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女贵不可言 第158章

作者:枝上槑 标签: 穿越重生

  萧彰亦垂下了头,面红过耳。

  这一幕略有些熟悉,姜佛桑微微怔神。

  “弟妇当初在崇州与那扈七郎也是行过礼的,该比咱们懂得都多,”翟氏不知何时又来到了姜佛桑身边,“只不知崇州的礼节和咱们豳州有何不同?”

  左右都是人,她声音也没刻意压低,众人很难不听到。

  庐内为之寂静,就连新郎新妇也看了过来。

  翟氏这人心眼小,若想图个清静,凡事得捧着她夸着她才行。烦是有些烦,却也不算难缠。

  方才若无郑氏吴氏中途插进来,姜佛桑的恭维她受用了也就无事了,偏偏众人的注意力都转到了姜佛桑的衣料和即将要办的织锦会上。

  翟氏自觉受到冷落,心里存了气,竟是不分场合说出这些话来。

  其实何用翟氏说,在场有谁不知她是被抢来的?

  先为扈家妇,后为萧家媳,大礼当日抢她的新郎甚至都未出席——纵然那场婚典风光无两,也掩盖不了内里的难堪。

  甚至这种难堪并不会因为时间地流逝而让人淡忘。

  旁人或许会因为她的身份而一时噤声,但他们的眼神明明白白地透露着,没有人忘,大家记得都很清楚,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说得好听是天子赐婚,实际劫夺婚这三个字就刻在她姜佛桑的脑门上。

  劫夺婚,稍微有些底蕴的人家都不屑,何况大族高门……

  一抹凉意自眼底飞掠而过,满堂宾客中,姜佛桑笑容浅浅,唇角弧度不曾稍变。

  似没听到翟氏的那句问话,也察觉不到众人眼中的打量。她并没有必须满足别人窥伺与好奇的义务,不是么。

  卞氏率先反应过来,狠瞪了眼翟氏,而后笑着扬声:“还等什么,该共牢合卺了!”

  罗氏也忙道:“对对对,快进授祭酒,可别误了时候!”

  场面复又热闹起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等新人掷完瓢,众人又闹了一阵,这才从青庐出来。

  菖蒲不想女君被指点议论,有意拖慢脚步落在了后头。

  等宾客都去了前院入席,她看了眼若无其事的女君,“女君不耐暑热,不若咱们先回罢?反正吉礼也结束了。”

  姜佛桑摇头,“来都来了,岂有半途而退的道理?以后若再遇这种事,难道都要如此。”

  “可——”

  “五堂嫂!”一道男声打断了菖蒲。

  主仆俩回身,发现疾步奔来的是新郎官萧彰。

  姜佛桑笑了笑:“叔郎怎不在青庐陪新妇。”

  萧彰面上红晕犹未褪,先看了眼菖蒲,“我有几句话要对堂嫂说。”

  廊下无人,菖蒲并未走远,就在几步外的宝瓶门处停下。

  见萧彰迟迟不语,双手垂于身侧松开又握紧,姜佛桑道:“叔郎不必紧张,可慢慢道来。”

  萧彰顿了顿,摇头:“我,并非紧张。也不是头一回了……”

  后半句近似自语,但姜佛桑还是听见了。

  虽有疑,一时也不愿多想,“叔郎究竟何事?”

  “堂兄为何没陪堂嫂回来?”萧彰终于直视她,“巫雄路远,怎好让堂嫂孤身一人……”

  “不算孤身一人,有府兵护卫,还有六叔与钟家表妹相伴。”

  接着姜佛桑将对萧琥的那番说辞又重复了一遍,也代萧元度表示了歉意。

  以为这下该无话了,萧彰却突然蹦出一句:“方才的事我都看着,堂嫂勿要伤心才是。”

  姜佛桑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笑容逐渐隐没。

  “妾无事,叔郎请回罢,别让新妇在青庐久等。”

  话落,微一施礼,转身离开。

第211章 谈不上恨

  若是未经过许晁的事,姜佛桑许是不会多想。

  但许晁带给她的阴影至今犹存,而萧彰的眼神、语气……

  虽则萧彰比她还大了三岁,但按辈分,姜佛桑也是拿他当叔郎待的。

  同为叔郎,萧元奚面对她时也会脸红、紧张,偶尔亦会说两句关怀问候之语,却绝不会让她感到不适。

  但愿是她多虑才好……

  到了前院,姜佛桑面上已经看不出什么。

  从人将她引至女眷席,才发现今日酒筵全部用的是方桌圈椅。始知钟媄所言并无夸大。

  坐于她旁侧的郑氏道:“如今城内婚丧嫁娶,但凡摆酒设筵,用得都是这一套。”

