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萧笛
他道:“你爷爷跟我爷爷一起去城郊钓鱼了,估摸着一会儿就回来了。你爷爷说,如果有收获,晚上可能会有鱼。”
“好的,谢谢你。”想起陈小娟说的话,盛景禁不住看了方毅一眼。
这小子长得不赖,性格工作都不错,赵盼儿倒是有眼光。
方毅很敏锐:“你看什么?是不是陈小娟跟你说什么了?”
盛景也没否认,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
方毅无语:“一个院儿长大的,谁不知道谁?”
他大大方方的,盛景就也大大方方地问道:“你不喜欢赵盼儿?”要不然赵盼儿离开的时候也不是那个样子。
“不喜欢。”方毅道。
盛景点点头,对此事不作评价,问道:“晚上你们要不要一起吃?”
如果两个老爷子只钓了一条鱼,或都是一些比较小的,统共只够一盘菜,那自然是一起吃的好。
方毅大概也想到了这一点,点头道:“行。我那里有腐竹,一会儿我做个腐竹白菜,再拌个咸菜丝。我家还有早上贴的饼子。你熬个粥,再做盘土豆就差不多了。要是有鱼,我爷爷肯定得亲自动手,要是没鱼大家就凑合吃顿素的,不用再加菜了。”
“成。”盛景就喜欢跟这种干脆利索的人相处。
她虽说了要请客,但盛河川把时间定在了中秋。今天是凑合一起吃,那各家出一半饭菜最合理。虽然两家都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但互相不占便宜是长久的相处之道。
为了将养身体,盛河川弄了一些大米回来,盛景平时煮的都是白米粥,偶尔吃杂粮粥。
既然凑在一起吃,她也没小气,直接熬了个白米粥。又把土豆丝切了泡进了水里,把干辣椒备好,等盛河川回来再下锅。
粥刚熬好,盛河川和方老爷子就回来了,两人笑容灿烂,看样子收获颇丰。
果然,看到方毅和盛景分别从自家屋子迎了出来,方老爷子就笑呵呵地从桶里拎出一条鱼:“看,我们今天搞了个大的,足有三斤八两。除了这个,还有两条小鲫鱼。今晚我给你们露一手。”
“哇,真厉害。看来我今晚有口福了。”盛景十分捧场地应和道。
相处这么久,盛河川又爱跟她说身边人的事,盛景现在也知道了方老爷子的人生经历。
方老爷子跟堂兄弟一起排行第七,爹妈也没文化,直接就叫他方七。
他小时候在饭馆当学徒,长大后做过厨子,二十五岁时开了一家饭馆,三十岁时扩大经营,做过干货、海货生意。抗日时因儿子当了八路军,他把家产都捐给了,带着老婆和小儿子去了南方。结果老婆和小儿子都病死在了南方。抗战结束后他孤身一人回到了北城。
解放后,因他家无恒产,政治成分划分为了贫农;又因他在抗战期间捐献了物资,再加上当时方勇刚在部队里已做到了旅长的位置,组织给他安排了供销社的工作。两年前他退了休。
本来方毅可以接他的班,进供销社工作的。方老爷子看儿子老想把孙子弄到部队里去,孙子极为抗拒,他就把自己那个工作卖给了王大妈的儿子许志鸣,让方毅想办法进了杂志社。
方老爷子没什么文化,最钦佩的就是文化人。孙子这么聪明,不做点文化方面的工作他都觉得亏了。在杂志社工作,好歹是凭笔头吃饭,而不是卖苦力,他觉得比在供销社工作有前途。
这年头,供销社的工作可是极为吃香的。当时多少人觉得他傻。但他跟方毅都很满意。
反正每个月有方勇刚派人送来的东西和钱票,他们在物质方面还真不缺什么。用不着为了点福利而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小景儿喜欢什么口味?”方老爷子问道。
“方爷爷凭您的手艺,做出来的就没有不好吃的。我都喜欢,您随便做。”盛景道。
方老爷子被她说得合不拢嘴:“好好好,那我就做个酸甜口的菊花鱼,再用鱼头鱼尾熬个豆腐汤。我们在村里正好买到了豆腐。”
他最拿手的其实是东北菜。但来北城多年,后来又去了南方,倒是什么菜都能做。
说着他挽着袖子进了自家厨房:“方毅来打下手。”
盛河川领着盛景进了自己家门,问她:“今天还顺利吧?”
盛景笑了笑:“李玉芬夫妻俩也去了,就拎了几个蔫巴小苹果,被我舅舅轰走了。”
盛河川脸色一沉:“他们是不是忘了我说的话?”
“忘倒是不会忘。就是吧,估计那天盛琳看到我跟方毅去学自行车,误会了什么。她回家一说,李玉芬可不又动心思了?”
