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从0
尸体已经被抬走了,但还有一辆警车停在单元楼外。
关厌从人群中挤过去,喊着“我是这里的住户,让我过去一下”,顺利走了进去。
然而就在她踏进单元大门的那一瞬间,身后迅速一黑,前方走廊却亮起了灯——回来了,那个没有白天的世界。
这突如其来的变换让她动作顿了一下,随即立刻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是八月十四没错。
关厌找到戚望渊的号码拨了出去。
等待音刚刚响到第二声,电话就直接接通了。
他率先问道:“刚才你的电话打不通,没事吧?”
其实分开还没有多久,她却感觉自己好久没有听见这么亲切的声音了——虽然他语气淡淡的一点儿也不亲切,但跟那些稀奇古怪的鬼怪比起来还是略胜一筹的。
关厌顿了顿,才说:“我没事,现在已经来第二个地点了。刚才找到了一些线索……”
她简略说了一遍,对方一直静静听她说完,才道:“我也查到了这些,手里有一块碎片。”
关厌:“你知道还让我白费口舌?”
戚望渊:“打断别人不礼貌。”
“你礼貌个鬼,你杀人的时候怎么不跟人家讲礼貌?!”
她气道:“懒得理你,我给吉娃娃打电话去。”
挂断的那一刻,她还听见对方笑了一声。
……真是欠揍啊。
可是时危的电话没有接通,打了两遍都是忙音。
关厌估计他也跟自己一样回到了过去,便收起手机上楼了。
她直接乘电梯到了五楼,出门左转就是出事的那家——503。
这一层住户所有房门全都紧闭着,但从门缝可以看见里面的灯光,像是都有人。
她正在想怎么才能进入503,却听“咔哒”一声,那道门自己开了。
伴随着吱呀的推门声,一个小孩探出头来,冲她喊道:“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说话间就已经跑了过来,拉住她的手往屋里带,边走边说:“妈妈做了你最爱吃的酸菜鱼,我们都在等你一起吃饭呢!”
关厌跟着他走进门,快速瞥了他一眼,心想:这就是那个杀了父母又自杀的六岁孩子吗?
那这边的碎片应该会比较容易拿到了。
屋内飘来一阵酸菜鱼的香味,一个陌生男人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手里还抓着一大把瓜子,边看边嗑,嗑完把瓜子壳直接往地上一扔。
沙发边已经一地垃圾了,还有一些掉到了缝隙下面,一看就很不好清理。
关厌皱了皱眉,又看见茶几上乱七八糟的摆着花生米和好几只酒瓶,到处都是烟蒂,屋里一大股难闻的烟酒混合味。
男人瞥了她一眼,冷哼道:“你还知道回来?这么晚去哪儿了,是不是去勾搭男人了?”
关厌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短袖外面套着宽松的长袖卫衣,一条运动长裤,戴着半指手套,脸上还蒙着染了一点血的口罩……
就这副打扮,只要把卫衣兜帽拉上来,就能直接去打劫银行了。
勾搭个鬼的男人?
“站在那干什么,还不快点去帮你妈做饭!看你那样就来气,就跟你妈似的,都是没用的贱货!整天吃老子的住老子的,连点家务活都干不好,真不知道你们女人有什么屁用!”
这一瞬间,关厌切身体会到了戚望渊平时强忍着杀心的艰辛。
“爸爸,你喝酒,喝酒吧!”
眼看着那个男人又要开口,六岁的小男孩双手抱起茶几上面的一只酒瓶递了过去,看起来非常乖巧。
男人瞥了他一眼,伸手拍拍他的脑袋,哼了声:“还得是我儿子!儿子啊,过来,陪爸爸喝两口!”
小男孩连忙摇头:“爸爸,我作业还没写完,不可以喝酒!”
关厌意外得挑了下眉——是作业没写完不能喝,不是年纪太小不能喝?
她大概明白这个小孩为什么杀他爸了,那妈妈呢?
厨房里一直有忙碌的声音,与客厅之间只隔着一扇薄薄的门,这边的对话厨房里不可能听不见吧。
关厌边想边走了过去,推开门看见一个憔悴瘦削的女人侧脸。
对方低着头没有看她,只是抿了抿嘴角笑着说:“女儿回来啦,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吗?”
