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枝上槑
不过三五盏之后便出声劝止,“这酒醉人,大妃心意到即可。”
士兵们纷纷附和:“没错没错,大妃的心意咱们都感受到了!”
琦瑛妃也未坚持,不敬酒,便闲谈。
问乡关何处、问父母亲眷,谈儿时趣事、谈心中向往……
说话时,和风细雨、蔼然可亲;聆听时,认真仔细,还给予安慰开解和鼓励肯定。
开始大家还有些拘束,慢慢地,开口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踊跃。
一些将官还惊奇地发现,就算论及教练兵士、战术合成这些,琦瑛妃也都有独到见解。
心道难怪他们州牧对琦瑛妃如此恭谨。
之隐约听到过州牧是琦瑛妃提拔的,看来应当不假……
萧元度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姜女。
分别的这几年,他有长进,她何尝不是?
聪慧如姜女,向学之心一向炽盛,学不知厌,甚至可说求知若渴。
听闻她在王城延请了许多良师,这些良师并不见得都是学富五车通经晓典的博学之士,有译语人、有工匠,甚至还有渔樵辈、有老农——但有能为她解惑者她都奉以为师。
从未停止过脚步的姜女,无论在高处、在人群中,都是那般耀眼。
这耀眼与容貌无关,甚至与身份也无关。
容貌与身份只是锦上之花,姜女本身才是那匹锦。
即便没有了花,锦还是锦,价值连城、万中无一。
正看得出神,忽闻一阵呛咳。
休屠掐着嗓子把脸都咳红了,总算将公子的注意力唤到自己身上。
挤眉弄眼地示意:这么多人呢,公子你眼神好歹收敛着点。
萧元度收回视线,不过片刻又看了过去。
跟着皱起眉,上前打断笑谈声:“时候不早了,臣安排人送大妃回行宫。”
姜佛桑转首看来,眼神朦胧似雾,眼尾如同晕染了胭脂——显然,酒劲儿上来了。
即便斟给她的酒不是士卒们所饮的烈酒,每次斟的也都不多,但这和寻常果酒毕竟不一样。
姜佛桑也意识到头有些沉,颔首道:“劳烦邬州牧了。”
未免扫兴,没让惊动其他人,离开校场后便登车而去。
萧元度亲送至辕门处,“臣有一物要面呈。”
菖蒲从车上下来,见他手中持一木盒:“邬州牧请——”
萧元度登车后,车门闭合。
他二话不说,隔着几案,俯身捧住姜女的脸就是一通深吻,障眼的木盒掉落在地衣上。
这几日为着检阅之事食宿都在营寨,看着她近在眼前又不能亲近,实在忍到了极限。
姜佛桑斜倚凭几,一手支颐,正昏昏欲睡,就陷进了这个吻里。
这是营寨,外面那么多人,甲衣硌手、鼻间闻到些微的汗意……姜佛桑脑筋的确不甚清楚了,不然一定会推开他,而不是攀着他、迎和他。
萧元度欲心虽炽,好在还没彻底昏头。
察觉到怀中人呼吸跟不上了,依依不舍地分开。
握着如凝霜雪的一截皓腕,亲了亲她手心,另一只手掌抚着她滚烫地面颊,目光炙热,如视和璧隋珠、希世之珍。
姜佛桑睁开眼,盯着他看了会:“千里驹,吾家的。”
萧元度一愣:“占我便宜是罢?”
他读书不多也知这话一般用来夸赞自家子侄辈。
“难道不是?”她歪首,语气迟迟。
“是。”萧元度失笑,“阿娪的。”
姜佛桑满意地点点头,也展颜一笑。
正所谓花看半开、酒饮微醺,此中大有佳趣——这般微醺之态落在眼里,实在让人心惊肉跳。
萧元度本就口干舌燥,不敢多看,最后狠亲了一口,留下一句“今晚等我”就下了马车。
第628章 花神诞夜
犒赏士卒的晚宴,琦瑛妃可以提前离场,他这个主帅早走却不合适。
萧元度目送车驾远去,转身回到校场,与大家开怀共饮。
槃硕找过来,说是要与他再较高低。
萧元度欣然应战。
士兵们围着他俩一阵起哄。
眼见着一个个酒坛搬过来,萧元度忽有些后悔。
他方才已喝了不少,阿娪还在等着他,他今日无论如何要回城的……
认输也不可能,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岂有怯战的道理?
