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撇
沈芜领完旨,离开之前,隐约感觉薄以慎的目光有瞬落在了她的身上。
徐徳胜瞧见薄以慎的脸色冰冷,知道他曾想撮合相府的嫡长子同他侄女,但未果。
离开前徐徳胜对他道,“楚小将军这日日进宫求圣上赐婚,圣上起初晾着,谁能想到这楚小将军梗着脖子,宁愿不要封侯都要娶思宁郡主,圣上笑他少年人,最后还是动容了。”
“圣上原打算在寿诞那日恢复郡主的身份,如今索性将赐婚跟封郡的旨意一同下了,楚小将军那边封侯的旨意也下了。”
薄以慎微微阖起眼,扯了扯唇。
这两人还真是……
好似他薄以慎真成了棒打鸳鸯的恶人。
那日沈芜左一句你不是我的亲小叔,右一句卖侄女求荣还真是狠狠扎透他的心,扎得鲜血淋淋。
薄以慎哂笑了一声:“随她去了。”
这十来日的大字别当他没看出来。
怕是楚星临私下经常来找她,提笔替她写了。但楚星临再怎么模仿她的字迹,薄以慎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部分字迹笔锋太锐,不是出自沈芜之手。
但这些薄以慎都权当不知道,怒气却在眸子里翻涌。
楚星临每来一次,他就在府里加一次死士,总有刀剑无眼的时候。
一连冷战这么多天。
薄以慎书房里属于沈芜的东西都未让人处理,依旧保持原样。
私下更是雷打不动,每日依旧会问话东厢房的侍女。有时候侍女回完话,就见薄以慎深棕色的眸子微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薄府的下人们看得出来薄以慎在意沈姑娘,又总觉得薄以慎对这侄女太过关心了,事无巨细地一一过问,好似不容对方离开他的眼皮子底下。
薄以慎也意识到他对这侄女的掌控欲太强了。
这不对。
既然她不领情,卖侄女求荣这话都说出了口,这叔侄缘分淡了就淡了,他不少她吃穿用度,备好嫁妆,已是仁至义尽。
薄以慎坐在书房里,目光定定落在远处那张凌乱的小案桌。
这一秒是她还在眼前,不一会儿就将从那摞堆高的书卷中抬起脸,朝他轻眨杏眸,粲然动人。
下一秒是她冒冒失失,不慎将眼前这摞堆高的书卷弄倒在地,杏眸微蔫地瞅他。
但此刻书房寂静,只有他一人。
薄以慎敛起眸,压下眼底泛起的不明情绪。
*
太子府,书房。
许管事微微用余光看向立在案桌前的太子,他正执着笔。
这一个月以来,太子当真一点都未再过问沈姑娘,他们也极有眼色的不再提起。
容衍的眉眼平静无澜,独独那双黑眸近来犹如落了冷冷的霜雪,再不见半点暖意。
虽然太子府好似一如往常,但只有府中的下人清楚,府中这气压是一日低过一日,明明开了春,却仿佛还在寒冬腊月。
许管事想着这都快一个月了,太子也似乎完全不在意那小姑娘了,总不能等殿下后日因陛下寿诞进了宫,才发现沈姑娘原是他的表妹。
许管事并不知太子早已从暗卫处知晓。
在退下去之前,许管事犹豫了半晌,还是张口跟容衍说了沈姑娘的身世,她如今不仅被册封为思宁郡主,陛下还给她和楚小将军赐了婚。
说到“赐婚”二字,许管事感觉太子执笔的动作似乎滞了下。
许管事继续将话说完:“……待后日陛下寿诞,沈姑娘应当也会随薄以慎进宫。”
说完,许管事眼皮突然跳了跳,心头不由有些发憷。稍稍抬眼,就见烛光下,太子的面容不明。
容衍搁下笔,目光定定的落在宣纸上那处晕开的墨点,不悦地颦起了眉。
他在宣纸上。
不知何时竟写下了“夺”这一字。
作者有话说:
第90章 古言里救了失忆太子的自私女配(15)
◎是有个好皮囊,但远比不得他。◎
当夜, 东厢房。
侍女掩门离开不久之后,沈芜听见窗边响起一道很轻的咚咚声。
沈芜刚一抬眸, 就见薛南涯翻窗进了屋。
这一次, 他敲窗了,似乎并不想再吓她。
但沈芜还是被薛南涯吓了一跳。
沈芜不安地抿了抿唇,犹豫了下, 还是没出声。
沈芜依稀嗅见了淡淡的血腥味,目光下意识落在他的黑色劲装,在看见薛南涯的左肩处似乎有暗色的血迹之时, 沈芜张了张唇, 惊慌道:“你受伤了?”
