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女贵不可言 第182章

作者:枝上槑 标签: 穿越重生

  姜佛桑忍俊摇头,天阴欲雪,哪里来的月色?

  钟媄也知自己说了蠢话,结结巴巴找补,“那个,不是——”

  才被夸脾气好的萧元度尽量克制了一下,不似以往恶形恶相,说出的话却是一如既往得不中听:“你们打算待到何时?”

  他方才问了小六,小六说一切要看表姊。

  钟媄梗了一下,硬忍着没当着他的面白眼以对。

  “我又不是来看你的……”总撵人做什么。

  何况她才来头一天!

  姜佛桑解围道,“夫主之所以有此一问,应当是为了好做安排。上次来你伤了腿没能玩尽兴,这回务必尽兴才好。”

  转向萧元度,眨了下眼:“妾说得是也不是?”

  萧元度想说不是,他完全没这个意思。

  然姜女才在人前维护了他,他也不好拆姜女的台,勉强嗯了一声。

  钟媄立马喜笑颜开:“我这次来就没打算轻易走的!上次逛了内城,城外有什么好去处?叫上冯颢,咱们一起……”

  萧元度才转过身,闻言直接黑脸。

  钟媄打算得很好,然而老天不愿成人之美,当晚就下起了粗盐疙瘩,翌日起来,地上是雪、树上是雪、房顶也是雪。

  哪也不便去,只能老老实实在衙署待着了。

  萧元度撵他们走的心思也落了空,雪势如此之大,根本难以成行。

  不过他也有自己的坚持,除了第一日的接风宴,之后再没一起用过膳食。

  多数时候是萧元奚去二堂陪他,钟媄去后园陪姜佛桑。

  姜佛桑尚有医书的事要忙,钟媄却是百无聊赖。

  客人如此,终归是做主人的未尽到东道之谊,姜佛桑过意不去,这日风雪暂停,便计划在雪地上烤肉来吃。

  钟媄还以为是直接以明火在火上烤炙,见菖蒲和春融陆续搬出铜罩、灰铲、大火盆,还有一些她不认识的器物,直接傻了眼,“这是什么新鲜吃法?”

  姜佛桑指着一个铜铁所铸、形如古鼎却又迥异于古鼎的三足物什:“那是铁炉,铁炉旁两样分别是铁叉、铁丝蒙。”

  钟媄走过去一样样细看,到底也没看出门道来,“这是南地吃法?”

  姜佛桑含混道:“我在别处尝过,心里念念不忘,特地让人打造了这些,你赶了巧,庖室还冻存了一块鹿肉,是夫主先前带黑将军所猎,咱们今日索性烤来吃。”

  方婆早想弄清楚这几样东西究竟派何用场,得了吩咐,麻利地带人张罗起来。

  张罗得差不多,姜佛桑让人去前头请萧元度和萧元奚来。

  钟媄跟了句,“还有冯颢!”

  这一句下意识的,声有点大。

  从人领命而去,钟媄回头看了眼姜佛桑,见她正盯着方婆拨弄炭饼,并没注意到这边。

  吁了口气,嬉笑如常:“我也来帮忙!”

  姜佛桑拦住她:“这是炭,你当是什么好顽的。”

  “我知这是炭,”钟媄探头瞧了瞧,“只不知是什么炭?瞧着好生奇怪。”

  方婆接道:“二娘子有所不知,这炭金贵着呢。拿乌榄剥肉去仁留核,入窑室烧,待烟气逐尽、碎之莹黑,再将炭屑压成饼,这才算成。”

  说着话,碳已在火盆中燃起,焰火呈蓝色跳跃,火匀而不紧不慢,隐隐还可闻一缕淡香。

  钟媄咋舌:“果然金贵,乌榄不是北地之物吧?”

  姜佛桑道:“我让冯颢特意从京陵寻来的,只要核不要果,倒是能省上一笔。”

  钟媄叹服:“还是你会吃。”

  姜佛桑其实并不重口腹之欲,只是和一个重口腹之欲的人生活久了,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见到第一眼,下意识想得就是红烧还是清蒸?

  后来她和先生都被禁止走出那个院子,吃穿用度也被克扣到底,先生只能躺在院中那张摇椅上,望着偶尔飞过的鸟儿“话菜解馋”……

  这个烤肉之法就是姜佛桑那时记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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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姜女也让人叫了冯颢,本已起身的萧元度又坐了回去。

  脸色乌沉,对萧元奚道:“你自去罢。”

  “那阿兄你——”

  “我忙。”

  “哦。”萧元奚慢吞吞起身,“可……五嫂精心准备,阿兄不去,五嫂岂不失望?”

