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女贵不可言 第152章

作者:枝上槑 标签: 穿越重生

  正所谓开门七事,柴米油盐酱醋茶。

  一县的琐务开支那就更多了。巫雄县衙的账面上难得有了点余财,眼下多半投在了收丝上,也难怪程平着急。

  姜佛桑莞尔一笑:“夫主勿忧,妾早已去信棘原,送钱的人想必就在路上。”

  “如此最好。”

  起身欲走,忽而顿下脚步。

  “送钱之人又是那个冯颢?”

  姜佛桑颔首,“如此重要的事,交给别人妾也不放心。”

  就见萧元度面无表情呵笑了两声,扭头直接走人。

  菖蒲端茶进来,礼还没行完,人已经没影了。

  “女君,五公子怎么了?”

  姜佛桑望着萧元度离去的方向,唇角勾起一个弧度,转瞬即逝。

  垂眼将双鲤交给菖蒲,“安排人尽快送出。”

  “诺。”菖蒲将双鲤先行收起,见女君正洗笔,便走过去归置起书案。

  “对了女君,”她这两日有些低落,一直也忘了问,“六娘子可还好?信中怎么说?”

  姜佛桑把毛笔洗净,挂在笔架上晾干,这才抚膝坐下,端起茶盏啜饮了一口。

  “都是些官面话。”

  这信明显经人“把过关”的,一点破绽也没有,客气到了生疏的地步。

  她上封信碍于种种顾虑,也没能畅所欲言,佛茵的回信亦相差无几:问好,简要交代一下自己在兴平的衣食起居,而后拉拉杂杂说了通兴平的山水景胜。

  幸而两人幼时喜欢玩藏字跳字的游戏,用旧法子再去看信,果然别有洞天。

  佛茵在信中说,二月间就收到她的书帛,欢喜无及,连夜写了回信,让从人快马送出。

  自那后就眼巴巴盼着,却怎么也盼不来第二封,就知不对。留意之下才发现她的双鲤竟被从人藏了起来!

  毫无疑问,一切都是骆氏的主意。

  纵然骆氏先前也没打算让佛茵再与姜佛桑联系,却也不至于如此严防死守。正如姜佛桑所料,先进扈家、后入萧氏,这种种突发状况让骆氏怕了。

  身份还没暴露,两州就因她险些交战;等真正挑破那日……简直不敢想。

  骆氏因一颗爱女之心促成了代嫁,眼下终于开始感到后怕——尽管连皇后说过无论何种情况她都自有应对之法,骆氏还是不能放心。

  连皇后或许有后招,或许能把皇室摘干净,未见得就会保全姜家!毕竟姜佛桑连扈家正门都没入就被抢了,并没有如连皇后预期那般发挥作用,那对连皇后来说就是一步废棋。

  废棋的死活谁会关心?废棋的家人就更是无人在意了。

  若问骆氏悔不悔?每当去兴平,看着女儿那张不谙世事、不知愁苦的小脸,又实在说不出个悔字——她根本无法想象这一切发生在佛茵身上。

  只能让人愈发看紧了她。

  姜佛桑的心智骆氏心里有数,轻易不会出岔子。佛茵就不同了,她不知深浅险恶,骆氏不能不悬心。

  她却不知,逼得越紧,逆反来得就愈重。

  姜佛茵自到了兴平,整个就与坐狱无异,走哪都有人跟着,院内外五六个健壮的仆妇把守,她想外出游玩一下都不许。

  阿母一再告诫她,忍个两三年,等京陵那边把许氏前儿妇的事忘了,她就可以再换个身份回去。

  可两三年,并非两三月,哪是那么好熬的?她又不是真的比丘尼,能做到心中如止水、眼中无春秋。

  哪怕有个人陪她说说心里话也是好的。

  终于盼来堂姊来信,却又不许她回书!

  姜佛茵歇斯底里爆发了一场,兼以绝食相抗,终于逼得骆氏同意。

  骆氏特意从京陵赶至兴平,给她晓以利害,告诉她哪些是忌讳、哪些当避开。

  姜佛茵憋了一肚子话、说不尽兴,如何能乐意?然而无论她再如何闹,骆氏再不肯妥协。

  为了能把信送出,只好由她来妥协了。只是在信中藏了些小“心机”,她相信堂姊定能看得出。

  姜佛桑没辜负她一番信任,也真切感受到了她的思念与担忧。

  除了这些,佛茵最关心的是现在这个“妹婿”对她好不好——

  整个姜家怕也就只有这个堂妹真正关心她过得好不好了。

  -

  收丝的事交给萧元度后,姜佛桑就彻底清闲了下来。

  不过她仍不常在衙署待着,还是四处去。

  最常去的仍是灵水村。

  一来这里离城不算太远;二来景色确实宜人;再就是她在这个村子里呆得最久,乡民们即便知道了她的身份也没显出见外或不自在,她待得也舒心。

  每次来必要和妇人孩童们一道上山,采野菜、摘野果,亦或捡柴斫木……她现在已能一口气走到山顶,半途不需停歇。

  值得一提的是,那次夜宿之后,萧元度便安排狱中苦役疏浚了山脚下那条河,而后重新搭了座石桥。这样即便再遇大雨,也不必担心水漫河堤,更不用发愁桥板被急流冲走。

  石桥落成那日,村里特意杀了只羊相庆,还专门让人来请她与萧元度。不过那阵子两人正忙,就没有到场,只是派人送了贺礼。

  这日,刚从灵水村回到衙署,还没来得及洗漱,二堂的门吏就来通报,说是有客至。

  “客?”姜佛桑以为是冯颢。可冯颢是自己人,衙里人也都认识,不至于被称作客。

  及至去了专门待客的花厅,才知冯颢确实也到了,客嘛却是另有其人。

  “五表嫂!”

