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漫漫行
乔微看着这架势,凉州城这一日怕是不得再有人进出了,摇摇头,“我们去姑臧。”
“姑臧?”孔开不解,“咱们现在不去见钟大人吗?”
“姑臧是凉州最重要的县,甚至从地位来说还要高过你面前的凉州城。”乔微给孔开普及了一下姑臧的历史,“在大魏之前,姑臧才是凉州的州府所在。姑臧在前凉甚至是都城,大魏一开始并未收复姑臧,所以才在姑臧旁边新建凉州城,以达到和姑臧对峙的局面,后来前凉彻底败亡,姑臧才被收复。”
“虽然现在的凉州城是知州府和都护府所在,可实际上姑臧的繁华远超凉州城。姑臧和四周通商已久,更是多次被建都,其规模是除了京都外最繁华的城池。”乔微说道:“来到河西道,可以不去凉州府,但一定要去姑臧。”
当然乔微去姑臧更是为了去见一个人。
姑臧是河西道的命脉和门户,从经济地位来说凉州城都无法和姑臧并列,而且姑臧的城池是前凉作为都城建造的,其巍峨程度不下于京都,便是从京都来的见过大场面的孔开等人都被姑臧惊着了。
他们之前以为京都才是天下最大的城池,但是姑臧并不比京都逊色,这里人口繁多,更是能见到非常多的胡人,从北狄到回纥等各个部族不同打扮的商人聚在一起买卖,是在京都都不曾见到的繁荣。
更让他们惊讶的是这里居然还有宫殿,威仪赫赫,丝毫不逊于大魏的皇宫。
“这是……”孔开看到后都惊呆了,这里怎么会有宫廷建筑,朝廷并未将姑臧设为陪都啊。
“是前凉留下的皇宫。”乔微说道,“比起京都曾经遭战火,现在的宫城是大魏建立后才修筑的,这里的前凉皇宫历经四代王朝,更迭不休,却从未遭受过战火。”
见到这样的宫殿群已经让孔开等人开了眼界,可是更让他们愤怒的是,这宫殿上悬挂的牌匾,赫然三个大字:秦王府。
“秦王竟将前凉的宫殿化为自己的王府?”孔开震惊了,“京
中并未将姑臧的宫殿赏赐给秦王吧。”
“自然是没有。”乔微的目光也落在了这三个大字上,不过她并不像孔开等人一样气愤,反而很平和,因为愤怒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她需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去思考。
“秦王府不应该在凉州城内吗?”孔开疑惑。
乔微摇头,“秦王的封地在秦地,秦地广大,秦王府选在何处建制都看秦王的意愿。”但无论秦王要把王府选在何处,都不该是这姑臧的前凉宫殿,以秦王之位僭越居于前朝皇帝宫殿,是何野心可想而知。
“当然秦王府也许不止眼前这一座。”她如果猜得没错除了京都的秦王府和眼前这座宫殿,凉州城内应该还有一座秦王府。
看着秦王府前驻守的秦王护卫,乔微并没有停留太久,直接带着人直奔姑臧知县汤震的府邸而去。
“烦劳将此拜帖呈送汤大人,就说是老家安门郡有弟来投。”孔开按照乔微的指示将拜帖递到了汤震的门下。
那人见乔微和孔开等人穿着不俗,并不像是那种来打秋千的穷亲戚自然不敢怠慢,赶紧领着请帖进去了。
汤震看着请帖上写得右下角落款“弟仲玄”这三个字的时候很快就反应到了来人的身份。江都郡主在家行二,嫡次女是为仲,道经载“微妙玄通”,玄字和微字同出一词,这来人是谁不言而喻。
“人在哪里,快带我过去。”汤震赶紧起身迎了出去。
下人哪里敢怠慢,赶紧带着汤震朝着门前而去。
汤震见到一身男装打扮的乔微后,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想要对着乔微行礼,却见乔微给他行了个平辈礼,“仲玄见过兄长。”
很快汤震也反应过来,压制住心中的激动,“仲玄快进门,一路上奔波辛苦了。”他前些日子已经收到江都郡主要来的密信,只不过没想到对方比他想象中还要快一些。
