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吃吃汤圆呀
二夫人恨铁不?成钢掐了女儿一把:“都是堂姐妹,怎么她能哄着太子,你就?连哄着你那个大郎纳你进?门都不?能?还要做娘的帮你出主意!”
“嘶——”顾诗意被掐得生疼,不?服气,“娘可别忘了,以后咱家就?要靠着我呢!”
“要靠我!”顾诗礼不?服气,“我是唯一男丁!”
“都别说这些不?吉利的!你爹是失踪了不?是死了!”二夫人气得给儿女一人一巴掌,“先赶紧想想怎么从你们祖母手里扒拉些银子出来。”
一家三口吵吵闹闹走远了。
他们没有等待太久,第二天就?收到一封二老?爷捎回来的亲笔信,说自己又瞧中了一位外室,想与这女子双宿双栖游览名山大川。
原先他失踪还算能惹人怜悯,可这与女子私奔……
二房果?断瞒下了这封信,对外只说二老?爷仍在?失踪。
有一个失踪的爹总比有一个为外室私奔的爹更体面些。
从此那些原本还寻找二老?爷的家人也?再也?不?寻他了。
*
澶州,官邸。
太子詹事袁析正在?拱手回禀:“……容子衿已进?京,连家都没回就?直接请求面圣,只怕博陵修武郎之案已经查明。”
这桩案件他们早已布好局,背后直指三皇子。
这下大皇子为了保自己身后的关陇世家,无论如何也?要与三皇子斗个你死我活。
“嗯。”晏时雍漫不?经心听着,似乎并不?当这是什么大事,“这份奏报你们怎么看??”
围在?桌面的几位臣子早就?看?过这份奏报,心里也?早成竹在?胸。
这次天子派太子亲自出外巡逻黄河沿岸河堤,可大皇子授意官员在?修建河堤时特意缺工少料,为的就?是坑太子一把。
不?过他们怎么能想到太子殿下刚来就?很快派人去?查验河堤呢,这一下就?查出了问题。
有位幕僚第一个上?前奏对:“澶州知州兼任着河堤使,八作司负责修建,殿下这回只要将奏章传到御前,大王爷就?翻不?了身了……”
袁析倒有旁的想法:“殿下,河堤表面完好无损,您现?在?上?奏章官家非但不?信,反而?会觉得您挑拨他与大皇子父子感情……”
在?场幕僚无不?赞同,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大王爷这一招本就?阴毒。
“您何不?按兵不?发,给他攒着来一波大的……”袁析道。
“对!”花星洲立在?一旁跃跃欲试,“殿下索性?来个将计就?计,如今正是雨季,等决堤之后这件事能一举扳倒大皇子。”
等到汛季,黄河下游有大量地上?悬河,河堤修建得比屋顶高。一决堤就?是大事。
那时候官家必然要严查,而?后便能查出大皇子中饱私囊坑害太子之事。
袁析想想就?兴奋:“殿下,臣还可以做得更逼真些,到时候可营造出从洪水中死里逃生的假象。”
晏时雍看?了看?两人,又看?了看?下面跃跃欲试的诸手下,手指轻拂了拂指间扳指,淡淡道:“不?,我们要修建河堤。”
“殿下,为何要修建河堤?”袁析不?解,这么好的一步棋!
“是啊,表哥,明知这是个圈套你为何还要踏入?”花星洲蹙着眉毛。
但是晏时雍没说话?,只看?着外面苍空,似乎在?沉思。
“殿下三思啊!”有位幕僚不?由?得出声,“三王爷正在?全力对付大皇子,加上?次钦天监之事,再有黄河决堤之事大皇子此生再也?翻不?起身来。”
袁析见他岿然不?动,不?由?得着急起来:“殿下,下臣知晓您仁慈,可成大事者不?能有妇人之仁!”
太子殿下收回了目光,挥挥手,示意旁边伺候的仆从将一碟糕点端下去?。
袁析和花星洲几个看?着糕点,不?明所以。
“孤没有记错的话?,原先是从流民堆里选中的你……”太子声音沉沉。
幕僚跪下:“正是,臣不?敢忘恩。”
“寻常百姓家里能天天吃上?此物么?”太子的声音沉沉,像是垂在?天边的云脚。
“白蓬虽是野菜,但大米磨成米粉费时费力,里面活馅的白糖更是稀罕物。也?只有偶然遇上?村里红白事酒席上?才能一吃。”幕僚回话?,他在?做流民之前是名秀才,家境虽比寻常农户好,可也?只是衣食无忧。
“那你若是窗外的百姓,会怎样?”太子殿下声音仍旧平静。
虽然语气平静无波,但亲近的几个人能猜测出太子殿下显然动了气。
会怎样?幕僚茫然抬起头,顺着太子殿下的手指指向?,看?向?外面。
外面是广袤天地、屋檐房舍,再远些是高耸于上?的黄河堤岸。周围虽然看?不?见,但也?猜得出是百姓安居、良田万顷。
“河水改道,洪水淹没村庄,无数村民毙命。”晏时雍就?像在?陈述一件事实,“即使侥幸逃命田中作物已经尽数遭殃,颗粒无收。”
“别说蓬糕,就?是白蓬野菜都被饥民挖空。”
“剥树皮、吃观音土、最后——人相食。”
堂内阒然无声,只有太子清冷的音色。
“瘦子唤作饶把火;女子叫下羹羊;小儿唤作和骨烂。”
“你作为一介百姓不?懂为何决堤,即使知道了是太子所为,你敢来寻我报仇么?”
