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日日复日日
这点茶汤根本就不够那么多的触手消热,为了争抢在茶水里打滚的机会,他的触手都快打起来了。
薛沉景很迷茫地躺在床边,半撑起身来,指着那一团为争抢茶水打架的触手,生气道:“你们不准打架!”
系统:“……”
还有更多抢不到茶水,又燥热无比的触手攀爬上门窗,想要出去。
系统在薛沉景脑子里大叫:“主人!你控制一下你自己啊!这么出去你会被发现的,不能出去!不能让你的拟足爬出去!”
薛沉景听话的点头,手忙脚乱地去抓自己的拟足,将它们往床上拽。
但是这些平时如臂指使的腕足,此时却完全不听他的话,他抓住了这条,那一条又趁机滑下去,等他扑过去拉扯那一条时,这条又爬上窗户,拼命往外面探头。
触手内翻腾不消的燥热从无数的感觉器官上烧向他的意识,薛沉景心海里像燃着一把火,犹如烈火燎原,烧得他神智全无。
偏偏他又无从将之宣泄出来。
薛沉景看着满屋狂乱的触手,内心暴怒,他并指凭空画出一道符文。那符文成阵,阵中飞射数道流光,化作尖锐的冰锥,笃笃笃地扎向满屋乱爬的触手,将它们尽数死死钉在原地。
系统:“!!!”这是在做什么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剧烈的疼痛猛然冲入感官,薛沉景痛得俯下身,蜷缩在床上颤抖。魔息从腕足的伤口处不断流泻出来。
中夜时分,鄞州城内的夜市也早已散场,霓虹灯烛寥落了许多,只剩下星星点点的灯光散布在城区建筑的阴影里。
日夜矗立在城门口的两尊门神将石像上,忽而有灵光流动。神像似乎感应到什么,眉心的天眼亮起,两道影子从石像上脱出,幻化成两尊堪比小山一样庞大的神像虚影。
门神将手持长戟,矗立于鄞州城上空,金色的线条勾勒出神将威武的轮廓,身上铠甲反射着城中灯光,他们张开双眼,目光缓缓逡巡于城区各处,寻找方才感应到的那若有若无的一丝魔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客栈内,虞意猛地从睡梦中惊醒,系统的尖叫声已经穿透了墙壁,隐隐传来她耳边。
她翻身从床上坐起来,走向和薛沉景房间相夹的那一面墙,想要仔细听一听隔壁到底在搞什么鬼。
大晚上他不睡觉,又跟系统在筹谋什么阴谋诡计?
这一面墙嗡嗡震动,竟硬生生裂出了几道缝隙,系统的声音顿时更加清晰了些,它听上去十分急迫地喊道:“主人,你清醒一点,快将你的魔息收回来!要是被门神将发现,你会被处死的。”
这一句话后,隔壁又是一阵窸窣响动,墙壁的裂缝更大,虞意透过裂缝都能看到一点隔壁的画面。
昏暗的光线下,薛沉景蜷缩在床上,眼角挂着两行清泪,嘴角往下滴着血,而床褥上已经落了一大滩红。他的表情看上去不大对劲,确实不大清醒。
虞意又往前一步,想从那条裂缝中再多看点情况。忽然眼前的墙壁剧震,竟硬生生地垮塌出一个洞来。
那一块倾倒的墙壁被卷入触手中,捏得粉碎。
虞意于腾起的烟尘中,眼眸惊讶地睁大。
只见洞那边的房间地上躺满了蠕动的触手,这些触手透红,每一条触手上都钉着几根大小不一的冰凌,泛着光,使得整个房间都笼罩着这层光晕中,并不十分黑暗。
系统还在试图唤起薛沉景的理智,警报道:“宿主,门神将已经察觉到你外泄的魔息了,你再不收敛魔息,你会被发现的。”
虞意偏过头,从自己房间半开的窗缝看出去,看到了凌空悬于鄞州城上空的神将虚影。她立即抬手唤出青竹剑,剑光结出一道屏障,将满屋的触手和他泄露的魔息都压制在剑光内。
“大半夜的,你在发生什么疯?”虞意不理解道。
薛沉景抬了下头,看到她时瞳中似乎清醒了一点,委屈地说道:“主人,它们……不听话。”
虞意无语,你是在跟我告状吗?
那是你的触手,它们不听话,你跟我告状有用吗?
