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六九龄
天子的亲卫兵营,没那么容易能进去的吧。
卫景平心想:卫二会不会想的事太大了点儿。
“嗯,”卫景英摸了一把他的头:“哥哥先去见见世面,日后等你进京赶考,哥哥这棵大树好给你乘凉。”
卫景平却道:“二哥,我未必很快会进京赶考的。”他听说中了举人就能被举荐做官,他甚至想,如果到时候有机会,他说不住就不去考进士了呢。
就算考中进士,也未必要留在京城,都是走一步看一步的事,眼下如何说得准。
他又用眼神问了问卫景英:二哥真的不考虑娶亲的事吗?
放在古代,卫景英十四岁了,也不小了。
“老四,你还小你不懂。”卫景英幽幽地道:“反正我现在不想娶亲,以后再说吧。”
卫景平:“……”
卫景英:“你念书,我跟着你也识了不少的字,岂不知道男儿要有干一番大事的志向,如今连门路都没有,我何苦娶妻束缚着自己来着。何况,哪有那么多像大哥和大嫂那样自小就认识的。”
看了他大哥和大嫂琴瑟和鸣,就知道两情相悦是件多么好的事了。轮到他,就该盲婚哑嫁吗?
卫景英不想认这个命,就算以后要娶妻也得娶个自己喜欢的人才行。
卫景平:“……”
他大哥卫景明,算是给弟弟们开了个好头,也没开好头啊。开了个好头,弟弟们都有样学样,要找个心仪的姑娘,坏的是万一碰不到心爱的姑娘,这一辈子岂不是要孤独终老了吗。
卫景平是既欣慰又担忧。
他把想劝卫景英的话都咽了回去。
……
“县太爷来了。”不知是谁道了一句,惊得卫长海的酒都醒了,忙起身去迎:“呀,怎么惊动县太爷了。”
武念恩穿着玄青色的官服,上面绣着仙鹤,没有带乌纱帽,头上只裹了条纶巾,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气质,他侧首扫过一众卸甲的武官,笑了一笑:“给卫校尉道喜了。”卫长海躬身作揖:“多谢大人,大人快请坐。”
武念恩没有动,他身后的衙役忙提了个篮子奉上:“这是给卫四公子的贺礼,请卫校尉笑纳。”
卫长海深深地吸了口气:“谢谢,快倒酒来。”武念恩压低声音,咳嗽了声:“不必了,明日请卫四公子到府上喝一杯清茶,卫校尉,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卫长海干笑了两声:“是,我一定让犬子登门谢谢大人。”
武念恩面色寡淡地点了点头,转手和众人一拱手,走了。
卫长海眼皮跳了跳,进去找卫景平:“县太爷让你去他府上喝茶,不会要问咱家在后山伐大松烧制松烟的事吧?”
“是也没事。”卫景平神情微微一僵:“这件事早晚要摆在明面上说的。”
随着墨铺的生意越做越大,需要的松烟日渐增多,卫家频繁地在后山伐大松的事很难不叫人知道。
之前是忙着下场应试没顾得上,稀里糊涂的,这回正好是个契机,要彻底把这件事各方掰扯清楚了才行。
听他这么说,卫长海才放下心来:“明日你给县太爷带些东西过去。”
卫景平想了想,没什么好送的:“知道了爹,我去铺子里看看,咱们新出的那套紫玉光墨,挺适合送人的。”
“醉别”系列墨卖得好了之后,韩素衣受此启发,说还可以制一些寓意更明确的,更适合送礼的名头,想着新近读的刘思勰的《文心雕龙》中有这么一句“白玉赤鸟之符,黄金紫玉之瑞。”,觉得寓意实在是好,由此便拟定了“紫玉光墨”这个名字。
这套“紫玉光墨”一共有七锭,墨形、色彩均选一处咸州府下辖七个县的名胜古迹、大小、特征而制,拆开时是咸州各县,独立成景,拼合起来,恰好是一副完整的咸州风物图。
墨模一出来,卫景平就觉得单就这个名头和画面,在咸州的地界上送礼就非常拿得出手。
“墨铺这边,”姚春山一边包装着紫光玉墨一边说道:“我去京城之前最不放心的也就是伐大松烧制松烟的事了。”
墨铺的其他事情都是一是一二是二了,就这一件事还悬着,没有着落。
作者有话说:
卫四:老顾今天做人了吗?答曰没有!