不止行为举止,声音也很不对劲。
她绕了两步凑近一看,便看到了女人脸上明显的淤青,与嘴角破开的新伤。
——原来是个家暴男啊。
懦弱的女人和暴躁的男人,养出了一个被迫过早懂事的儿子。
关厌好像知道该怎么拿到碎片了。
她沉默着走到刀架前,挑了一把锋利的尖刀。刀刃磨得很亮,几乎可以当镜子照。
女人诧异地问:“你拿刀做什么?”
关厌笑了一下,左手拿到藏在身后,并举起食指冲她做了个嘘的手势。
然后走出厨房,关上门,笑眯眯地来到客厅里。
男人还躺在沙发上眼睛直勾勾盯着电视,肥大的啤酒肚像怀胎十月一样又高又大。
小男孩坐在斜对面的房间里写作业,但其实一直担忧地看着外面。
关厌与他对视了一眼,停在男人靠在沙发上的脑袋这边,笑眯眯地埋下头说:“酒好喝吗?打女人好玩吗?”
男人眉头一皱,仰头瞪她:“贱货,老子是不是太久没打你了?”
他说着就要起身,可喝了酒又身材肥胖的中年男人动作明显不怎么灵活。
他又肥又短的手指抓着沙发边缘,抠了好几下才勉强能往起坐。
但关厌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她猛地一把拽住他的头发用力往后一扯,便将他脑袋扯到沙发扶手处,稍用点力,他的头部就仰了起来,露出一截全是肥油的脖子。
男人暴怒着大喊:“你他妈敢对老子动……”
话音未落,一把刀从喉咙正中央直挺挺的插了下去。
刀子没有拔出来,连血都没流多少,人也还活着。
他愣了几秒才意识到发生什么,双手绕着刀刃紧紧捂着脖子,以仰倒的姿势瞪着关厌,嘴巴开合了好几次,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倒是吐了几口血。
他那双臭脚在沙发上猛蹬了几下,慢慢的失去了力气。
关厌第一次觉得杀人这么痛快——虽然对方根本不是人。
这一家三口都早就死了,哪还有什么人?
果然,就在男人彻底咽气的那一刻,房中灯光一闪,呲呲两声彻底熄灭了。
酸菜鱼的香味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屋子暗到只能看见一点点轮廓。
关厌站在空荡荡的沙发前,捡起一丝血迹也没留下的刀,默默掏出手机打开闪光灯,开始满屋子寻找第二块碎片。
半个小时之后,她背着一只蓝色儿童书包慢悠悠的走出小区大门,并给戚望渊打了个电话。
一接通她便说道:“我拿到两块碎片了,你呢?”
“在忙。”对面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是快速奔跑中的喘息声……听起来怪性感的。
关厌老脸一黄:“忙完打给我!”
她赶紧挂断电话又打给了时危,随后微微皱眉。
依然无法接通。
时危好像是在……天乐地铁站。
关厌记得那个地方离这里挺近的,决定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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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危躲在地铁站卫生间内,浑身发抖,双手死死捂着嘴,堵住那止不住溢出喉咙的恐惧轻颤声。
他惊恐地缩在角落,仔仔细细注意着外面的一切响动。
“啪嗒——”
水龙头滴下一滴水,他吓得浑身一颤,连眼泪都忍不住溢了出来。
第一颗泪水滚出时,他强撑着的意志瞬间垮下。
他真的不懂这是为什么……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而已,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打打游戏吹吹牛逼,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这个世界要变成这样?为什么偏偏让他活到现在?为什么……世界都这样了他还是不想死?
明明外面就是恐怖的存在,只要他开门出去,马上就可以解脱,可他却做不到。
他还是想活着,哪怕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了,他也想活着!
拯救世界这种异想天开的事情果然不应该参与……如果他没有认识那两个人,现在他一定还躲在自己的秘密基地里,非常安全地玩贪吃蛇或者俄罗斯方块。
可是……没有如果。
“嗒、嗒……”
外面传来了渐渐接近的脚步声。
起初是一道,然后越来越多。
它们正在找他,而且,马上就要找到了。
他根本没有地方能藏,地铁出入口也全是那些东西……跑不掉的。
脚步声越来越密集,也越来越近。
时危的心随着那些声音,一点点往下沉,最后绝望到失去了所有情绪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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