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萧笛
“我明天回一趟李家庄,到时候咱们再重新商量占比的事。李鸣放就只管收货。至于出货,你们不用操心。城里你们都不熟,到时候我另找地头熟的,而且会多找几个。”
本来盛景只想给收瓜子的人一份固定工资,或是给他一点差价的,但现在换成了李鸣放,她觉得可以拉他一起入伙,分给他点股份。
这时候城乡差异大,知道你是农村人,对方很有可能欺负你。所以盛景根本没想过让李建设和李鸣放卖货。
而且收货和卖货都是一批人,她这中间的加工者很容易被架空。哪怕李建设靠得住,李鸣放做久了也要起自己的小心思。
“你等会儿。”盛景起身,去了自己房间一趟。
回来后她递给李建设一份合同:“我草拟了一下合同,你们先看看,有什么再商议。”
盛景上辈子签过多少合同,她拟的这份合同字数不多,却把该写的都写进去了。不过各人占比她空了下来,没有写上去。
李建设看得又是满脸佩服。
这合同不光是拟,就是看他都是第一次看到。两人一起长大的,他妹就是比他能干,果然跟着他妹干是对的。
两人又商量了一下细节,看看了时间,李建设赶紧起身告辞:“快五点半了,我得赶紧回去,要不然天黑就不好走了。”
他是上午去看榜的,看了榜后回了家一趟,给父母和村里人报喜。然后匆匆扒了两口午饭,就跑来给盛景报喜。这会儿回家,就算他骑车快,也得七点才到家了。
“那我不留你了,你骑车慢点。”盛景起身送他。
走到门口,李建设忽然停住了脚步,低声问盛景:“做生意,你为什么不带方毅一起?”
盛景摇头:“他以后是要走仕途的,不能沾生意。”
“啊?”李建设瞪大了眼,随即又竖了个大拇指,“厉害。”
他还在为能当个老师而高兴,为赚点小钱而奔忙,人家就要去走仕途了。果然人跟人就是不一样。
“你如果想,你也能。”盛景道,“在学校努把力,分配的时候分到教育系统去,过上三五八年,也能混个科长当当。如果能干,当个教育局长也是有希望的;再能干点还可以去当个县长、市长。”
这是她建议李建设报师范学校的原因之一。
谁说读师范就一定得一辈子当老师了?多的是走仕途的。
“得了吧。”李建设赶紧摆手,“我不是那块料。其实我最喜欢的还是赚钱。”
要不是盛景一再鼓励他,考大学又是个光宗耀祖的事,他还有这么个学习能力,现在又不允许做生意,他其实并不想读大学,早跑去倒腾买卖去了。
“行了,快走吧。舅舅、舅妈定然做了丰盛的晚饭,等着你回家吃呢。”
“成,那我走了哈。”
作者有话说:
妈妈的手术很顺利,没什么问题的话明天就能出院。谢谢大家的安慰与支持,么么哒~
第92章
◎爸,我是文骥啊,我回来了◎
李建设走后, 盛景就开始做晚饭。
天热,饭菜做多了放不住, 盛河川也不一定回来吃, 她就给自己做了碗番茄鸡蛋疙瘩汤。
刚吃完收拾好厨房,盛河川就回来了。
盛景听到盛河川跟大杂院里的人打招呼的声音,从厨房的窗户探个头出去, 问道:“爷爷,您吃饭了吗?”
“没呢,你给我下碗疙瘩汤。”盛河川道。
疙瘩汤省事快捷, 等盛河川打水用毛巾把自己擦了一遍头脸, 换了身衣服时,盛景的疙瘩汤也做好了。
疙瘩汤热,盛河川也没急着吃, 而是问盛景:“你表哥来了?他过初选了?”
大杂院就没秘密, 不等盛河川走到家呢,夏老太准得把今天发生的事都跟他说一遍。
盛景也省了口舌了,点头道:“对,他来报喜。”
盛景放暑假后,他回家的次数比以前多了。但每次盛景看到他一脸疲惫,都不会拿琐事打扰他。
盛河川也知道初选名单没出来,就算关心李建设这个后辈, 也没什么可问的,便都没问。
这会儿知道过了初选,他问道:“报了什么志愿?”
盛景把三个志愿说了。
盛河川挑眉:“他喜欢当老师?”
“也不是。”盛景挠了挠脸,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原先她问李建设, 李建设说并没有什么喜欢的, 只要考上大学有个工作他就很满意了。所以盛景才给他报了三个师范类学校。
结果今天看他那样儿, 似乎很喜欢做生意。或许经济类的专业更适合他,哪怕学校差些,甚至取个大专也没关系?
她把情况跟盛河川说了,又道:“他数学不错,报的是数学和应用数学专业。”
盛河川道:“数学的应用很广。就算搞经济,也离不开这个基础。等他毕业后当了半年一年老师后,觉得不喜欢老师这个职业,也可以转行嘛。职业又不是定死的。”
盛景明白他的意思。
以前盛河川还没官复原职,就有能力帮人找到正式工的工作。
现在李建设不过是调动一下工作岗位,比平白无故安排一份工作更容易。盛河川身居高位,替他调动一下还是很容易的。建设部下面的建筑单位,数学专业大学生也算对口。
她犹豫了一下,问道:“这是不是不好?”
