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魏朝瑾
“救命救命!不要刀乌子虚!!”
“我刚刚点进去又秒退了!!第五卷 !名字叫《物是人非》!!
[强行吸氧.GIF]”
实时的评论区里,评论飞来飞去,满屏都是感叹号,实在是更新时间加标题,很难让人不多想,再加上狗策划的习惯———越是会让玩家愤怒或嚎哭的,更新越是悄无声息。
但……还能怎么办,就算真是刀子,他们能不看吗?
答案是不可能。
抱着壮士一去不复还的心态,玩家们点开了链接———
“嗡———”
先是悠远的、雄浑的钟声,一片黑暗里,泄露出点点金黄,阳光穿过深深浅浅的银杏叶,落在青石地面上,佛香缭绕,半金半石的高大佛像面带悲悯,似在凝视众生。
镜头越升越高,慢慢与佛像眼睛平行,然后越靠越近,镜头渐渐复归黑暗,隐约有一声“阿弥陀佛”的叹息,那叹息声里,黑暗之中,出现了四个规规矩矩的毛笔字———
物是人非。
第五卷 剧情预告,开始了。
镜头的一开始是一条昏暗的长廊,脚步声由远及近,对话逐渐清晰———
“……这座佛像在多年之前,由黄金打造,宝相庄严,慈眉善目,可惜,佛像造好没多久,燕国的昌黎郡就生了瘟疫。
那场瘟疫可不得了啊……燕王先派军队围了昌黎郡,又从燕国各地调了大批大夫送进去,药材也是源源不断……”
往事在老者平和的声音中娓娓道来,沉稳的脚步声里,流淌着悠悠岁月,随后,一道年轻的、有力的脚步声加进来,有清雅的声音带着疑问———
“《燕国志》上言‘百姓知郑氏而不识燕王,天子之令于郑氏出’。”
那声音像是纯然地好奇,他问:
“当年下令的人,到底是郑氏,还是燕王?”
音乐在此时乍起,哭声、呐喊声、悲鸣声……尽数融入到鼓声里,成为一种让人浑身战栗的激昂,对话也渐渐融进去,再听不清,唯有苍老和年轻的声音交谈着远去,消失在背景音乐里。
阳光愈发炽盛,炽盛到模糊,最后苍老的声音悠然带笑:
“今日宜听书,忌口舌之争。”
急促的鼓声渐渐淡去,平缓的丝竹声慢慢流淌,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微不可闻。
“嗤———”
火折子点燃蜡烛,映出一张沉肃的眉眼,那眉眼的主人盯着烛焰看了许久,将目光转向窗外,窗外天色阴沉。
“开始了。”
隐没的鼓声再次出现,窗销插上的那一刻,秋雷骤起,闪电撕裂阴沉的天空。
“啊啊啊啊———”
镜头忽然一转,出现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有皇子打扮的人捂着胃部,唇齿间涌出鲜血,有老者怒气冲冲地起身,却同样呕出赤红,周围的宫人乱成一团,哭声喊声响彻云霄。
有人拦住欲外出的文士,俯身一拜:“请先生教我。”
有人坐着马车,星夜叩门,目光中是势在必得的自信。
有两艘相对而行的小船忽然迎面相撞,在撞上的那一刻,有箭上弦的轻响。
……
“轰隆———”又一声秋雷。
“奉陛下口谕,将四皇子燕君信投入诏狱!”
“子时两刻左右,请璇霄先生为我施针。”
“燕王已经老了,你还要继续害怕他吗?”
“嘀嗒———”
一滴雨从天空坠入土地,坠入犹有苍翠的青山,雨势越来越大,几乎吞没整片天地。镜头没入雨中,画面声音都骤然而止,随后———有人敲响了废弃宫室的大门,门后露出一张娇美的容颜。
“一旦开始,就不能后悔了。”
镜头再一转,熊熊的火光由暗到明,烧破寂静的长夜,鼓声也开始激烈———
“咚!”鼓一声。
屋舍中,有文士俯身一拜:“我有今日,全赖殿下信重提携,为殿下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举剑横颈,话语决绝:“愿殿下登临尊位,如愿以偿!”
