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枝上槑
子淫父妾才是十恶不赦,换成侄子还真就未必。
萧琥对两个弟弟向来仁厚,三弟萧豹已痛失两子,如今膝下只有萧彪和萧彰。若不想弄得兄弟失合,这件事极可能高拿轻放,将甘姬赐给萧彪也不无可能——如此,或可保下一命。
可她到了此时还咬着萧元度不松,要么是头脑不清,要么就是背后之人给她下了死令。
果然,刚平静些的场面因甘姬此言再次炸开了锅。
即便看不见,也能想象众人是如何交头接耳窃窃私议的。
若非碍于萧琥,怕是早就沸反盈天了。
“甘姬,切不可胡言!”佟夫人怒斥,“你分明是跟……何敢攀咬五郎?!”
卞氏也道:“你且睁大眼睛看清楚,五叔并不在此。”
“是五公子,就是五公子,你们休想骗我!五公子心里有我……”甘姬像是已经理智尽失。
“瞧她也不似说谎,会不会……”
“弟妇!”翟氏的声音被卞氏打断。
翟氏哼道:“长嫂光捂我嘴又有何用,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耳朵听着,我便是不说,你还能管住别人不想?眼下唯一能证明五叔清白的办法就是搜查一下余下几间屋室,甘姬既然言之凿凿提起五叔,端看五叔在不在,一切自见分晓。左右外面都被府兵围住了,若还有藏人在此,便是插翅也难逃。”
翟氏虽有幸灾乐祸之嫌,但她所言也不无道理。
一阵静默过后,佟夫人应是请示了萧琥,发话:“搜罢,也好还五郎清白。”
从人得了吩咐,分作两拨,一拨往左间,一拨往右间。
耳听脚步声接近,说时迟那时快,姜佛桑一把扯过萧元度……
门帘挑起,灯光大亮。
“呀!”
涌入的仆从纷纷停住脚。
翟氏大喜:“五叔果然在?!”
拨开仆役当先闯了进去,各怀心思的众人也随着围拢过来。
再然后——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傻了眼,他们看见了什么?
少夫人……那是五少夫人罢?将五公子按在墙上,踮着脚,整个几乎攀在了五公子身上……
五公子呢?被少夫人的脑袋遮着,看不全脸,手却是搁在少夫人腰侧。
哎呦!不能看,羞死人了!
场面变得诡异万分,众人的脸色更是斑斓。
翟氏率先回神,没好气地啐了一口:“怪道不见五弟妇,竟是和五叔在此……当真好兴致!”
姜佛桑如梦初醒,从沉溺中回神:“三嫂,你们怎么……”
赶忙松手,半侧过身子。似乎羞窘难当,又往萧元度身边靠了靠,借他肩膀半掩俏脸。
萧元度站直腰,面皮紧绷,方才那一丝怔忪已经不见,不过脸色堪称精彩。
也品不出究竟是个什么意味,不觉得有多高兴……也是,好事被人打断,怎么高兴得起来。
萧元度振了振衣袖,往姜女那瞥了一眼,收回目光,正欲迈步,顿了顿,牵着姜女的手一块走了出去。
到了外间一看,人来得果然齐全。
萧琥三兄弟、几位公子,还有各位夫人,以及屋内屋外的仆役府兵……
萧琥眦裂筋暴,显见气得不轻。
听到动静,直眉怒目看来,目光落在他与姜佛桑相牵的手上,一愣。
佟夫人笑道:“原来五郎同七娘在一起,可知是场误会。”
众目睽睽之下,姜佛桑一张芙蓉面,红得几欲滴血。
先前饮了酒的缘故,加上方才听了那会儿的……显得娇羞万状,看在众人眼里倒是逼真。
卞氏亦笑:“五弟昨夜留宿扶风院,现在又……小夫妻就是这样腻乎。”
翟氏撇了撇嘴,问:“方才甘姬和奸夫闹成那样,你俩竟没听见?”
萧元度唇角勾着一丝嘲弄,语气极淡:“不曾留意。”
众人心道,这话不假,情到浓时,干柴烈火,任它外面洪水滔天天崩地裂呢。
“夫主多饮了些酒……”姜佛桑柔声补了一句。
翟氏心里嘀咕,他喝多了酒,怎么是你把他按在墙上呢。
姜佛桑突然抬眼,目光直刺刺看向她:“当然,我也饮了一些。”
见翟氏哑口,这才转向萧琥和佟夫人:“儿妇失状,愿受责罚。”
萧琥怒气稍敛。
佟夫人则道:“这如何能怪你?你和五郎本就是夫妻,燕尔新婚,又年轻气盛的……”
屋内响起一阵会意的低笑。
“不……”
自从看到他俩联袂从偏室出来,甘姬就处于一种失神状态。
此时突然出声,摇摇晃晃站起身,对着萧元度,满目凄然:“五公子,你不能如此待我!”