盛河川看向她,眼里满是疼爱。
别家的孩子,总想让家里长辈替他们走后门,有权的直接用,没权的想方设法也要用。
唯有他家这个孩子,明明知道这些对他而言轻而易举,她却顾忌着他的官声,不愿意给他添麻烦。
“如果他在毕业的时候,不去当老师,直接分到我们下面的单位,这确实不大好,容易引起异议。但当了一两年老师后就没关系了。老师转行大有人在。”
他拍拍盛景的胳膊:“中国就是人情社会。岗位就那么多,我不安排,自然有人会走后门安排自己的小辈或拿去卖人情。这是杜绝不了的。李建设好歹是我看准的,人正派,也机灵。如果学业上也不错,那就比一些败絮其中的关系户要强。”
盛景笑了起来:“那就好。我到时候问问他吧。没准他喜欢当老师呢。”
其实当大专或中专老师,科研压力不大,也没有升学压力,课业也不重,是有很多时间和精力搞副业的。盛景当初提议李建设报师范,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
如果他做着做着,想把副业转成主业了,就可以辞职不干,直接下海。
“我一直没问你,毕业后你想做什么?”盛河川问道。
盛景向来有主见,想做什么,该做什么,都有自己的想法与计划,所以盛河川也就问一问,他觉得盛景不用他操心。
盛景觉得是时候跟盛河川摊牌了。
“爷爷,现在是不是有人提倡搞活经济?”她问道。
盛河川的嘴角噙起了笑意:“你从你老师那里听来的?”
“对。”
盛河川点头:“确实有这个说法,上头正在研究讨论。”
他坐直身体:“说起来,方毅这小子前段时间发表了两篇文章,说的就是提倡改革经济的。”
他看向盛景:“是他自己的想法,还是你给他提供的思路?”
“他自己的想法。”盛景道。
这个学期,盛景自己有上辈子的基础,把大一大二的课程都自学一遍也很轻松。
可方毅纯纯土著一枚,第一次学经济类专业课,一学期把三个学期的课程学完,还是自学,且他还担任了学生会学习部部长,七七届班长。他的压力之大,时间之紧,事务之繁忙,可想而知。
可他愣是顶住了压力,期末时参加大二的期考。考出来的成绩跟大二年级一起排名次,也排在了第十七名。
而且作为一个曾经的记者,他在繁忙的学业中依然抽出时间看报纸。报纸上相关言论一出,他就敏感地察觉到了变动。
对于经济改革,方毅是有想法的,现在又学了经济方面的理论,他自然有话要说,于是洋洋洒洒地写了一篇文章投到了报纸上,很快便被刊登了。
现在保存派还占着上风。方毅的文章立刻遭到了斥责。他便又写了一篇文章回应斥责文章。
方毅的成绩与表现,不光让老师们大感意外,盛景也很意外,忍不住给方毅竖个大拇指:牛批。
至于盛景自己,她的成绩不光是大一第一,大二也排在了第一。
盛景炒旧饭,面对的竞争对手又是工农兵学员,考第一实在没什么可骄傲的。可方毅这成绩,她是真的很佩服。
“那你呢?我记得你也是很支持改革的。”盛河川道。
在他看来,盛景比方毅优秀多了,从成绩就可以看得出来。而且写文章她也不怵,没见当初高考,她语文成绩也很高,不就说明她作文也写得挺好吗?
而且这种文章,不在于你文笔有多辛辣,在于你是否言之有物。从盛景平时的言谈中也可以看出,这孩子是很有想法的。
“爷爷,您先吃饭,吃完饭我再跟您说。”盛景道。
“成。”
盛河川把疙瘩汤吃了,盛景先去洗了碗,又沏了两杯菊花茶,到盛河川面前坐下。
“爷爷,在选择专业的时候,我就跟您说过,我认为,计划经济终究会被市场经济所取代。经济改革的号角已经吹响,可见我的预料并没有错。”
盛河川点点头:“是的,没错。”
盛景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谈下去,而是问了盛河川一个问题:“您的工作,进行得顺利吗?阻碍多吗?”
盛河川看了她一眼,又点头:“顺利,但阻碍也很多,困难很多。其中艰辛,用在险滩上逆水行舟来形容比较恰当。稍有不慎,就船翻人亡。”
盛景摊了摊手:“您是老革命,以前还担任过这方面的领导,是老资历;大学学的是这个专业,是内行;您还是站在最高的位置上,是领导者和决策者。您都觉得困难重重。我大学毕业后去国家部委工作,您觉得我能干出什么成绩?”
盛河川就只有盛景这么个后辈与亲人,他又对盛景打从骨子里疼爱。父母爱子而为之计深远,他对盛景也是一样。
所以工作之余,他时常会考虑盛景大学毕业后的就业问题。盛景说的这些,他自然深思过;年轻人一腔热血,想短时间内就做出一番成绩的热忱,他也很能理解。
他认为盛景身上最难得的不是聪明有谋略,而是她既通人情世故,又有一颗赤子之心。这是在十年动荡中看过许多世间黑暗的盛河川特别珍惜的。
他不希望看到盛景这颗赤子之心与满腔热忱,被沉疴积弊的名利场所湮没。
“我明白你的意思。”他点头,又问,“那你想去企业?”说着又补充了一句,“经济放开,企业想来也是要改革的。”
盛景摇头:“企业的积弊,比机关单位还要厉害。这不是经历阵痛就能改好的,必须进行凤凰涅槃。我资历浅,进企业同样也没有话语权。”
“那你有什么想法?”
盛景又没回答他的问题,重新提了一个问题:“知青,一直呆在农村肯定是不行的。没考上大学的那一批,会强烈要求回城。知青大批回城在所难免。”
盛河川没觉得她又跳跃一个话题是在回避自己的问话,他的思维迅速跟上,想了想,点头:“你思虑的对。”
“这么多的闲散劳动力,没有工作,也势必会给社会带来不安全的隐患。”盛景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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