幕僚眼中终于出现?了愧色,他当年便是家乡闹蝗灾才背井离乡,最后被太子挑中的:“臣当然不?能,连近身都不?能。”
只能自认倒霉。
他低下头跪下去?:“臣替黎民苍生谢殿下。”
“殿下,您当真要为大皇子圆了这一遭么?”袁析还是有些不?甘心,“他们不?仁不?义在?先,为何我们要吃这个哑巴亏?!”
他可不?愿意吃这个亏。
“你两人似乎还不?服?”晏时雍拿起桌上?的玉如意,随意指了袁析和花星洲。
袁析和花星洲当然不?服。他们与那个幕僚不?同,他们出自贵门,从小锦衣玉食长大,下面的人争着抢着讨好投靠他们,他们自己也?削尖了脑袋往上?爬,自来讲究胜者为王,哪里在?乎下面虚构的百姓?
“你们下去?各自做一百蓬糕。”晏时雍淡淡道,又吩咐手下人,“谁也?不?许帮忙,让他们自己挖野菜磨米粉、和面蒸糕。”
袁析和花星洲只好硬着头皮谢恩。太子殿下的脾气他们是知道的:虽然待下面人宽厚,可是定了的主意是谁也?改不?了的。
还好下面有几个厨子带着他们去?辨认白蓬。
两位贵公子先是挖野菜就?挖了一整天。日头晒得毒,后背汗水流淌,还有蚂蟥或黄蜂时不?时偷袭。
好容易挖好了野菜,摘菜洗菜又差点两位大少爷的命:“怎么这么多枯枝?”他们检菜摘得眼睛都快花了。
好容易洗完便开始和面,这一步还好,有大厨指点,两人没有出现?面多水多的情形,但站着揉面也?差点没了老?腰。
再将切好的白蓬放进?面里,活白糖,揉成小团子后一个个塑形,上?锅蒸。
等二百个蓬糕蒸好后两人腰酸背痛恨不?得爬在?床上?睡个三天三夜。
可太子殿下却不?放过他们:“去?街上?将这些蓬糕发给百姓。”
两人只好将笼屉搬到街上?。
谁第一个出口喊呢?
两个贵公子拉不?下这个脸,最后还是花星洲鼓起勇气小声喊:“发蓬糕了,发蓬糕了!”
有大婶循着味道过来:“这少年长得俊,蓬糕多少铜板?”
“不?要钱。”花星洲急着推销,“给您五个!”
大婶拿了蓬糕却不?多拿:“只要两个就?心满意足了,家里也?就?两个人。”
很快就?有百姓围上?来取不?要钱的蓬糕。
袁析和花星洲两个这才松了口气,帮着包起了蓬糕。
百姓们先是拿钱过来,等知道他们不?要钱之后就?又是鞠躬又是感谢,还有人给他们谢礼。
这一天两人光看?见百姓的笑脸和感激。
等最后收摊的时候除了两个空荡荡的大笼屉,还收了一堆乱七八糟百姓送的杂物:几尺粗布、几个青瓜、一筐甜杏,甚至还有小半筐粪。
下人们劝少爷不?要生气:乡下人有拾粪的习惯,粪看?得金贵,那半筐粪要捡一天才能得来呢。一定是他最宝贵的东西。
花星洲一时楞了,半天才吩咐下人:“都送回去?,给送粗布的人几两银子换他的粗布,拿着回京装裱了挂到小爷书房。”
袁析也?怔怔自语:“原来圣贤书里‘民为贵’是这么个意思。”
等他们再回去?见晏时雍时已经心服口服:“殿下,是臣错了。”
“起来吧。” 晏时雍仍旧淡淡,将写?好的奏章封起来,“堤坝不?经风雨孤已经写?好了奏章,一定会送到京里,现?如今我们要紧锣密鼓修河堤了。”
“殿下……”袁析激动了起来。这样就?能给大皇子致命一击。
花星洲却想起父亲的叮嘱:花家最终押宝到了太子殿下,跟着他定能得一份青云路。
在?今天之前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可是今天他想,这不?单单是权势上?的青云路,也?是一条坦坦荡荡的君子之路。
看?着眼前烟雨中傲然屹立如松的身影,花星洲心里除了畏惧,更多了一份敬佩。
两位桀骜不?驯的富贵公子低下头跪下去?:“臣替黎民苍生谢过殿下。”
第41章
得了太后娘娘的贺礼便要进宫谢恩。
筠冉递了中参的奏请进去, 没?几天就得了信,说择日?便能进宫中参。
筠冉目前没?有品级,便按照家常打扮收拾得齐整了些, 想起太后娘娘年岁大了喜欢小姑娘穿红着绿,便特意选了件桃粉色小袄配鹅黄色裙,发间簪了枚粉色芙蓉玉桃花簪。
苏嬷嬷陪她一起进了宫。
太后肉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穿一身宝蓝色衣裳,裙角绣了木兰花纹,手腕间带着檀香木佛珠,发间簪海外仙山寿星金簪。
筠冉便规规矩矩上前行礼。
太后一瞧就喜欢得不行:“是个难得的小娘子,过来让我瞧瞧。”
筠冉听话起身, 走到她身边让她仔细瞧。
太后摸着筠冉的手左看看右看看, 不住赞:“真是个难得的美人儿。”
太后并不是独自一人,旁边还有德妃在服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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