薛南涯那双绿眸微闪,挑眉不以为意地笑了下:“是啊。”
她要是知道他这伤,是杀楚星临所受, 怕是不会如此关心。
他这几日多次与楚星临交手, 不慎失手,让楚星临提剑中伤到了他的肩膀,落了下风。
今日薛南涯深夜闯来薄府,一人难敌突然从暗处冒出来的三批死士,不慎再次被锐器伤及肩部,眼下正渗着血。
今夜,若他不狠下心, 怕是带不走她。
薛南涯绿眸晦暗,他不过迟了几日,变故横生,她被封了郡主, 赐了婚, 若他带她走, 不亚于亲手毁掉她的新生活。
沈芜只觉薛南涯身上的气息骤然变得危险,但她抿了抿唇,手指不由蜷了下,小声道:“薛哥哥,你还在流血……”
薛南涯不语,他那双如狼般冷戾的绿眸正紧紧锁住沈芜脸上。
他从沈芜那双清凌凌的杏眸里看见了很多情绪,疑惑不安惊慌害怕担心,却独独没有他想要的。
她似乎每次见他,都在怕他。
哪怕那日戴了人||皮||面具,顶着苏云清的脸,沈芜出于直觉,依旧略有些不安地垂下眸,与他一言不发。
薛南涯看了眼沈芜的背影。
她正背对他,拉开了许多小格子,似乎在给他找屋内的伤药。
沈芜正在找之前侍女收在小格子里的金创药,才刚找到,就感觉身后似有一阵风掠过,紧接着,沈芜听见外边有人在喊抓刺客。
薛南涯他……走了?
沈芜默了默,将手中那瓶金创药放回小格子中。
没多久。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沈芜一打开门,就见薄以慎站在门外。
他那双深棕色的眸子直直扫过沈芜身后的房间,屋内空无一人,未有他人气息。
薄以慎将目光重新落回沈芜身上:“今夜有刺客潜入,我会多派一些暗卫守在这里,如果怕的话,可以让侍女陪你呆在内室。”
见沈芜没看他,只轻轻点了点头,薄以慎动了动唇,但还是未再多言。
等沈芜关上门,想到薛南涯盯着她的那双如狼幽邃的绿眸,沈芜微有几分心悸之余,又觉得她好像在薛南涯那双翻涌暗色的绿眸里,看见了心软。
*
转眼就到了圣上寿诞这日。 夜风徐徐。
一排排身披铠甲的士兵腰间佩刀,立在殿内和殿外的暗处。
皇帝设宴在太极殿。
除皇室中人,朝中重臣入殿内,其他人等入座在偏殿和殿外,只能远远瞧见殿中乐女正怀抱琵琶,舞女曼妙起舞的背影。
宫殿里烛光明亮,每个人的案桌上都早已备好了茶酒和先垫肚的冷食。
虽酉时开宴,但大部分人都早已提前进了殿内等候。若见相熟之人,皆会上前低声攀谈几句。
沈芜的位置就在安宁郡主之后,算是殿内偏中上的位置。
安宁郡主头上的珠钗微晃动声响,她提着裙摆入席之后,扭头瞧见坐在身侧的沈芜,心想这才半个月左右不见,眼前这小姑娘出落得越发||漂亮了,身形也抽条了,变得玲珑有致。
不仅是她忍不住多瞧,安宁郡主余光还见对面好几名年轻男子频频将目光投来了这处,她的蛾眉微挑。
“这思宁郡主生得竟如此貌美,”一名青色锦袍的年轻男子说着,扭头看向正坐在案桌后边的友人,话里都是在替其不平和惋惜,“我可听说云清兄你多日前曾与思宁郡主相看,怎转头就被楚小将军给截胡了。”
苏云清身姿端正,他的眼眸清润:“相看了也未必能成。”
另一人闻言笑道,“嚯,也是。”
这还是苏云清第一次见到思宁郡主,他一进殿,第一眼看的也是她。
少女面容姝丽却清纯,那双弯起的杏眸仿佛润了水,漂亮动人,苏云清看得出她有些拘谨,偶尔会轻绞手指,偶尔又会好奇地打量起殿内。
话虽这么说,苏云清不由抿起了唇。
若是那日他同她相看了,她说不准就是他的未婚妻,可偏偏……不知是谁暗中阻挠,将他一掌拍晕在马车内。
那日苏云清虽有些遗憾,但也只当无缘,但今日见她的第一眼,苏云清心中已不光是遗憾二字可以形容。
安宁郡主蛾眉弯起,不由转头打趣起沈芜:“楚小将军是不是那日在杏林与你一见钟情?没成想我还有当媒人的一天。”
安宁郡主刚说完,笑着给沈芜递了一个眼色,“他来了。”
沈芜下意识转头,就见楚星临黑眸灼亮,他们遥遥对视了一眼。
楚星临已经快步走来了她的案桌前。
她听见楚小将军语气正儿八经地故意道:“见过思宁郡主。”
沈芜杏眸轻眨,这十几日楚星临经常私下和她见面,楚星临每次都是阿芜长阿芜短,现在反而故意促狭。
沈芜有几日大字写得实在辛苦,她就双手捧脸眨眼看他,央他帮她写大字。
在战场上战无不胜的楚星临每次都会败下阵来,央不过她撒娇,连着好几日帮她写了几张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