  精心准备?姜女为谁精心准备还不好说,冯颢没来之前也不见她弄甚么烤肉。

  萧元度越想心绪愈糟。

  他不想与姜女因冯颢再起争执,可冯颢就亘在那,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一遍遍提醒他“这是姜女心悦之人”……又岂是不见不闻就能当作不存在的?

  若是冯颢时不时就往巫雄来一趟,那这日子可真是没法过了!

  可若不去,说不定正遂了那俩人的意。

  想至此,萧元度霍地站起:“去,为何不去!”

  他在前面走得大步流星,萧元奚勉强才能跟上。

  夹道里的雪晨起就被仆役铲了,即便如此还是有些滑,萧元奚嘴里喊着“阿兄等等”,一个不慎滑跌在地。

  萧元度听到身后动静,这才停步回身。

  见他狼狈模样,皱了皱眉,“摔没摔着?”

  萧元奚怕他和阿父一样觉得自己没出息,想赶紧爬起来。怎奈越着急越出错,好不容易站起、又滑了一跤。

  萧元度实在看不下去了,阔步走回将他一把提起。见他低垂着头,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斥责的话在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瓮声嘱咐了一句:“小心看路。”

  “阿兄,我、我捡到这个。”

  萧元奚展开手,手心里躺着一个符状的东西。方才摔倒时手按在了墙角的雪堆里,不知是谁落在那的。

  定睛细观,是一个平安符。

  与一般寺庙里求来的不同,这个是手缝的,针脚细密,布料也是上等的绢帛。外面用红色的丝线绣了一串大约是祈求平安的符咒,内里好像还有东西。

  萧元度本没当回事,不知想到什么,眸光一凛,迅即拆开。

  里面确有一张纸,是一封虽简短却情真意切,字里行间又透着诀别之意的情信。

  不是姜女的笔迹,落款是阿郁……

第249章 驴头马嘴

  怔神间,信和符被人一并夺了去。

  冯颢到了后园才发现东西不见了,忆起自己在夹道被个仆役撞了一下,赶忙原路返回。一路小跑,目光搜寻各处,结果发现在萧五公子手里。

  这一刻他忘了规矩与尊卑,上手抢过,脸上是罕见的紧张与严肃。

  符和信抓在手里,像是生命中重要且仅有的宝贝失而复得,随即才注意到信被人拆看了。

  冯颢一时没忍住,怒声质问:“五公子怎能胡乱拆别人之物!”

  萧元奚吓了一跳,这个部曲竟敢如此跟阿兄说话?

  出乎意料的是,萧元度脸上并不见愠怒之色。

  他难得语塞了一下,问:“当真是你的?”

  “自然是属下的。”

  “那个阿郁?”

  冯颢皱眉:“五公子不是都知道?”

  萧元度蓦地回想起四方寨剿匪那次与冯颢的对话。

  “……为了心上人,宁可屈才做些跑腿送信的活计,可真够痴的……”

  “……罗敷有夫,属下不敢妄想。也请五公子切莫再提起,女人家名节要紧……”

  那次把他气得肝疼,却原来竟是驴头不对马嘴?

  萧元度神色剧烈变幻着,突地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拊掌。

  在场另外两人都被他笑得莫名其妙。

  冯颢心里虽有气,理智却已回笼。犹豫片刻,正欲为自己方才的言行跪地请罪。

  萧元度一把托起他肘部,待他重新站起,伸臂搭上他肩膀。

  “私拆你东西是我不对,但不知者不罪,我事先并不知晓那是你的,上面也没写你名姓对不对?所以才想拆开来看看物主是谁,也好物归原主。等会儿我以酒代罚,跟你赔不是!”

  被撇在后头的萧元奚,看着兄长单方面有说有笑揽着冯颢朝后园去了,只好一瘸一拐地跟上。

  老远就听到萧元度纵声大笑,骤然见到他俩这副情状出现,钟媄和姜佛桑俱吃了一惊。

  “五表兄没醉罢?”

  姜佛桑摇了摇头:“夫主上衙时不饮酒。”以前饮,被程平劝谏怕了。

  “那他怎么……”之前都不愿正眼看冯颢,突然就一副称兄道弟的架势,钟媄担心萧霸王憋了什么坏水。

  萧元度松开冯颢走过来,见姜佛桑面前的圆木墩上有姜、蒜、盐、酢、橘皮等物,问:“这是在做甚?”

  “妾在调八合齑。”

  “怎不交给从人来?”

  “这个就要自己动手才得趣。”

  姜佛桑抬眼,他前两日还生人勿近,此刻却神采飞扬,不由问道:“何事让夫主如此愉悦?”

  萧元度乐乐陶陶,也没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