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辫子
实际上,陆霁青近些时候,时常去欧老爷子那边。
庄云黛索性让陆霁青帮她接送庄云彤跟庄云期,省了她不少力。
到了布庄,郭果儿随意问了一句黄莜莜的事,黄菁菁嘟了嘟嘴:“回去后一封信都没给我写。还是我那婶婶给我娘写信提起来,我娘才知道,我那堂姐回去后就说了户京里的人家。”
庄云黛这才知道,原来那位黄小姐最后跟唐天谚的亲事也没成。
不过这事跟她也没什么关系。
黄菁菁也是随口那么一提,继而便被布庄里琳琅满目的布匹晃花了眼。
这个也好看,那个也好看!
黄菁菁跟郭果儿一开始还只是给庄云黛参详,参详到后头,自己也没忍住,都是身上带了银钱的主,个个都买了好些好看的布匹。
“这匹鹅黄色的怎么样?”
“这个颜色有点难驾驭呀……”
小姑娘们正在商量着,庄云黛眼角瞥见一道有些魁梧的身影进了这布庄。
她原本只是随意一撇,但那身影,却像是触发了她记忆中最为深刻的东西。
她整个人都愣住了,猛地侧头看去——
没错,那人虽说比她记忆里的,沧桑了不少,脸上也多了两道疤——一道从下巴横亘到了耳朵那,一道是从额头那到侧面太阳穴,看上去面相凶了些——但,她还是认出来了!
这人,就是她记忆里的庄世农!
也就是说,是这具身体的爹!
大概是血脉牵连,庄云黛鼻子顿时有些酸涩。
这具身体的爹,打从她家阿期跟彤彤还没出生就上了战场,这么多年过去了,模样也变得很大。
但,这具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
这就是庄世农!
可庄世农不是战死沙场了吗?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难道是借尸还魂,还是什么东西?
庄云黛心里琢磨着。
那个魁梧的男人却很警觉的感知到了什么,回头一看,就看到庄云黛匆匆低下的头。
庄世农没在意,也没认出来这是他七年不见的女儿。
——在他的认知中,他的黛黛,还是那个傻乎乎流着鼻涕,整天哭鼻子的小丫头。
又怎会跟眼前这个,穿的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姑娘,对得上号?
庄世农没放在心上,只以为是自己的长相吓到人家了,所以人家多看了几眼。
他扭过头去,同布庄掌柜道:“挑几匹适合小姑娘的,再来几匹适合年纪稍大些的妇人的布。”
布庄掌柜一听就知道这是来了大生意,满脸堆笑的「哎哎哎」应着,挑了几匹布出来。
庄云黛一看,就知道庄世农这是被人当冤大头宰了。
那些布都贵得很,华而不实。
单单好看罢了,一点都不耐穿。
但庄世农却好像很满意的样子,点了点头,也没问价格,直接道:“给我包起来吧。”
掌柜乐开了花,给庄世农把布匹包了起来:“四十两银子。”
庄云黛简直要无语了。
但庄世农却眉头都没皱一下,拿出银票来付了账,然后抱着那几匹布,轻轻松松的出了布庄。
庄云黛看不下去了,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同黄菁菁郭果儿说了一声,悄悄的跟了出去。
第235章 吓得魂都飞了
庄世农抱着布匹,出了布庄后,把布匹放在停在街边的一辆马车上,他自己则是坐到了赶车的位置,抄起马鞭,挥鞭赶车。
庄云黛皱着眉头。
好在庄世农在后半条街又下了马车。
进了一家点心铺。
庄云黛过去的时候,庄世农已经抱着满满一怀的点心,嘴角挂着笑意,从点心铺子里出来了。
庄世农把那满怀的点心匣子放到了马车上。
他没有停,又进了隔壁的粮食铺子。
庄云黛不好跟太近,便在外面的茶寮,要了一碗热茶,小口小口喝着。不多时,庄世农又背了两袋东西出来,看样子,倒像是精细白面。
庄云黛叹了口气,放下手中遮掩的茶杯,忍不住按了按额头。
她这便宜爹,看样子是在外头挣钱了,这是给家里头来采买东西呢。
看样子,这是还没回庄家,不然,依着庄家人的性子,能放这么一个土大款自己出来买买买吗?
说实话,便宜爹愿意对庄家那群人好,那是他的事。
哪怕便宜爹再有钱,庄云黛也不会眼馋,她自己又不是不能挣钱,眼红旁人的做什么?
但只一点,便宜爹也有知情权。
便宜爹若是知道庄家那些人是怎么苛待她们姐弟三人之后,还愿意同庄家人和乐融融,那是他自己的事,也别怪她要带着弟弟妹妹,同这个便宜爹划清战线。
庄云黛沉吟着,就见着便宜爹来来回回的往马车上搬东西,那架势,几乎要把半条街搬空一样。
这样有钱的客户,有掌柜笑着上前跟他套起了近乎:“哎,兄台,脸有些生啊,刚来我们平岭县?”
