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辫子
永国公府的二太太从郊外回程那日,也是巧了,她在城外茶寮歇脚喝茶的时候,听到旁人说了一句,薛贼这等恶人,死了真是大快人心。
二太太听到那个「薛」字,下意识就抽了抽。
然后又听得旁人说,听说薛贼在牢里时痛哭流涕,哀嚎不止,形状十分惨烈。
旁边又有人嗤道:“那是自然。我也听说了,人家狱卒有个侄女儿,就是被那薛贼给祸害了!虽说女孩儿侥幸没被凌虐致死,却是至今都疯疯癫癫的。人家狱卒可是好生「招待」了一番那薛贼。”
听得旁人这般描述,二太太心下越发不安,赶紧让随身丫鬟上前,去打听了一番。
二太太就听得那几个闲聊的人,明明白白的同丫鬟说:“你问薛贼是谁?你外地来的吧?眼下京城谁不知晓,薛贼就是先前临安伯府的世子薛如均啊。”
二太太一听,差点晕厥过去。
若非她女儿陆优娥赶忙扶了她一把,怕是整个人都摔下凳子!
陆优娥脸色也难看极了。
纯粹是被那些路人的描述给吓到了。
二太太脸色惨白,面无人色,强撑着开了口,问那几个闲聊的人:“你们方才说……薛如均死了?”
那几人奇怪的看了一眼二太太:“夫人果真是外地来的吧?那薛如均,昨儿已经在菜市场被斩首了啊。”
二太太一听,差点心悸发作。
她喘着粗气,脸色难看的像是刚从坟里爬出来。
她就说,怎地今儿,庄子上她儿子派来看守她的人,好似没那么严了。
原来!
二太太艰难道:“那……临安伯府其他的人呢?”
“临安伯夫妻俩,被削爵流放了呗!”
一听这话,二太太整个人晃了晃,哐一下,几乎是带倒了整个凳子。
若非丫鬟跟陆优娥都赶紧扶住人,怕是二太太人也要摔到地上去。
二太太的表现着实太过奇怪,那几人心生警觉,警惕的打量着二太太跟陆优娥,觉得她们这表现不太对劲,有些异常。
“你问那么多做什么?!”有人粗声粗气的回。
二太太这会儿心态正濒临崩溃,贴身丫鬟急急道:“你知道什么,我们是永国公府的女眷,这是我们永国公府的二太太!”
那几人顿时换了副模样,有些恍然大悟,又满是厌恶:“原来是永国公府的二太太!”
“听说二太太就是出身临安伯府!”
“怪不得,啧啧!”
“临安伯府的,能有什么好东西!”
“就是!那薛贼,作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不是得了这些人的包庇!”
“不过我也听说了,这次若非有永国公跟安北侯主持公道,好些苦主都害怕惹到临安伯府,都不敢出来状告!”
“嘿,人家永国公主持公道,是个好人!再看看这位二太太,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恶心死了!”
有人甚至往地上啐了一口,嫌恶极了。
二太太就算是流放的时候,也断断没有被人这样厌恶嫌弃过。
她捂着胸口,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晕过去。
陆优娥更是没想到有一日她会因着临安伯府被人这般鄙夷,少女哪里受得了这个。
她脸一会儿红一会儿青的,受不了四面八方种种鄙夷的视线,捂着脸跑回了马车上。
而后,丫鬟扶着二太太,也回了马车上。
二太太满眼是泪,手几乎要攥出血来:“均儿,你死的好惨啊。”
在马车里,二太太哭出了声。
陆优娥却是红着眼,满是怨怼的抱怨:“娘,你哭什么,他死的有什么惨的!他害的我往后都抬不起头来了,你让我以后怎么有脸出去走动?!旁人见了我,只会指指点点——又有什么好人家,愿意娶我?我这辈子算是完了!”
说着,陆优娥捂着脸,难受的哭了起来!
二太太原先是为着娘家兄长侄子一家的悲惨遭遇难过,还未来得及想到自己受到的影响。
陆优娥这么一哭,二太太总算反应过来。
她攥着帕子,心里刀割一样难受。
兄长一家是完了,但她们一家子……往后却是要因着兄长的过错,在京里彻底抬不起头来了!
“不对!”二太太咬牙切齿,“这事,这事都是你大哥干的!好端端的,从来没有人状告过你均表哥,怎的你均表哥对那姓庄的姑娘下手这事暴露了后,那么多人跟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状告你均表哥!若说这事里没你大哥插手,那就有鬼了!”
陆优娥已经听二太太说了,原来她大哥跟那庄云黛是一对。
那她薛家表哥,好死不死的对她大哥的女人下手,这不是老寿星上吊,自己找死吗?!
想是怎么想,但陆优娥也是忍不住有些埋怨陆霁青。
他怎地半分不顾及她们二房一家的处境?!
