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鹿以
明黛曲起指节轻扣桌面:“奇怪的举动、可疑的行径、或者其他任何你觉得不合常理的事情都可以。”
穆珊珊:“……”
她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又迟疑道:“很会笼络人心,算吗?”
明黛:“当然算。”
这几乎都快成了仙侠文中反派女性的标配了,如果没有这一点明黛才觉得意外。
明黛:“还有吗?”
穆珊珊仔细回忆道:“她修炼很快,各个教习长老都夸她悟性好,但身体却很弱,每个月总有几天不能出门见风。”
明黛:“……”
直觉告诉她,这个“不能见风”应该不仅仅是字面上那么简单,但当她听见这番话从穆珊珊口中说出来时,她还是忍不住想吐槽。
明黛:“你知道原因吗?”
穆珊珊摇头,关于这一点,她确实不怎么清楚。
宋寄词所住的地方,是整个凌云峰最幽静的地方……也是她娘少女时期曾住过的地方。
自从她娘去世之后,那个院子便被分到了穆珊珊的名下,可后来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她就这么拱手让出去了。
或许是因为在某次刻意刁难之后,凌阳华要求她道歉;又或许是在经历了什么事情之后,她一时心软,看宋寄词可怜……
如此种种,分明如此可疑,但她竟然全都记不清楚了。
想到这,穆珊珊不禁觉得有些可笑。
笑她自己。
笑她这么多年猪油蒙了心,一腔热血地干了那么多愚蠢的事,到头来,却只是对方手中的一把钝刀。
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说:“除此之外,在出发前往南苍之前,我曾经偶然听见了我爹和宋寄词的一番对话。”
“那一次,宋寄词的声音十分苍老,和她平时的样子完全不符,而我爹……称呼她为‘大人’。”
孔方闻言一愣,懵了:“师姐,这话之前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
穆珊珊:“……对不起。”
少女紧紧地抿着唇,内心却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相反,她很后悔。
当初在发觉凌阳华与宋寄词的不对劲之后,她曾经想过是否要将一切都同明黛和盘托出。
可后来她犹豫了。
人人都有私心,穆珊珊也不例外。
宋寄词固然可恨,但凌阳华再怎么样也是她的父亲、她的恩师……于是在经过了万分纠结之后,穆珊珊最终还是选择了隐瞒那一部分与凌阳华有关的事。
可惜,一步错,步步错。
穆珊珊怎么也没想到背后竟然会藏着这么大的阴谋,她更没想到,她一向敬重的父亲,这么多年来,竟然只是把她当成了一个便于夺舍的工具。
血亲。
她将“亲”字看得极重,对方在意的却只有那一身适合换魂的“血”和“穆”姓背后的权财。
多讽刺。
穆珊珊:“不管你们信不信,那时候,我只听到了他们打算用某人的下落对伯都王威逼利诱,并不知道他们所行之事竟是与魔有关。”
明黛:“怪不得。”
怪不得那晚奇安会中计被捕,原来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察知了奇安的身份。
明黛:“所以你后来屡次想要找我,提醒我小心宋寄词,也是因为这件事?”
穆珊珊:“……嗯。”
她眸色晦暗地说:“不过宋寄词那时应当也察觉到了什么,把我盯得很紧,但她并未抓到我的把柄,又顾及我爹,所以并未对我下手。”
虽然穆珊珊并不想承认,但某种意义上来说,“凌阳华之女”这个身份也算是救了她一命。
只可惜,宋寄词恐怕怎么也没想到,在她把凌阳华当成棋子的时候,对方也同样心存算计。
和应承安那种世家弟子不同,凌阳华是从底层爬上来的人,他渴望权势,也深知其中的运作法则。
胜者众多,王却只能有一个。
所以他从不信任任何人。
这些年来,他与宋寄词合作,不惜一切代价助她发展壮大,却从未想过要将对方真的送上神坛。
所以,在约定时间到来之际,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不是配合宋寄词,而是直接起兵造反,借助魔之力镇压剑宗,自封魔皇,并妄图吞噬灵泉为他所用。
明黛:“那魔阵呢?”
穆珊珊摇头,她知道明黛想问的是什么,低声回答道:“剑宗之内却是有魔阵的痕迹,但并非阵眼。倒是这个——”
她说着,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块小小的石牌,晃眼一看几乎没有什么奇特之处,但放在眼下这个节点上,却让人很难不在意。
孔方:“这是……”
明黛:“妄镜,对吗?”