“我好疼啊,主人。它们不听话,我只能钉住它们,可是我好疼啊,主人,好疼啊……”薛沉景虚弱地躺在床上说胡话。
虞意又看了一眼外面逡巡的门神将,显然她的剑光屏障也遮掩不了多久。
她看着薛沉景难受的样子,踌躇片刻,越过墙洞走进他的房间里,看了一眼满地被钉在地上的触手,一时竟然有些无处落脚。
薛沉景趴在床沿,用那种不甚清醒的眼神看着她,问道:“很恶心么?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恶心?它们平时很乖的,跟尾巴是一样的啊,就是没有毛而已,我也可以让它们长出毛来,你会喜欢吗?”
虞意不由跟着他说的话想象了下,只觉得毛骨悚然。触手长毛,这是什么鬼东西啊!
“你果然还是觉得我恶心。”薛沉景目光越过她,从窗缝中看到外面闪过的神将金光,又转回视线看向她,用蛊惑一般的语气说道,“那你会不要我吗?你只要打开那扇窗子,门神将就会发现我,你就可以摆脱我了,主人,你想打开窗吗?”
“你可以打开它,我不会怪你的,因为你是我的主人,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所以,你会打开它吗?你会不要我吗?”
系统:我觉得她会,她是真的会!你也不用这么急着找死啊。
果然,虞意往窗边挪去两步,“好啊,你再废话连篇,我就收回剑打开窗,将你丢出去。”
薛沉景终于闭上嘴,他虽然嘴上说得好听,当看到她真的打算那么做时,表情又瞬间阴沉了下去,那双迷蒙的双眼中阴霾云集,一脸控诉地看着她。
好似她只要敢伸手碰一碰那扇窗,他就会当场肝肠寸断、伤心欲绝给她看。
虞意被他这样的眼神盯着,也不免有些心悸,她强迫自己将视线从他身上撕扯下来,垂下眼看回室内遍地的触手,问道:“我帮你拔掉冰凌,放一条拟足出来,你就收一条回去,做得到吗?”
薛沉景一直盯着她,眼中的阴霾似乎消散了一些,瞳孔微颤,努力集中起神智,“好。”
虞意蹲到一条扭动的腕足前,伸手震碎钉住它的冰凌。触手末梢立即扬起来,从她指尖上缠过,顺着手腕爬上她的肩膀,缠绵地蠕动。
薛沉景吸了吸鼻子,腕足湿漉漉地舔过她的脖颈,眼神又开始迷离,呢喃道:“你好香啊主人,你好香。”
虞意:“???”你好变态啊!都这种时候了,还能变态,看来也不是很痛嘛。
虞意从缠来肩上的腕足中嗅到了酒气,她抬手扯住触手,一脸无语地转头看向床上的人,提醒道:“薛沉景,别发酒疯,你给我专心点,把它收回去。”
薛沉景闭上眼睛甩了甩脑袋,坐起身来,专心地盯住那条触手。
好一会儿后,肩膀上紧缚的感觉才忽然消失。
虞意抬袖擦了擦脖子,走到另一条触手前,震碎钉住它的冰凌。那腕足又要往她缠来,被毫不留情地一脚踩住。
她起身时仓促,并没有穿鞋,光丨裸的脚直接踩在触手上,脚底的触手蜷缩蠕动,脚心竟传来被吸盘吮丨吸的感觉。
一股麻意电流似的从脚心窜上她的头皮,虞意脚趾瞬间扣紧,转头瞪向薛沉景,“你想挨打吗?”
薛沉景被凶得不明就里,很无辜地眨了眨眼,摇头道:“不想,你打我很痛。”
“那就赶紧把这些东西都收回去。”
薛沉景蹙起眉,努力片刻,终于又收回一条触手。如此反复,总算是将地上的触手收拾干净。
屋内弥散的魔息被重新敛回,虞意透过窗缝看天空中逡巡的门神将。
两名神将幻影在天空徘徊良久,始终未能发现端倪,最后化作两道流光,重新没入城门石像中。@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虞意轻轻舒出一口气,转头便对上一双直盯着她的眼睛。冰凌碎灭,房间里的光线重新昏暗下去,但那双眼睛却像是发着光,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好似清醒了,又好似还没清醒。
他的眼睛实在漂亮,像夜空里闪耀的星子,但虞意对这双漂亮的眼睛已经有了点心理阴影,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撇转头,避开他的注视。
随后,她又想起来,薛沉景立有心誓,不能再对她进行催眠。她眉心微蹙,重新转过视线看回去。
薛沉景呆坐在床沿,身子晃了一晃,忽然咚一下栽倒下去。
虞意等了片刻,见他没有反应,屈指弹出一缕剑气青焰,幽幽的火苗漂浮在半空,照亮四周。
“薛沉景?”她喊了一声,抬步朝床榻走去,想要看看他的情况。
床上的人忽然又睁开眼睛,他揉揉眼角,坐起身来。
在青焰幽幽的光芒中,虞意看到他对自己歉意一笑,说道:“他将自己伤得太重,失去意识了。”
第36章 新手教程(3)
薛明渊?