庄世农憨厚一笑,摸了摸后脑勺:“也不是,我就是咱们平岭县的,前几年出去打仗了,这是刚回来,给家里头置办些东西。”
一听是打仗回来的,掌柜的两眼放光,「啧啧」两声:“原来您是一位军爷,失敬失敬!您这是立军功了吧?”
“嗯,侥幸立了个小功。”庄世农也没否认遮掩,大大方方的认了,还又跟掌柜的打听,“掌柜的,你知道这县上哪家的药材最好吗?”
掌柜也是个健谈的:“不知道军爷想要哪种的?这得看种类了。”
庄世农犹豫了下,还是道:“是我闺女,生来有些不足,天真纯善如同稚子,我想给她买些上好的药材补一补。”
庄云黛佯装端茶品茶的手微微一顿。
掌柜的「啊」了一声,会意了,随即却又皱起眉头:“这有些不大好办了。依我说,倒不如给你闺女请个上好的大夫好好看上一看,你看如何?”
庄世农愣了下,有些黯然:“我这些年没少给家里寄钱,也跟家里说过,一定要带我闺女去好好看看。我这好些年没回家,也不知道我闺女如何了。”
掌柜的见脸上两道刀疤的汉子看着粗犷甚至有些吓人,实际上却是这般慈父心态,心下一软,宽慰道:“既然这般,说不得你回去,你闺女已经大好了!我先前也听说过,有些小孩子小时候就是有些不足,大大就好了——你不是也说了吗?给家里邮了好些银钱,你家里人定然会给你闺女好好看病的。”
这等宽慰之语,让庄世农眉头稍稍舒展了些。
“谢谢掌柜的。”庄世农朝掌柜的咧嘴一笑,看着憨厚极了。
掌柜的直摆手:“哪里哪里,像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还是要谢军爷保家卫国,免我们受颠沛流离的战争之苦呢!”
最后庄世农走时,掌柜的又给他搭了一包炒瓜子,硬是塞给了他。
庄世农推让不过,挠挠头,道了声谢走了。
然而掌柜的回铺子里时,却发现铺子的柜台上,多了一块小小的碎银子。
掌柜的看着那块小小的碎银子愣了半晌。
……
庄世农买了整整一马车的东西。
他回了客栈,又把自己带回来的好些毛皮捆起来,一道堆在那马车上,又对着黄铜镜整了半天的仪容,这才满脸是笑的坐上马车,扬起马鞭,出城去了。
虽说有好些年没回来了,但庄世农还记得从平岭县回家的路。
山路坎坷,但庄世农的心却激动昂扬的很。
快到向阳村的时候,庄世农却又有些近乡情怯,他勒住了马缰,遥遥的看着那山腰处的小村子,看了好一会儿,才深深的吸了口气,甩鞭继续赶路。
庄世农到向阳村的时候,已是下午,这会儿向阳村的村民们大多都在田里农忙,村子里人并不算多,村头只有几个小姑娘在歪脖子枯树下头玩着踢毽子的游戏。
她们听见马车的动静,都不由得看了过去,结果看到庄世农那脸上横亘着两道刀疤的脸,一个个都吓得不行,躲得躲,跑得跑。
庄世农都有些无奈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参军前,他也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俊俏后生。
不过这两道疤,一道是救了他上峰的家眷,一道也是救了几条人命,庄世农觉得还挺值的。
从战场出来后,他也习惯人们对他脸上这疤的惧怕了。
这也不算什么。
庄世农凭着记忆,把马车停在了庄家老宅前。
然而,老宅门上,却是一把大铜锁把门。
且看着那铜锁风吹日晒的模样,像是很久没人来过了。
庄世农愣了下,挠了挠头。
家里人呢?
正巧,隔壁门开了,春柳抱着一盆衣裳出来,打算去溪边洗衣裳。
结果就见庄家老宅门前站着一个有些奇怪的刀疤男子在那发呆。
春柳不由得警惕起来,带着戒备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刀疤男子。
突然,春柳僵住了,手里的盆都摔到了地上,有些难以置信的哆嗦喊了一声:“庄老二?”
庄世农许久没听到这个乡俚称呼,颇觉亲切。
他不由得看向那惊得盆都摔了的女人。虽说凭借外貌,他是真的没认出来是谁,但隔壁邻居他知道啊,算算年龄,这应该是春柳那丫头?
庄世农试探的叫出了口:“春……柳?”
春柳魂儿都快飞出来了,她扶着门,才没有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