穆珊珊颔首,却垂眸避开了明黛的视线,兀自解释道:“石牌是从我爹身上拿到的,听龟仙说,这个东西……你或许用得上。”
明黛紧紧地盯着她,语气平静地问:“这么重要的东西,当真给我?”
穆珊珊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说:“要怎么处理这两个东西,是长老的事。该交代的,我都已经交代完了。”
“魔潮未尽,我先去帮忙了。”
说罢,她将那两样东西放在了明黛面前,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灯笼下,少女的背脊依旧挺直,天青色的衣衫被风吹动,颜色依旧靓丽,晃眼看去,像是什么都没变过似的。
明黛沉默地注视着她的背影,看着她走出去,看着她飞身跃下灵舟,看着她持剑冲入魔潮之中,与魔物厮杀。
鲜血飞溅,落在少女的额角眉间,脏了衣衫罗裙,她却浑不在意。
这时明黛突然想起来,刚才光顾着听二人讲述,有一个问题,她似乎一直都没来得及问——
“孔方。”
“唐长老。”
“凌阳华是怎么死的?”
孔方闻言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往那魔潮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才回答道:
“……一剑穿心。”
而执剑之人,不言而喻。
第199章 ◎身世(已更改)◎
一刻钟转瞬即逝。
房门吱呀响动的那一瞬间,明黛几乎是第一时间站起了身。
几个小徒弟刚刚被救上灵舟不久,原本正在调息疗伤,见状顿时也坐不住了。
小豆丁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抢走的,假如小豆丁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们恐怕会自责一辈子。
“阿阮——”徐岷玉大喊一声,迫不及待地向房间里跑去,甚至还赶在了明黛前面,连一旁的龟仙都没能引起他的注意。
“阿阮,你没事吧?”
他一边跑一边喊,心中隐隐有些希冀,可进屋一看,小豆丁正闭着眼睛,安静地躺在榻上。一张红通通的小脸已经恢复了正常,呼吸也十分平稳,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但徐岷玉却不这么想。
见小豆丁一丝动静也无,他心头顿时狠狠一颤,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下就慌了神。
“阿阮?师妹?你快醒醒,别吓我啊……”
“放心吧,她没事。”
慌张之际,身边陡然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徐岷玉闻声下意识地抬起头,这才注意到旁边竟是还站了一位老爷爷。
“她只是太累了,暂时需要休息一段时间,睡一觉就好了。”
“您是……”
“岷玉,莫要冲撞了前辈。”说话间,明黛几人也进了屋。
她嘴上这么说着,却第一时间将徐岷玉拉到了自己身边。
老龟仙摆摆手,并没有计较:“无妨,年纪大了,老夫倒是挺喜欢看这些小家伙们热热闹闹的样子。”
他笑眯眯地捋着胡须,若非那一身龟甲实在是太过显眼,看起来倒是与寻常老者无异。
但明黛却不敢大意。
她回头看了眼榻上那道小小的身影,抬手布下一道结界,将小豆丁护在其中,隔绝了屋中的声响,而后才出声问:“敢问前辈,我家阿阮现在……”
老龟仙:“如小友所愿。”
明黛闻言微怔。
如她所愿是什么意思?
究竟好还是不好?
她还没反应过来对方所指究竟为何,却听那老龟仙忽然说:“想必小友也早就已经猜到了,此番究竟是为何。”
“……因为妄镜?”
老龟仙轻笑一声,也没说是或不是,只捋着胡须,慢吞吞地说道:“上古时期,混沌初开,清升为天,浊沉为地,万物诞于其间,故善恶兼备,忠奸难分。”
“时人狡猾,多有猜忌,为探明真相,常往昆仑之巅,清浊交界之地,以水为鉴,明辨清白。久而久之,欲念填池,以水凝镜,单名一个‘妄’字。”
“于是,世人将其称之为妄镜。”
“再后来……”
老龟仙人如其名,说话的速度也总是慢吞吞的,使得众人也不由得放慢了呼吸,不敢大意。
可就在众人以为他会继续往下说的时候,对方的声音忽然渐渐弱了下去,面色严肃地沉默着,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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