虞意打量着他的神态, 迟疑道:“你是,薛明渊吗?”
眼前的人眼神微动,脸上神情便如春风拂开的花蕾, 灿然笑道:“你还记得我。”
他的笑很好看,让人觉得如沐春风,说出这句话时, 明明没有过分雀跃激动的语气,是十分平静和温柔的声线,却从他吐出的每一个字的音调里,似乎都能感觉到他的开心和惊喜。
分明是同一个人,同样的五官轮廓, 可此时此刻落在虞意眼中, 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味道。
偏生他脸上还留有薛沉景的泪痕,脸侧和下巴上还沾着薛沉景的血,仰脸看向她时, 眼角眉梢还残留着些许未退散干净的可怜。
青色的焰光突然晃荡起来,使得光影也在那一张脸上不住变幻。
虞意猛然闭了下眼,目光从他脸上游离开,看向自己摇曳不休的剑火, 努力定了定神,那一丛青色的焰火才重又静止下来。
薛明渊眼中含笑,体贴地没有提及她剑火的波动,眼睫往下略垂, 往她脖颈上看了一眼,说道:“抱歉, 沉景是不是伤到你了?”
面对薛明渊,虞意多少有些拘谨, 退离开几步才回道:“没。”
“那就好。”薛明渊小松一口气,张嘴正欲说话,房门外突然传来剧烈的叩门声,虞意布在房中的剑光屏障也跟着颤动。
两人同时一凛,朝门口望去,薛明渊站起身来,走上前两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将虞意半挡在了身后,问道:“何人敲门?”
外面的人粗声粗气道:“鄞州城巡卫,有妖魔混进城内,现对此地进行排查,请立刻开门。”
虞意闻言,朝窗边走去几步半推开窗,窗外,这一片区的灯光都重新变得明亮,夜幕之下能看到闪烁的结界光芒,将附近的几个街区都封在了结界内。
这一片区正是门神将先前徘徊寻觅魔息的范围。
虞意心知不妙,回头问道:“你要想个办法躲起来吗?”
薛明渊摇头,施法从她房间里卷来灯盏点亮,放到墙边还勉强完整的桌案上,朗声向外应道:“稍等片刻。”
随后,他走过来,俯下身放了一双鞋到她脚边。那双鞋白面锦缎,上面绣着浅粉色的桃花,是虞意放在自己屋内脚凳上的绣花鞋。
他直起身随手扯下一件衣架上的外袍给她披上,拢了拢衣领,将她脖子上被触手吸出的痕迹掩住,低声道:“没关系,你穿上鞋,先回你屋里穿好衣裳,收回青竹剑,我去开门。”
虞意看着他一系列从容不迫的动作,直到此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起床时,身上只穿着单薄的内衫,耳根隐隐发热。
他看上去很有把握能够瞒天过海,虞意便点点头,抬手捏住外袍领口,见他要转身去开门,连忙提醒道:“你擦一下脸。”
屋子里被薛沉景的触手搞得乱七八糟,薛明渊左右看了看,没能找到擦脸的毛巾一类。虞意只得从衣袍下探出手指,掐了一个清洁术轻轻点在他脸上。
灵力宛如一缕清泉从他脸面上涤过,薛明渊配合地闭上眼,嘴角不自觉往上翘,笑中带着全然的信任。
清洁术将他脸上的泪痕和血迹都消除干净,薛明渊重新睁开的眼睛也清澈干净得如一面湖,谢道:“多谢。”他顿了下,试探性地喊道,“主人?我也需要这样叫你么?”
虞意的心脏猛烈地鼓动两下,险些从嗓子眼跳出来,不知为何,当“主人”这两个字从薛明渊嘴里吐出来时,就让她这般羞耻。
她面红耳赤地摆手道:“不用不用!你别这样叫我。”
薛明渊扑哧笑出声,还想说点什么,外面响起更重的敲门声,警告道:“客栈内外都有修士把守,别耍花样,再不开门我们可要破门了。”
虞意皱了下眉,转眸瞥了一眼塌了大洞的墙,外面人催那么急,她也没法回去换衣服,干脆取了床榻边的腰带系上,直接将就穿着他的外袍。
薛明渊见她这么穿倒也整齐,于是转身边走边重新绑了发,飞快整理好衣襟,在外面人强行破门前,打开了房门。
明亮的灯光一下倾泻进屋内,薛明渊往后退到虞意身边,让巡防的人进来。来的除了巡卫官兵,还有修士。
虞意视线从薛明渊肩侧看出去,看到官兵后面的裴惊潮时,两个人都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