作为最早投效于乔微门下并为乔微在姑臧一呆就是数年的人物,汤震盼这一天已经盼了太久,见到乔微的这一刻,他知道河西道的天马上就要变了。
第34章 削藩集权,帝王之师
汤震将乔微引入自己的书院, 然后屏退了所有人,恭敬地对着乔微行礼,“臣汤震参见郡主。”
乔微亲自将汤震扶了起来,“子发快请起, 这些年幸苦子发在姑臧苦苦支撑。”汤震字子发, 因为乔微和汤震相交莫逆, 所以为显亲近, 她都是称呼汤震的表字。
“臣誓死为大魏尽忠。”汤震听到这话心中颇为感触, 伏地而拜。
“子发自三年前为姑臧知县, 这其中受了不少苦吧。”乔微再次将汤震扶起, “为了取得秦王的信任, 子发这两鬓都有些花白了,可见劳心劳力。”三年前她选择汤震的时候, 对方还是一个容貌甚伟、英姿勃发的青年,如今鬓角已经添了白发。
“臣这三年时刻谨记郡主当年对臣的教诲:强藩不削何以天下平。为了天下安平,臣愿死而后已。”汤震感叹道,他之所以愿意为江都郡主卖力, 主要还是江都郡主和他志趣相投, 对政治见解也一样, 他们二人都认为唯有削藩才能保证大魏王朝的长治久安。
乔微也有些感慨, 当初她第一次见汤震的时候, 是因为汤震写了一篇强藩无以屏魏的文章,词句见透露着强烈的削藩想法,所以她才从一众人中选择安排汤震为姑臧知县。
姑臧是秦地的腹地, 从经济地位来说远比凉州城要重要, 并且姑臧是大魏出去京都外最大的城池, 这里的防御工事的构建和城墙的高大要比凉州城好太多, 也是河西道囤积军械所在。
历代的姑臧知县可以说都是河西节度使的心腹,可汤震却是她从京都吏部直接调派过来,为的就是在河西的心脏插上一刀。
只是这一刀并不好插,如果汤震不能取得秦王的信任,那这颗棋子就相当于白费了。一个从京都派来的没有根基的县令,在秦地的处境可想而知。
从一定程度来说汤震当初的处境要比现在的钟隽还要难上数倍,可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汤震凭借自己的本事在三年间一步步取得秦王的信任,成为名副其实的姑臧知县,论其在秦王帐下的地位,仅次于怀化将军冯毅。
“哪里用得着子发以死相报,我还等着子发回京任职,和我在朝中互为声援呢。”乔微笑着道,汤震在秦地从一定程度上来说是九死一生,若是这三年中被秦王发现一次问题,以秦王的手段和在秦地土皇帝的行事风格,怕是会死得极惨。
“子发也相信这一天不远了。”汤震精神一振,也有些感叹,回京是他一直期盼的事情。
乔微又道:“说说河西的情况吧,说起来我今日原本是打算宿在凉州城的,无奈冯毅嫁女封了城门,我也是投宿无门,才找上你的呢。”
说起这件事,汤震也颇为厌恶,“冯毅此人的嚣张可不止这些,他的胆子可是大得很,秦王虽然有野心但在有些事情上可是比不得冯毅的胆子。”
“怎么说?”乔微倒是很感兴趣,她对秦王倒是了解不少,但对秦王手下的将领却是知晓地不多。
“冯毅在和北狄人做生意。”汤震说到此事的时候压低了声音。
乔微眼中闪过一道寒光,随后问道:“秦王知道吗?”
“秦王不知情。”汤震摇摇头。
“你确定?”乔微问道,秦王知不知情在日后的量刑上还是很重要的。
汤震点头,“秦王确实不知情,秦王虽然敢住前凉的皇宫,也敢私吞军饷,但是和北狄人来往他并不会做。”
见着汤震如此肯定,乔微有些好奇,“为什么如此肯定?”
“秦王曾被北狄的二皇子伤得差点丢了命,自此之后秦王视北狄为死敌,所以绝对不会和北狄暗中来往。”汤震说道。
乔微想起原本的剧情中在秦王登基后,北狄大举入侵,当时秦王还御驾亲征,一副和北狄不死不休的架势,朝中的很多大臣都觉得不妥上前劝诫,不过这场仗最后还是打了,最后的结果
当然是男主大胜。
也就是说秦王有篡位的野心,却没有通敌,这点乔微还是愿意相信的。
“冯毅和北狄来往些什么?”乔微猜测道:“军械铁器还是茶马丝绸?”