鲜血喷洒,地上蜿蜒开赤红,满脸是血的人持剑而立,失声痛哭:“必不负先生临终之意!”
“咚———”鼓二声。
披挂整齐的禁军自宫门涌出,如铁甲洪流。
“禁军上卫听令———燕京戒严!”
“全城搜寻三皇子燕弘荣!”
“咚———”鼓三声。
烛火之中,有人脸色兴奋:“拔针!”
银针取下,一枚枚放入托盘,轮椅上的人站起,低笑出声:“天命果然在我!”
“咚———”鼓四声。
持令牌的人夜闯城门,声嘶力竭:“昌黎郡危!速开城门!”
“咚———”鼓五声。
宫阙之中,有人惊慌失措:“陛下!三皇子反了!”
“来不及了,您快走吧!”
“咚———”鼓六声。
利刃刺穿燕王心口,涣散的瞳孔中映出娇美的容颜。
“君主无道,亦可杀之。”
“咚———”鼓七声。
冲天的火光中,雪白的鸽子飞到窗口,停在披盔覆甲的人面前,腿上竹筒里的纸条被展开,叹息般的话语散在夜色里。
“燕王遇刺,我们中卫……该护驾了。”
“咚———”鼓八声。
刑架上的四皇子被割喉,边柜里的五皇子被斩首,三皇子的刀割开了自己的喉咙……血色在地上蔓延,成为浓到化不开的暗色。
“咚———”鼓九声。
“许兰姣,选一个吧。”
满身狼狈的女子双眼微阖:“鸩酒。”
酒被尽数灌下,最后是一声微弱的“多谢”。
……
驾崩的钟声传遍燕京,兵戈一夜,金乌东升。
镜头渐渐虚幻,定在朝会的宫殿上,有人自宫门入,陈述四十八条人命的冤情:“草民不要锦绣前程,草民只想要一个公道!”
镜头自一张张证据上略过,最后化为一道温和笃定的声音:“请陛下重审赵氏之案。”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众意涛涛,威逼高台之上的人,最后……
“……准诸卿所奏。”
镜头渐渐黑暗下去,只剩下一句句对话———
“心口是温热的……她还活着!”
“子虚,朝堂之上,你想要什么位置?”
“郎君去了何处,我们亦不知。”
“唱了一出空城计呗!”
“自己的老师自己找。”
“本就不想干,谈何瓜葛?”
“阿敬,愿你来生无病无灾。”
“好姑娘,回家吧。”
对话的声音渐渐安静,黑暗的镜头里,突然闪过一张明黄的绢帛,末端盖着燕王印。镜头亮起来,一辆马车孤独地上路,随后,苍凉的调子和上车轮滚滚的节奏———【东死鼠,西死鼠,人见死鼠如见虎……】
虚掩着的县门被推开,清雅的面庞出现在镜头中,那张脸的主人微微皱眉,向前走了一步,却忽然低下头,镜头随着他的视线下移———是一只死老鼠。
空荡到近乎荒芜的县城在镜头里展现,歌声越发清晰,仿佛在哀泣。随着歌声,镜头升高、拉远,收录无数断断续续的呻吟。
【……鼠死不几日,人死如拆堵……】
一张张灰败的面庞、一道道鲜血淋漓的痕迹,一具具堆叠的尸体……死亡的绝望扑面而来。
【昼死人,莫问数,日色惨淡愁云护———】
不断有尸体被送去焚烧,黑烟冲天而起,映出一双双麻木灰暗的眼睛。
【三人行未十步多,忽死两人横截路———】
板车拉着死去的人,暗褐的血迹在车辕上凝结,沿途不断能捡到横在路上的尸体。
【……夜死人,不敢哭,疫鬼吐气灯摇绿……】
苍老的手捧起粗糙的陶罐,稳稳地摞起来,那是一面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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