①出自《新唐书》。
第68章 送别
◎“外公你看这锭墨,和我祖父制的墨是不是很像?”◎
“当初本打算去外地采购大松的, ”卫景平说道:“后来顾夫子说让咱们用着后山的大松,本着给他拿分红的打算, 就这么应下来了。”
姚春山每次算账都把给顾世安的银子留出来, 可是至今他也没提过这件事,卫家正打算忙完这阵子,就将银子送到顾家去呢。
“平哥儿你先去探探县太爷的口风,”韩素衣说道:“回来咱们再做计议。”
第二日, 卫景平带着各色果品、点心、连同紫玉光墨一块去了武念恩府上。
武双白看见他来了特别开心, 一蹦老高:“卫四我好想你啊。”
他在书院念书的时候盼着放假, 放假了又开始盼着回书院, 总觉得每天没和卫景平他们打个照面, 这一天就缺了点什么似的。
“白白,好久不见。”卫景平和他打招呼:“过几天就开学了。”
两人眨巴眼睛表示到了书院再说体己话。
武家书房。
“这件事我和顾夫子合计过, ”武念恩不屑于和他一个孩子绕圈子:“你们卫家要伐大松可以,但是每年要给上林县好处, 否则就算本县有心帮你们, 也堵不住悠悠之口。”
“太爷请说, ”卫景平平静地道:“卫家确实想过这个事。”
武念恩点点头:“本县上山查看过大松林的情况。”
他就是不说想法, 比如一年打算从墨铺要多少两好处银子的话。
卫景平在心里想了想道:“不知太爷怎么个想法?太爷您给卫家指条明路,俺家这满门只会使蛮力的武夫机缘巧合之下才做个小买卖, 万幸走到今天却不懂这些,还请太爷提点一二。”
武念恩这才吐出实话,他拈着稀疏的八字胡说道:“不瞒你说,本县一直想在上林县修所县学。”
武念恩自从到了上林县当父母官以来,只图个稳, 并没有在兴文教方面有所作为, 他甚至有些看不起上林县, 觉得这是一群莽夫聚集之地,只要让他们安稳不闹事就够了,至于兴学堂什么的,他先前从没动过这个念头。
原本想着过几年自己就能高升上去,离开上林县这个穷山恶水的地方,结果每次吏部考核,他能拿出手的政绩都不起眼,没什么可圈可点之处,以致于这么多年了,他依旧在上林县县令的位子上蹉跎打转,仕途毫无出息。
自从前年开始,就有师爷给他出点子,说上林县文风不盛,正是他大有作为的地方,要是能办一座县学,这岂不是能明晃晃地摆在功劳簿上的嘛。
可是师爷忘了,兴办县学哪里是容易的事情,一个县里要攒够30名秀才和16名举人才能开县学,数一数上林县的读书人里面,秀才等个一两年可能就够了,举人差得可就太遥远了。
目前只有区区5名举人老爷,这要攒到猴年马月。
但是没有这个条件,武念恩还想在从政上面从重视当地的教育上捞一笔政绩,写入他的县令生涯,因此打上了白鹭书院的主意。
尤其是见到武官家的孩子卫四念书也能念出模样之后,他觉得上林县这帮卸甲武官的子弟不能再晃悠着了,打架斗殴早晚要捅个大篓子,最好的就是将他们赶进学堂,好好教化他们。
万一再出一批秀才、举人,能给他挣功劳不说,书生比武人治理起来省心多了。
书生们最多打打嘴炮,武夫,那一言不合就是要干架打得头破血流闹不好还得出人命的。
“顾夫子的书院用银子的地方多,”武念恩道:“每位学生一年12两银子的学费,已经是学院能勉强请得起夫子了,往后学生越来越多,夫子不够用还要向外头聘请,还需要银子。”
卫景平:“那是。”
白鹭书院一年每人收12两的银子确实不算贵的。
“本县有个主意,”武念恩这才拖出地盘:“本县在想,要是书院每年一人收9两银,只怕会有更多人家的孩子能够送进书院,但这银子的缺口不能由书院来补,你明白吗?卫四公子。”
卫景平被他一句一句地牵着走,这时终于清楚地明白了武念恩的目的他要利用县太爷的名义,补贴上林县进白鹭书院上学的学生每年的学费,一人补贴3两银。
而这个钱,武念恩想让卫家出!
