灾的宣慰使。”
“宣慰宣慰,抚慰军民,责问官吏,不论亲疏,只问对错。”
“作为朝廷亲封的特使,我查到你私藏甲胄,是为谋逆,朝廷诏令,即刻就地正法。”
她每走一步,胡刺史圆滚滚的身躯就抖动一下。
听见这话,胡刺史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我没有私藏甲胄!我没有!”他知道了魏琳的身份,手忙脚乱地爬到魏琳的脚边,哭嚎道。
若只是贪赃枉法,逼良为娼,朝廷的诏令根本就不会这么严重,要求直接杀掉他,胡家还有回转的余地,能将他保下来。
求生的欲望盖过了他的理智,胡刺史极力证明着自己的清白,魏琳弯下腰,在他耳边轻声道:
“有那么重要吗?”
胡刺史愣愣听着她的话,瞳孔紧缩。
月光笼罩在魏琳身上,在胡刺史的眼中,就像是降临人间的恶魔。
“就像庶民们说要活不下去了,你自己觉得,有那么重要吗?”
胡刺史从来不认为庶民们说的话重要。
魏琳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作势要砍他。
胡刺史连滚带爬,滚出三米远,不合身的裤子被蹭掉,屎尿糊了一地。
魏琳看着他的丑态,嗤笑一声,又挥挥手,让人把他带下去:“关押起来,等黔州庶民回来后,在山下问斩。”
住了十几年山顶的黔州刺史,一朝终于坠落了下来。
……
顾慈收到黔州的消息时,将荆州一干事宜托付给荆州的官吏们,带着黔州庶民返回黔州。
黔州庶民聚拢在一起,跟在顾慈的马后,不像是和他们打成一片的魏琳,没有人敢打扰这位高贵冷清的郎君。
途径山谷时,他们看见树上果子被摘掉的痕迹,和身边的人窃窃私语道:“宣慰使就走的这条路吗?”
“黔州现在怎么样了?要不谁去问问?”
“不要,我不敢。”
“宣慰使不是说我们能回家吗?”
众人聚在一起,安慰着彼此,减轻了不少担忧的情绪。
虽然魏琳向他们保证每个人都能回家,但谁又能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呢?
庶民们的想法跳脱不出自己的认知,在他们眼中,黔州刺史就是皇帝一般的存在,甚至比皇帝还可怕。
皇帝不会真的跑来黔州打杀他们,但是黔州刺史可以。
“也不知道宣慰使他们能不能打过?”对黔州刺史多年以来的恐惧,已经深深刻在了这些庶民的骨子里,让他们不得不担心起了魏琳现在的处境。
想着刺史府中那些被折磨致死的人,有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顾慈听着他们的议论声,扫了一眼黔州庶民们,骑着马继续向前。
有他大哥在,倒是不必担心黔州的情况,只是他听着庶民们谈论起刺史府中的那些侍女,皱了皱眉。
魏郎也是女娘……他还没得来及继续思考,顾大郎就领着人前来接应他们了。
庶民们看见他,知道黔州刺史已经落网了,纷纷欢呼起来,闹腾了好一阵子。
顾慈看了一眼自家大哥身后的人群,没有发现魏琳的身影,蹙眉问道:“魏郎呢?”
“你都不关心你大哥一下吗?”顾大郎捂着胸口,自觉被自己的弟弟伤透了心。
我这么大个人站你面前,你就只知道你的友人!
顾慈没理他,顾大郎又很快转过身来,对他比了个手势:“你是没看见!魏小郎君逼问黔州刺史的模样,像个杀神!”
“把黔州刺史吓得屁滚尿流!”
顾大郎冲自己弟弟挤挤眼,表示你的友人很厉害!
顾慈这才放下心来,看来魏琳此刻应当很是安全。
庶民们比起顾慈,对这位浑身杀气的武将反而没那么惧怕,纷纷围在顾大郎的身边,听见他的话,都笑了起来。
“宣慰使真厉害!”
“宣慰使真是个好官!要是所有官都像他一样就好了!”
“这个将军也很厉害!”
他们走了一路,就夸了一路魏琳和顾大郎二人,魏琳不在队伍中倒还好,顾大郎被众人夸得晕晕乎乎,感觉人都飘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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