第147章 众口一词
甘姬话落,无数双眼睛齐刷刷看向萧元度。
在场最忧心的当属萧元奚,而最开心得莫过于萧元牟了。
除夕之仇没想到报在今晚,真是老天有眼!
“五弟,看样子你与甘姬甚是相熟啊。”
萧元度一瞥眼,吐出两个字:“不熟。”
“那甘姬这话你又作何解释!”
“她与我何干?我又为何解释给你听?”
“呵!还嘴硬!”萧元牟咄咄逼人,“只怕有人做贼心虚……”
萧元度眯了眯眼,没再说话。
萧元牟被他盯得浑身发毛。但一想,他现在自身都难保,总不能再动手。
清了清嗓子,还欲继续追击,被身边的郭氏伸手扯了扯。
萧元牟不耐烦地甩开,郭氏示意他去看大人公。
萧元牟见父亲脸色怕人,这才吞声。
他们对峙的当口,姜佛桑已经观察了一圈。
那醉汉确是萧彪无疑,他与甘姬二人虽衣衫不整,到底衣裳都还在身上,想来还未及做出更出格之事。
萧彪此时犹坐在地上,醉醺醺地倚着案几,胸怀大敞,从脸到胸膛都红得极不正常。闹出这么大动静仍浑噩不醒,不像止是醉酒。
甘姬听了萧元度的话,似乎备受打击,绝艳的面庞瞬间变得苍白如纸,整个人摇摇欲坠。
她往前走了几步,试图接近萧元度,被两侧府兵伸臂拦下。
“五公子,你明明是来赴妾之约,根本不是为了与她私会!”手指向姜佛桑,绝望地目光却只看着萧元度,“妾苦苦等了你这么久……你怎能如此待我!”
萧元度看向她,神色阴郁,唇角平直,像在看一个死人。
到这会儿众人已是糊涂了。
他们在前头听到的是甘姬与萧元度,到了现场抓住的奸夫却是萧彪,甘姬却绝口不提萧彪,张口闭口五公子。
与人私通也就罢了,奸夫还是主公亲子,她难道不知这样死得只会更快些?
她知道,仍然不管不顾,除了情深成痴,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
翟氏嘀咕:“我也觉着未免太巧了些,偌大的萧府,怎就都摸到这里幽会?最难得是一墙之隔、互不相扰。”
“依三嫂之见,夫主与人私会,还能带着我不成?”
姜佛桑本不想出声,左右她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自有萧元度,说到底这本就是他惹起的。
怎奈翟氏一味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
“那谁知道?又或者五弟妇本是来抓奸的,怕事情闹大,情愿做场戏帮五叔遮丑也未可知。”
翟氏惯于胡搅蛮缠,却也不是毫无头脑,这一猜测虽不中亦不远。想来在甘姬说了那番话后,和她同样想法的不在少数。
不过任他们如何猜想都不重要,拿不出证据,就只能“眼见为实”。
姜佛桑笑了笑:“那彪堂弟出现在此又作何解释?”
“偏巧五弟妇需要做戏,彪堂弟就从天而降?如你自己所说,这是不是太巧了些?”卞氏冲翟氏摇了下头,“三弟妇,你少说两句罢。”
“长嫂,你又偏帮——”
“够了!”
一声怒喝打断了娣姒几个地争执。
萧琥此时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骇人来形容了,愤怒到扭曲,像一头处于盛怒中随时都会暴起的狮子。
姜佛桑注意到他暗红的脸膛,想起席间他也没少饮酒。本就是暴烈脾气,酒助火性,又面临爱妾与亲子双双背叛——
但凡有更明确些的证据,姜佛桑毫不怀疑萧琥会直接拔剑砍了萧元度。
萧琥到底是忍下了,虎目充血,死瞪着萧元度,喊来护卫:“将那厮带来。”
他所说正是方才跑到正厅告状之人。本为看守后园的一名仆役。
萧元度坦然回视,甚至还扯了下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