  吴氏随口附和:“正是呢,就连我家中也换了,可比木枰胡床舒适得多。”

  卞氏和罗氏还要待客,郑氏和吴氏应是得了嘱咐,一左一右说笑逗趣,深怕她因着方才的事吃心。

  好在姜佛桑举止泰然行所无事,也让她二人松了口气。

  席间并不见翟氏,姜佛桑也未多问。

  何瑱作为新妇伴嫁族妹亦在席中,只不和姜佛桑一席,两人目光遥遥相触,各自颔首。

  散席后,娣姒几个帮着三叔母送了各府女眷,这才纷纷登车家去。

  姜佛桑的马车才将启行,突闻一声“五少夫人”。

  菖蒲掀开车帘循声望去,“女君,是何家女郎。”

  何瑱端坐于马车内,由从人打着车帘,两车之间距离甚近。

  姜佛桑道:“五娘子何事?”

  “听闻少夫人年后即随萧五公子去了巫雄,在巫雄可还好?”

  何瑱是出了名的冷美人,素不喜笑。就好比此刻,嘴里明明说着关切之语,听得人却全然感受不到丝毫关切。

  若非早知她为人,姜佛桑真要怀疑她对自己有意见。

  笑了笑,回:“劳五娘子惦念,都好。”

  何瑱矜持地点了下头。

  姜佛桑见她再不说话,正要辞别。

  何瑱再次开口,“钟二娘也去巫雄找你了?”

  “确有此事。”钟媄在家养伤,今夜并未亲来贺喜。

  “她是去看你还是去看萧五公子?”近似挑拨的一句,何瑱说得坦坦荡荡。

  姜佛桑亦不以为忤:“本是表亲,她来看我还是夫主,并无不同。”

  何瑱瞧着似乎很不解,她也确实不解。

  钟媄曾那样痴缠萧元度,两人一度差点走到定亲的地步,在蒙望山上,钟媄还曾当众给姜女难堪,姜女竟能毫无芥蒂,还与钟媄走得甚近,就不怕钟媄另有目的?

  譬如假意与她亲近,实则对萧霸王并未死心……

  姜佛桑心知钟媄往日近乎自污的行径令她在棘原城声名不佳,何瑱看不惯、对她有所误解也难免。

  便顺嘴说了句:“先前有些误会,误会解开,发现钟二娘子亦是个难得率真之人。”

  何瑱显然不这样认为。不过别人都不介意,她也多余关心。

  遂转了话题:“西市那个织锦会,少夫人也会去?”

  姜佛桑笑了笑,“许是会去。”

  “少夫人总是让人有所期待的,那么织锦会咱们再见。”

  说罢微颔首,仆从紧跟着放下车帘。

  两辆马车辘辘启行,却是朝往不同方向。

  “吉莲跟婢子说过,何家五娘子的婢女也是咱们百货铺的常客。”

  “难怪。”姜佛桑还在想自己何时给了她期待。

  “这个何家女郎也真是……眼睛好似长在头顶上,只拿下巴跟人说话。”菖蒲边说边摇头,“她明明想与女君结识,婢子都看得出来,偏还端着个架子。”

  姜佛桑笑道:“一样米养百样人,她性情如此,心却不坏。”

  蒙望山上钟媄有意刁难自己那回,还是何瑱出声给她解的围,这一点姜佛桑始终记得。

  虽然何瑱的本意可能只是与钟媄作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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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庐内发生的事应是传开了,回到扶风院就见良媪双目红肿。

  良媪怕她难受,非说是虫迷了眼睛。

  姜佛桑也不拆穿。

  才入内室,葛妪来请。

  姜佛桑对菖蒲道:“就说我席间饮了酒,现下头疼得厉害,沾榻就起不了身。”

  菖蒲三言两语打发走了葛妪,“女君,佟夫人这时候来请……”

  而且女君方才进门还好好的,这一会儿就头疼得起不来了,旁人岂会信?

  姜佛桑唇角微抿,“不信才好。”

  不久幽草回来,从她口中得知萧琥早一步回府,怒斥了佟夫人,直说她管家不严。

  翟氏在青庐口无遮拦说了那番话后,卞氏一刻没停命人把她送回了府中,是以筵席上并不见她身影。卞氏又忙得脱不开身,便没及跟托病在家的佟夫人详说。

  佟夫人还以为翟氏是“突发急症”,待问清缘由,气得不清。把翟氏叫去一通好训,当着一众仆役的面,一点脸都没给她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