“都有。”汤震点头,“他卖给北狄茶、丝绸和铁器,北狄卖给他良马。”
“他要这么多马干什么?”乔微皱眉。
“秦王养了支私兵,约有五千精锐,这些军队不在军籍册中,却是真正的精锐,是配了重甲的骑兵,马匹也都是最好的良驹,如果这些精锐换成轻甲,从秦地到京城日夜兼程最多三日就可奔袭京都。”
乔微明白了,“这是秦王手中真正的依仗。”也许河西军能被钟隽收编,但是这五千精骑却不可能,这是秦王手里的王牌。
“这五千精骑秦王交给了冯毅?”乔微觉得这不应该,秦王有的是钱,河西道的军饷秦王最少要贪墨五成,怎么可能没钱还要冯毅和北凉做生意养这些精兵。
“并不是,秦王是在去京都前才将这五千精骑交给冯毅代管的,也是从那以后冯毅才开始和北狄来往。”汤震说道:“在此之前秦王都是从回纥和月支买马,这也是河西军军马采选的来源。”
“秦王去京都走得急,将这五千兵马交给了冯毅,但是军饷却是只留了三个月的,后来钟大人又来,冯毅自然不能找钟大人要这五千精骑的军饷,只能自食其力。”汤震说道。
“不对,秦王就算是只给冯毅留了三个月的军饷,为秦王掌管粮草的长史也不可能看着这五千精兵饿死,让冯毅自己去弄钱吧。”乔微还是觉得哪里不对,秦王最宝贝的就是这五千精骑,就算只留下三个月的军饷,但只要冯毅一哭诉,还是会想尽办法让府中的长史筹办这批军饷的。
“郡主英明,秦王长史自然是给了军饷,但是冯毅贪啊,他不止是贪朝廷的空饷,还想贪秦王的钱。”汤震说道:“郡主久在京都不知,因北狄是离河西道最近的,所以运来的马匹也是最便宜的,从北狄购马比从回纥和月支要便宜二到三成,有的甚至能够便宜近四成,马匹价格昂贵,四成的钱可是不少了。”
乔微也明白,四成是一笔巨款,只是她不明白一件事,“冯毅这么缺钱?”这都贪到自己主子身上去了。大魏的俸禄并不低,更何况还是一个三品大员。
“冯毅不缺钱,但他喜欢钱,这和他的出身有关系。”汤震知道以江都郡主的出身怕是不能理解冯毅的这种贪钱的心态,只能慢慢解释,“众人皆知冯毅是杀猪匠出身,其实并不是,冯毅幼年时父母双亡当过花子,后来是到了杀猪匠的家里当学徒,冯毅很是有些手段,将人家杀猪匠的女儿弄得非他不嫁,那杀猪匠就认了冯毅当女婿。”
“后来朝廷征兵,冯毅参军,这才有了后来官至怀化将军。”汤震道:“在冯毅眼中钱是天下最好的东西,所以升官后就拼命敛财,冯家家底薄,冯毅的女儿早前出门做客总是被人笑话,所以冯毅敛财就更用心了,冯氏女在凉州城的评价也多为粗鄙俗媚,直到前段时间秦王妃之位被赐给了冯氏女,冯家和冯氏女的名声才无人敢再鄙视。”
“冯毅在得知女儿成了秦王妃后,为了不让人笑话,敛财更厉害了,现在连河西军的军械都敢卖给北狄。”汤震道。
说起军械之事乔微眼中就满是寒意,“北狄人不善锻造,又没有铁矿,朝中为遏制北狄,明令禁止将铁器贩卖给北狄,冯毅居然如此胆大,连军械铁器都敢卖,此是诛心卖国之举!”
“冯毅该杀!”比起秦王,乔微现在更想杀的是冯毅,这是一个心中无国更没有底线的人。
“此次河西之事,就先拿冯毅祭旗!”乔微冷声道。
汤震也是十分赞同乔微的话,“郡主说得对,像是冯毅这种人,实为国之蛀虫,论罪当诛!”
“只是冯毅现在是秦王妃之父,秦王怕是会拼了命保住这位岳父
。”汤震虽然也搜集了这么多的证据,但是他还是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动冯毅,主要是冯毅背后就是秦王,秦王一定会拼了命护住冯毅。
“那就让他犯下一个秦王都护不住的罪名。”乔微冷声道:“如果私贩军械铁器的罪名还不够大,那就让他犯下一个更大的。”
“什么更大的罪名?”汤震想不到还有什么罪名是能够安在冯毅身上的。
乔微冷声道:“谋逆。”
“可是冯毅之女刚刚为秦王妃,如何会做谋逆之事?”汤震给乔微解释,“虽然冯毅是杀猪匠出身,也不识得几个大字,但确实有些小聪明,算得上有勇有谋,就连贩卖军械和北狄通商之事也做得小心翼翼,如何会谋逆?”
