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撇
屋内竟然有人。
只见案桌前端坐着一个身着玄色鹤纹朝服的高大男子。
男人五官冷肃凌厉, 长眉入鬓。
他微抬眼皮。
居高临下落来她身上的那道目光里满是冷漠的审视和讥嘲之意。
男人虽未开口说话,但他身上的气势尤为摄人,不怒自威。
对视间。
在看清她的模样之后, 沈芜看见他不仅皱了皱眉, 那双深棕色的瞳仁里更是划过了一抹极淡的嫌恶之色。
沈芜咬住唇,下意识后退了几步。
沈芜迎向对方的那双杏眸里微微闪过些许惊慌和紧张,在对方淡漠的注视下,她想都没想地马上开口解释道,“我、我可能走错屋子了。”
“我马上出去。”说完,沈芜连忙转身要推门离开,却听身后那男人突然开了口。
他的声音低沉冷淡, 带着命令的口吻:“过来。”
闻言,沈芜推门的动作不由顿了下。
她站在原地迟疑了一小会。
薄以慎等了片刻,耐心最终告罄。
他屈起手指,不轻不重地叩了几下案桌。
果然。
她没再继续推门离开。
她转过了身, 正朝他一步步走来。
就是步子不仅迈得小, 还走得有几分不情愿。
薄以慎眼底没有半分温度。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一小步一小步地慢吞吞挪到了他的跟前。
令薄以慎意外的是, 她望向他的那双杏眸无比清澈,让她过来,她就真的老老实实过来站在他的跟前,没有多余的心思和动作。
薄以慎:“短短半个时辰里,你是第三个跟我说走错房间的人。”
第一个脱了衣。
第二个想扑他身上。
那这第三个呢?
薄以慎看见她张了张唇,似乎想要解释,但薄以慎没给她机会,语气平平道:“谁让你来的?”
薄以慎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心想他顾及她年纪尚小,留她颜面未说半点重话,只问这一句,她的杏眸就浮动水光。
沈芜手指轻绞,抿唇道:“是安宁郡主身边的侍女送我来的。”
“她指的就是这一边的屋子,她跟我说这是安宁郡主的雅间,里边有新的衣物可以换,我才推门进来的。”
说完,沈芜还是没忍住闷声反驳了句:“而且我本来都要走了,是你让我过来我才过来的。”
薄以慎扯了下唇,喜怒不明道:“倒成我的不是了?”
“也不是。”
沈芜轻轻摇头,咬唇懊恼道,“是我走错屋子在先,不怪你误会。”
“既然我们之间的误会已经说开了,我要出去了。”说完,沈芜连裙摆都忘了提,转身就走。
小姑娘的背影还真一点留恋都没有。
说开了?
他怎么不知道?
薄以慎垂眸随意瞥了眼她的背影,见她裙摆有些湿,眼下沾了不少沙砾,兴许还真是来换衣物,不小心走错了房间。
想起她方才咬唇憋闷的模样不似作假,说话也是烂漫随心的孩子气……若不是第一眼见她那张脸出落得过分姝丽,好巧不巧又有前边那两个心思不正的人,他也不会早早给她盖棺定论。
薄以慎不经意微抬眼皮,目光却猛地定住。
室内光线还算明亮。
薄以慎一下就觑见她左边耳垂上有一颗很小的红痣,他的眸色当即变暗。
“站住。”
他让站住就站住?
沈芜早就看出来这男人在看她第一眼的时候就对她有很深的误会。
她前边已经吃了“过来”的亏。
现在要真的又站住了,这男人指不定又给她安罪名,说她在欲擒故纵。
沈芜没理会他。
她这次一点犹豫都没有,直接将门打开了。
刚走出房间,沈芜就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响起。
沈芜一转头。
就见那男人竟然大步迈来她的跟前,堵住了她的去路。
沈芜不满地咬唇。
刚想问他又怎么了,但不待沈芜问出口,他冷不丁抬手捏住了她的耳垂。
沈芜吃惊地张了张唇,男人略带薄茧的指腹仍捏着她的耳垂不放,不仅无视她的挣扎,他甚至变本加厉,用力揉捏了几下。
薄以慎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的耳垂。
她的耳垂冰凉柔软,他不过轻揉了几下,瞬间泛起红意。而那颗小小的红痣,也似乎被揉红了不少。
这颗小痣,是真的。
薄以慎低下眸,目光极为晦暗地一寸寸审视起她的脸。
她唇边的梨涡很浅。
细看眉眼,还真与他印象中那奶娃娃十分相似。
此外,还有一处地方未确认……
薄以慎目光沉了沉。
沈芜涨红了脸。
光天化日之下,开着门,她都站在了屋外,他竟然敢这么孟浪。
沈芜面上又羞恼又惊慌。
尤其当下她的耳垂还被男人不轻不重地捏着,沈芜气得直跺脚:“你松开我!不然我就要喊人了!”
薄以慎不为所动。
自顾自地将目光下移到她的右肩。
如若没记错。
她的右肩肩头上应当要有一个月牙状的胎记。
比起开口问她。
远不如他眼见为实。
薄以慎松开了捏住沈芜耳垂的手指。
见状,沈芜不由松了口气,以为是她的威胁起了作用。
但她松气得太早了。
下一秒,她的肩膀被他抬起左手紧紧按住。
在沈芜不可置信的目光下,只见男人神情平静,正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拨开她右肩的衣衫。
映入薄以慎眼帘的,便是她那抹雪白圆润的右肩肩头。
薄以慎眼底未有半点暗色,他目光冷静,视线一错不错地落在沈芜右肩上的月牙状胎记上。
沈芜脑子空白了一瞬。
她张开了唇,却气得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她感觉她的肩膀更是快要被眼前这男人捏碎。
“你……”
薄以慎压下思绪,松开了钳制她肩膀的手,动作平静地替她拢好被扯下的右肩衣衫,继而语气不明地出声问道,“你是哪个府上的?”
沈芜杏眸羞恼不已,手指用力攥了起来:“你管我哪个府的。我又不是故意走错屋子,我明明都开门走出来了,你还、你还……”
羞辱我这三个字,沈芜实在有些说不出口,眼尾都被硬生生气红了。
“沈姑娘!”
安宁郡主的侍女发现沈姑娘身前竟然站着首辅大人,两人似乎在争吵,着急跑上前解释道,“见过首辅大人,奴婢是安宁郡主身边的文竹。”
“前边郡主命奴婢将沈姑娘带至雅间休息,奴婢一着急,给姑娘指错了屋,若惊扰到了大人,还请大人原谅。”
初雪急忙上前站在沈芜身边,微微欠身,生怕沈姑娘被为难,自报家门道:“沈姑娘是太子府上的贵客,还请大人多担待。”
太子府么?
薄以慎眸色淡淡。
微一垂眼,就见小姑娘一听到首辅大人这四字,漂亮的眉眼瞬间耷拉了下来。
似乎碍于他的身份不好发作,又不开心被他知道了她是哪个府上的,正暗自咬唇别过头生起闷气,眼下更是急于逃开他的视线范围。
薄以慎没再拦下,目光凝在她们进了另一头屋子的背影上。
当年他一抱就哭、找了多年的奶娃娃,竟还平平安安的活着。义兄既已不在,这小侄女理当由他来照顾。
不过须臾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