  钟媄站起身,一瘸一拐走了两步,高兴地冲她挥手。

  萧元奚跟着站起搀了她一下,见姜佛桑进来,又松了手。

  躬身一礼:“五嫂安。”

  姜佛桑还礼:“叔郎安。”

  姜佛桑知道客是他俩,也有些高兴,“怎么伤着了。”

  钟媄咳了两声,只说不小心扭的。

  姜佛桑看向萧元奚,萧元奚看钟媄。

  钟媄瞪了他一眼,隐含威胁。

  萧元奚便垂头不说话了。

  虽震慑住了一个,只可惜拆台的很快来了。

  “女君,车队已停在仓房那边,天色已晚,只等明日再与程县丞核账。”

  “也好,这一路多有辛苦。”

  不经意间瞥到钟媄看冯颢的眼神,姜佛桑一顿,笑了笑:“你们怎会一起?”

  冯颢如实禀道:“半途遇上钟女郎惊马,得知六公子他们也来巫雄,钟女郎又伤了脚,才并作一途。”

  怪道钟媄方才言语支吾。她自诩骑术高,却坠马伤了脚,想来是觉得没面子。

  钟媄不想大家都盯着她的脚,赶忙转开话题:“表嫂,我和小六是来接你的,你快收拾一下,随我们回棘原罢!”

第203章 上有所好

  “这么大的事,你竟不知?”钟媄十分吃惊。

  姜佛桑摇头,“你和六叔就是为此来?”

  两人眼下到了内院主室,从人也都已谴退,无不可对人言处。

  钟媄点了下头,后小声道,“即便没有这事,早晚我也打算拽小六来上一趟。”

  元日那天去佟夫人院中拜贺时就听说了她与萧元度圆房的事,其实也算意料之中,两人毕竟是夫妻,萧元度若不是真瞎,屋里放着这么个大美人不可能无动于衷。

  可圆房也代表不了什么。萧霸王一时又不会转了性,脾气上来谁知还会做出甚么来?先前他把姜女欺负哭的事钟媄可还记着,那次若不是她和小六去的及时,还不知会怎样不可收拾。

  到了巫雄,萧霸王头上再无管束,若再犯病,谁还能护着姜女?

  “偏你们走的匆忙!”钟媄话里有埋怨的意思。

  姜佛桑歉然道,“确实匆忙,不及当面道别,只能转托六叔——”

  钟媄一摆手:“我岂是真怨你?只是遗憾未能给你送行。如此偏远之地,你又细皮嫩肉的,吃了不少苦罢?都怪萧霸王,若非受他牵累,你何用遭这些闲罪!”

  钟媄义愤填膺地好生痛斥了萧元度一顿,左右他也听不着。

  “你——”抒完胸臆,钟媄上下打量着她,“他待你如何?”

  来的路上预想了种种情况:姜女以泪洗面、姜女憔悴黯然、姜女人比黄花瘦……见面才发现自己可能想岔了。

  粉面红润有光,凤目素淡有神,这气色瞧着可比在棘原那会儿好多了!

  只有一样如她所料,这主室内并无男子痕迹,姜女和萧霸王果然是分室而居。

  姜佛桑面上带着淡笑,“夫主甚好。”

  甚好你俩不住一起?不过这话钟媄也只是在心里嘀咕。

  姜女看上去不错,不像受了欺负,这也就够了。至于别的,终归是小夫妻间的事,外人不好插嘴。

  她适时打住,转开了话题:“表兄也真是,姨夫月初就让人送了信,一直没等到回音。我和小六索性去找了姨母,姨母也担心五表兄犯倔不肯回,这才允了我俩来。婚事就在本月底,算上回程,没多少时间可耽搁了。”

  萧彰娶亲,作为堂兄,萧元度理应到场相贺。萧琥也派人送了信。

  萧元度却说都没说一声。是觉得没必要告知她,还是并不打算出席?

  想想其兄萧彪被他硬扯进甘姬局中……应是后者。只不知是多大的仇恨,止针对萧彪还是针对他们那一枝。

  “堂弟大婚,岂有不去之理?晚间我与夫主商量一二。”

  接下来钟媄又聊起这半年间棘原城内发生的事。

  “倒也无甚大事发生。萧家,三表兄自年后腿上旧疾又犯,连坐也坐不成,只能在榻上躺着,已是半年不曾见人了;四表兄倒是快活,又纳了两房小,听说还是对姊妹花。至于我们家那点破事你也都清楚,近来我阿父得了一个爱姬,年方二八,长得甚是美貌,我阿父爱若珍宝,为了她连涂姬都冷落了,涂姬这半年忙着固宠,忙得也顾不上给我添堵给我阿兄使绊子了。”

  钟媄撇了撇嘴,不见幸灾乐祸,只觉乏味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