乍听算不得狮子大开口,但也没手下留情。
一人补贴出去3两银,10个人是30两,100个人就是300两……上不封顶啊,这太狠了。
卫景平使劲松了口气,笑道:“太爷想的是公里千秋的大事,可是以墨铺目前的盈利情况来看,要是进学的后生伢子不多,墨铺当之无愧愿意出这个银子,可如果是多了,就算墨铺拿出本钱来,也未必能兜底。”
他可以出钱,但要和武念恩约定和上限,否则万一十里八乡的人听说白鹭书院一年只收9两银便可以进去念书,哗啦一下全挤进去了,那岂不是个无底洞,生意嘛任何时候都有亏有赚,他又不是范蠡再世能聚天下财,也要考虑保本的事,不能一下子答应武念恩太多。
“或许还得再挤出来点,”卫景平可怜兮兮地道:“咱们上林县的后生儿郎,有去赶考武举的,墨铺也可以出路费……再大的事,学生就办不成了。”
要是武人家的儿郎就算不要钱也不肯去念书的,要走武举这条路的,岂不是沾不到光了。
这伙人心里能平衡。想来不能吧。
在卫景平满脸犹豫的时候,武念恩也想到了白鹭书院生源骤增的问题,觉得自己要多了,这在卫家看来肯定是个无底洞,赶忙找补道:“那是那是,只要白鹭书院以资质定束脩的规矩还在,我相信你的顾夫子会为你想到这个的。”
至于一年补贴多少学生,这个问题他又踢给了顾世安。
和顾世安就好商量了,卫景平应承道:“多谢太爷体恤,学生这就回去和老姚还有家中人等商议,能为上林县效力是卫家的荣幸。”
……
卫景平从武家出来,直接回了墨铺。
韩素衣得知后,试探地问他:“平哥儿,不如请我爹过来,咱们一起商议个法子?”
最好能把每年给白鹭书院的银子定个数,以后就照着这个数去给,明明白白的。
“我早有这个心思。”卫景平笑道:“我这就去跑一趟请韩先生过来。”
卫巧巧一把摁他坐下:“你歇着吧,我去。”
韩端虽然势利眼,但此人最擅长玩心计,葫芦蜂的窝心眼多,能弯弯绕拉扯来去,正好去应付武念恩,倒省去他不少功夫呢。
而且现在是他闺女韩素衣在打理墨铺,自家姑娘的事情,韩端能不上心吗?
那必然跑得快极了。
等了不大一会儿,韩端来了,进门就问他:“没和县太爷说死给他的银两数吧?”
卫景平摇摇头:“那没有。”
“这就好办。”韩端食指在几上叩了数下:“我得空去见一见武太爷。”
卫景平心头放松,觉得凭韩端的才能,说不定还得帮他找补点好处回来,就任由他发挥去了。
反正给白鹭书院这笔银子是饶不过去的,如果差不多能抵消从外地采买大松花费的银两和功夫,又笼络住了县太爷,何乐而不为呢。
……
三月二十三日,宜出行。
一老一少去上京的东西都备齐了,姚春山乘坐马车,卫景英则骑马,一早就从家里出发了。
“二哥,”临行前,卫景平偷偷在他的包袱里塞了本《千字文》,还有十两银子:“去了京城学着给家里写信吧,别叫我们担心你。”
金灿灿大概也感知到卫景英要离开家了,一直从空中俯冲下来去啄他的马,那核桃大的脑容量大概在想:看我弄死你的马你还怎么走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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