陆优娥没接话,二太太又是痛苦,又是恨,两人在马车上一路没了旁的话,直到马车驶入了永国公府。
第465章 转移仇恨
下了马车,原本二太太打算是找陆霁青问个清楚。
结果下车没走几步,就见着儿子陆霁风稳步朝她们走来。
二太太又忍不住要哭,抬起手就要捶陆霁风:“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陆霁风就站在那儿,任由二太太捶。
二太太捶了几下,力道便越发小了。
她趴在陆霁风肩上痛哭:“那是你表哥,你舅舅啊!”
陆霁风冷声道:“薛如均是咎由自取罢了。他若是行得正坐得直,哪里会落得一个菜市场斩首的下场?”
二太太辩不过陆霁风,只哭道:“可那是你表哥啊,你就不能想想办法救救他吗?”
陆霁风带了几分讥讽,问二太太:“大舅舅花了不少银钱去打点关系,结果呢,落得个行贿的罪名,跟大舅母一起流放了。我若是去救他,娘你是也想让我一道去流放吗?”
二太太被问得哑然无语,但她还是有些不死心,又想说什么。
陆霁风疾言厉色的截住二太太的话:“娘,这事你以为你没责任吗?!若是你先前就劝住大舅母,这事怎会发展至此?!”
二太太没想到会被亲儿子这般诘问,她心下更是难受,哭得泪流不止:“风儿你怎么这么说我……”
陆霁风上前搂住二太太的肩膀:“娘,你就别怨这个怨那个了。这事归根究底就是薛如均不当人,那他就去死好了。”
二太太被陆霁风这一说,竟是觉得儿子说的也是有几分道理。
这事怨不得她,更怨不得她的风儿——都是那个谭氏,没教好均儿罢了!
二太太恨恨道:“都说商人低贱,我看也是,若是那谭氏能教好均儿,何至于招来今日的祸患!”
陆霁风见他娘转移目标,怨起他大舅母来,也是稍稍松了口气。
只要他娘别怨恨上他大哥就行。
在这个家里,怨这个怨那个的,依着他娘的脾气,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要做出一两件蠢事来,迟早要出事。
为了转移仇恨目标,陆霁风又道:“娘,我跟你说件事——你先前是不是收了大舅母的钱?”
说到这个,二太太脸色又是一变。
她支支吾吾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陆霁风叹气:“娘啊,你在这替这个担心,又替那个担心的,你知不知道,大舅母还拿这事威胁我呢——她差点就把你供出去,你说不得又要挨一次流放的苦。”
二太太脸色彻底变了!
流放有多苦,她这个经历过的人,那是最有发言权了!
她是说什么都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二太太声音都扭曲了:“她当真么说?!”
陆霁风点头:“那是,最后我是应承了大舅母保下凤桃表妹作为交换,这才罢了。”
二太太腿差点都软了——她松了口气,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哭了,恨声道:“谭氏真不是个东西!”
陆霁风见他娘情绪稳定下来,也是松了口气。
二太太想起什么,神色又是一紧:“那,你凤桃表妹呢?你救下你凤桃表妹,那你大哥他……”
陆霁风道:“这事我同大哥说过了,大哥也不是那等赶尽杀绝的人,他同意了的。凤桃表妹现在在咱们府上一间小客院中,她因着家里的事病倒了,这两天正在养病。”
二太太揉着帕子,神色复杂,没说什么。
总算是没一开始那般激动了。
倒是陆优娥,听得薛凤桃来了,倒是不高兴的把嘴一撅。
薛凤桃家里有钱,明明是个伯府千金,穿戴却往往比她这个侯府千金还要富丽华贵,平时出去还总爱压她一头。
她宁可跟大房三房的几个庶女玩,都不想跟薛凤桃打交道。
不过,陆优娥转念一想,现在临安伯府彻底倒了,薛凤桃以后就是个寄居在她家的表小姐。
这定然是没法再在她面前显摆了!
这么一想,陆优娥心情又稍稍好转了。
但她想起外头的人因着临安伯府对她们二房的那些厌恶与指责,又是把嘴一撅,眼气得红了:“可是,临安伯府这事一出,外头的人都骂我们二房!我以后还怎么嫁个好人家?”
说着,陆优娥的眼圈又红了。
陆霁风啧了一声,道:“行了,你也别多想,到时候让太后娘娘给你个恩典,给你指个好人家就是了。太后可是你亲姑姑!当今皇上是你亲表弟!就这两层关系一摆,你想嫁得不好都难!”
陆优娥一想也是,顿时又高兴起来。
陆霁风这一套连消带打,可算是把他娘跟他妹妹的情绪都安抚得差不多了。
看着娘跟妹妹挽手往家里的背影,陆霁风跟在后头,无声的叹了口气。
……
欧老爷子今儿很是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