罢!不信就会输给他。
果然,拼到最后,槃硕先上了头脸。
“不、不行了……”
萧元度把嘴一抹,酒坛往地上一摔。
既已分出胜负,围观的士卒自然也就散了。
槃硕看着心情大好的萧元度,身形摇晃了一下,勉强稳住,大着舌头问:“琦、琦瑛妃,与你,是何关系?”
萧元度神色一凛,怡然的姿态消失,扫眼看向四周。
好在士卒们都已走远,无人听到这话。
槃硕见他反应,拍着酒坛大笑。
“我也有放在心上的女子,你瞒得过别人,瞒、瞒不过我。不过——”
打了个酒嗝,冲他摇手:“你不必担心,我不会,告诉别人。我服你、也敬她,跟你、你们的君王,无干。”
在槃硕看来,他愿意归顺,归顺的并不是大成朝廷,而是亲手将他打败的萧元度,以及三言两语就能让他感到心悦诚服的姜佛桑。
至于大成的国君,一个蒲膺都不将之放在眼里的人,他又岂会心甘情愿臣服。
萧元度看着他,心念电闪。在判定槃硕不会造成威胁后,冷厉的目光复归平静。
“君王?”他哼了一声,嘴角一丝玩味。
史殷奇可不是他的君王。
没有多说什么,重新拎起一坛酒,拍开泥封,与槃硕碰了一下:“喝酒。”
丑时,一道黑影摸进了行宫寝殿,脚步微有些虚浮。
殿内留着一盏昏灯,黑影绕过屏风,到了榻边坐下。
许久未曾一动,眼睛只盯着榻上人,眼神略有些混沌。
榻上人呼吸轻缓,想是这几日累着了,又饮了酒的缘故,睡得甚香甜。
问过菖蒲,姜女的不寐症比之过去好了很多。
萧元度倒愿她夜夜都能如此好眠,就是管不住自己。
屈指刮过红粉绯绯的脸蛋,俯身,夹带着酒气的粗沉呼吸喷拂在俏面上都不见反应,足可见睡得沉。
“说好等我回来,自己倒先睡了。”
悄声嘀咕着,俯身亲她,从额头一路往下。
酒多烧心,沾染了芳泽,愈觉焚心得厉害。
把人抱坐起来,想与她说会儿话。这几天都未能与她好好说话。
沉睡中的人无力地靠在他肩上。
“阿娪……”萧元度拢紧她,缓缓拍抚着她的背。
“嗯。”含混的一声,鼻音浓重。
萧元度以为她醒了,偏首去看。
凤目半睁半闭,迷迷蒙蒙的,很快又阖上了,往他颈窝贴了贴。
萧元度的目光再无法移开。
缓缓下移掌住她的腰,贴近她耳边又低语了几句什么,抬手挥下帐幔。
夜色突然变得粘稠起来。
长夏暖冬的南州,一年四季草木常绿、花卉常开。
南州人种花、插花、戴花的习俗更是由来已久,寻常人家,屋前屋后、厅堂室内无不摆满了鲜花。
爱花至此,花神诞也便应运而生。
有点似中州的花朝节,不过花朝节一般在二月举行,南州各地的花神诞却不统一,有在四五月间的,也有在元日前几天的。
中州四季分明,根据盛开的时间,每月都有位主花神。比如一月兰花神、二月梅花神、三月桃花神……
南州则无此说法,花神便是百花之神。盖因种类繁多,争奇斗艳,有些甚至终年不凋,实在难分胜负。
花神诞当天不禁夜。
白日里,成群结队的百姓络绎不绝地往花神庙祭拜,祈祷百花神福佑;祭拜完便和亲朋好友野游观花、互相赠花。
到了夜晚还要将花神像请出庙宇游境,接受民众的香火膜拜。寓意神明降落民间、巡视乡里,保合境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