“若是秦王的五千精骑被冯毅养得全军覆没呢。”乔微道:“为了不让秦王治他的罪,冯毅怕是要做点什么才行,比如对节度使动手,以此向秦王赎罪。”
“难道我们不应该像朝廷禀明秦王私养亲兵吗?”汤震不明白,让朝廷派兵来剿灭这些私兵不好吗?
“那你又如何像朝廷证明这五千私兵是秦王所养?”乔微问道。
汤震赶紧道:“臣在秦王手下这么多年,也掌握了一些证据,只要朝廷派人来查。”
“如何查?查秦王的私兵吗?”乔微摇摇头,“太皇太后不会同意的,就算太皇太后同意彻查,这些查案的官员也会死在河西道。”
“难道朝廷十六卫还打不过一个河西道?”汤震觉得不行就打啊,他虽然是个文官,但也不是婆婆妈妈的人,要是真打起来他第一个披甲上战场。
“这样会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河西道收拾起来并不难,可是若是所有的节度使一起发难呢?”乔微问道:“你以为养私兵只是秦王敢这么做?我告诉你所有的地方节度使都以有各种名义豢养私兵和部曲,如果你这个名义动秦王,到时候所有的节度使怕是会一起发难,因为你动着他们所有人的利益了。”
“所以解决河西道,只能将此事定性在秦王图谋帝位,而不是朝廷要削减地方节度使之权,你明白吗?”乔微对着汤震问道。
汤震这点确实没有乔微看得明白,直到乔微将此事讲得如此清楚,他才通晓其中的关键,但他还是觉得不服气,“难道我们就一直动不了其他的地方藩镇吗?”
“当然不是一直,河西道拥兵之众是所有都护府里最多的,只要收复了河西道,让河西道为朝廷守住北方,我们才能腾出手来收拾地方,到时候以朝廷十六卫的兵力加上河西道为援,地方上若是再有不服,再用兵马踏过去也就没什么顾虑了。”乔微道,“现在还不是动用十六卫兵力的时候。”
“臣明白了。”汤震点头。
乔微看着汤震有些泄气,笑道:“子发害怕没有披甲上阵的一天吗?到时候只怕你不愿随吾征战地方。”
“这怎么会?臣虽是文人但也能做马上将军。”汤震这下笑了,“臣愿追随郡主左右,扬鞭四方。”
“总有你上马征战的机会。”乔微笑道,她一直很喜欢汤震这一点,虽然是文人但却有武将的果断,是一个有勇有谋的人物,如若不是为秦王之事,汤震绝对是一个儒将。
“可是郡主,这五千精兵并不好对付,河西道怕是没有哪个军营能与这五千兵马匹敌。”河西道的军队是多,但是大多数还是只听秦王和冯毅的号令,以他们的手中掌握的权力是无法和这五千重甲骑兵抗衡的。
“自然不能硬碰硬地打这一仗,只能智取。”乔微笑了笑,然后道:“知道这五千人驻守在何处吗?”秦王就算是再嚣张,养私兵这种事情也不可能摆在明面上的军营中,肯定会藏在一处无人得知的地方。
“可是在姑臧北边的兴连山中?”乔微问道。
这下汤震有些惊奇,“郡主如何会知道?”秦王养私兵的地方可是他花了好长时间才找到的,秦王虽然
当他是心腹,但也不会让一个心腹知道所有事情,此事知道最清楚的只有冯毅,就连秦王府中的长史也只是划拨钱粮,却不运送钱粮,对于养兵所在也不知道,这五千精兵的钱粮是专门有人运送的。
“兴连山十几座大山相连,当初前凉能在这些山中藏兵十万。”乔微又问道:“有舆图吗?”
“有。”身为姑臧知县,姑臧四周的地图他自然是有的,很快就将图平铺在桌面上。
乔微看了看最重指向了一条河流,然后道:“此处有水源,重甲骑兵不仅有人还要养马,所以水源极为重要还必须是流动的河水才行,这样才不容易滋生疫病。”古代养马养兵是有讲究的,并不是所有地方都适合安营扎寨豢养兵马。
特别是像这种重甲骑兵,人和马一起养,最容易滋生疫病,所以流动的水源极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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