“哼。”盛河川冷哼一声,“他们要是再有什么动作,你告诉我,我去警告他们。惹我不高兴就把盛琳的工作撸了。”
盛景就笑:“好。”
她挽起袖子:“我也帮忙去。”
“去吧。”
当晚,盛景就吃到了方爷爷的手艺。
果然不愧是盛河川盛赞的手艺,饶是两道家常菜,还因为条件所限调料不全,做出来的味道也比盛景在二十一世纪在绝大多数饭店吃过的菊花鱼和鱼头豆腐汤好。
当然,也有食材的缘故。这时代污染少,水质佳,再加上是野生鱼,食材比后世强的不是一丁半点儿。
这一天,是一九七六年九月八日。
因为是阴天,月亮被遮在云层里,光辉并没有倾洒在大地上。但因为是中秋节,大杂院里大家吃过晚饭,家家户户都出来赏了一下月亮。
第二天盛景照常去上班。
一进车间她就发现气氛不对,所有人都悲痛欲绝,有的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有的默默流泪。
盛景的脑子轰地一下就炸了。她想起来了,这一年的九月九日,是举国上下悲痛的日子,伟人在这一天逝世了。
这时候,厂里广播也放出了哀乐,紧接着传来了播音员悲痛的声音。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盛景都是跟周围人一样日子过得浑浑噩噩,都沉浸在悲哀之中。工厂已经停工,大家都参加了各种悼念活动。
直到九月十八日,盛景跟着工厂的人一起去广场送走了伟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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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我打算辞职了◎
晚上刚刚吃过晚饭, 方老爷子就过来了,凑到盛河川耳边, 轻声跟他说了几句什么。
盛河川点头:“你把他叫来吧。”
不一会儿, 方毅也过来了。
盛景看他们有话说的样子,把桌子擦干净,又彻了一壶茶来, 道:“我去洗碗。”
盛河川却叫住她:“小景,你也来。”
盛景只得停住脚步,找了个凳子住了下来。
方老爷子却没进门, 而是从他屋里拿了一张竹椅子, 坐到了他跟盛河川这间屋的廊下,掏出他不大抽的旱烟杆,慢悠悠地点燃。
大杂院的人家, 都是几口甚至十数口人一家的, 光是做饭炒菜都要费好大一番功夫,自然没有盛、方两家这么利索。这时候大多数人家还在吃晚饭,大杂院里只听见到各家屋里传来的碗筷之声和说话声。
盛家堂屋里,盛河川的声音很低:“方毅,你爷爷不放心你,让我跟你聊几句。”
方毅点头:“多谢盛爷爷。我知道我爷爷和您都是为我好。”
盛河川见他似乎知道自己要跟他聊的是什么,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
他问道:“你也上班两年了, 对于现在的局势肯定有自己的想法,能跟盛爷爷说说吗?”
方毅点头:“现在局势复杂,斗争会比前十年都要激烈。黎明前的黑暗最危险。而我在这时候呆在这种单位,又比别人更危险。”
生活在皇城根下, 在这单位上班, 他父亲还是军中大佬, 方毅不可能没有自己的思想。
他知道,媒体是政治的喉舌,上面的领导要他们发声,哪怕还没到年底,不到他们杂志社发刊的时候,他们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不上就是他们的对立派。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杂志社就得在左和右之中选择一条路,骑墙派是不存在的。
而在这种看不清前路的复杂的局势下,除了个别敢于铤而走险的投机分子,很少有人敢发表自己的看法的。到时候他们这些人就得亲自动笔,支持某一派观点。
而杂志社的选择,又不等同于他们个人的选择。他们如果有自己的主张,与杂志社完全相悖,那就得在这夹缝中选一条更为艰难的路。
见方毅对自己的处境有着清醒的认识,盛河川赞许地看了他一眼,问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赞成邓公的观点。”方毅道。
一直低着头,默默听他们谈话的盛景,听到这话她抬起头来,看了方毅一眼。
她的动作幅度极小,然而屋里一老一小两个男人竟然都注意到了,两人都转头朝她看来。
盛河川鼓励地问道:“小景有什么话要说吗?”
盛景朝方毅笑了一下,道:“我觉得方毅哥很有眼光。”
可不是有眼光吗?事实证明,邓公的主张是正确的,最后他带领着十亿人民走出了一条最适合中国的路,打造了二十一世纪的昌盛强国。
盛河川和方毅都瞪大了眼睛。
盛河川之所以问盛景,是想看看这孩子听没听懂他们的话,她又有什么想法。他对她的回答没什么期待。
毕竟盛景再聪明,前十六年也生活在闭塞的农村,她来城里不到一个月。她能朦朦胧胧听懂一点他们说的是什么就已很了不起了。
可听她这话,她不光听懂了,还有自己的想法,并且十分赞同方毅的看法。
“你知道方毅刚才说的是什么吗?”盛河川不敢置信地问道。
“知道啊。”
盛景语气十分平淡,就跟谈论今晚吃了什么菜一样,让盛河川深切怀疑她是不是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可一下刻,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只见盛景问方毅:“方毅哥要为他发声吗?哪怕你们领导站在另一边,你也要想方设法为支持他而发声?”
方毅眼里闪过一抹奇异的神采。
他不答反问:“你觉得我应该发声吗?”
“看你自己。有抛头颅洒热血,只为真理的人。他们认为真理的花必须染上鲜血才能绽放得更加艳丽,为此不惜抛却自己的生命,让亲人的痛苦也在所不惜。也有人觉得生命无价,真理总有一天会到来,自己应该蛰伏着,蓄积力量在最适当的时候出力,而不作无谓的牺牲。”
方毅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无谓的牺牲?看来你并不赞同我发声?”
“对。”盛景道,“如果你处在旋涡当中无法脱身,那自然要挣扎着朝你看到的光明游去。可你现在只是一个小人物,你们单位也只处于旋涡的边缘,你没必要去淌这趟浑水。”
“当然,如果你有志于此,以后要走仕途,这话就当我没说。毕竟乱世出英雄,这时候脱颖而出,虽然会有危险,却也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盛景自然看得出方毅是在试探自己,旁边盛河川的目光也充满了探究。但在这两人面前,她并不会像在周涛面前那样充满防备,担心一言不合就被当成TW被抓起来审问。
盛河川对她带有“自家孩子”的滤镜,只要不太出格,他就会为她的言行进行合理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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