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黑化后我摆烂了 第69章

作者:逢星河 标签: 系统 甜文 穿越重生

  一直到死,公主都未能再见到世子,她被关住了,出不去,想见的人亦不会来。

  不及三年,郁郁而终。

  而公主死后,小世子便被当做质子送去了文渊。

  故事到这里才终于有了结局,往后的事,时安已经知道了。

  马车依旧朝着王府驶去,车厢内一时无人说话,片刻后,牧迟青道:“她的一生有两次被短暂地爱了一下,又立刻被抛弃,好像没有爱便活不下去了。”

  他看向时安,自嘲地扯动了下唇边:“这大概是我与她唯一相像的地方。”

第83章

  ◎离开皇城◎

  血脉牵连, 即便已经忘了旧日的容颜,有些相似之处依旧是斩不断的。

  他和锦阳公主一样,以爱为食, 害怕被抛下,哪怕知道强求不得, 亦不肯放手,这大约就是属于他的命运。

  牧迟青收回视线, 撩起车帘, 闲散随意地朝外看去,毫无隐瞒地讲完那一段陈年旧事,像是终于得以抛开一块积灰甚久的顽石。

  时安朝他看去,在他满不在意的表情下发现了一丝藏起来的紧张,只是牧迟青固执地看着车外, 似乎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此刻还未入春, 车帘外并无景致可言,入眼的只有黄土尘泥,无端萧瑟。

  时安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有些难办啊, 世子因为公主的容貌一见钟情, 而她也一样喜欢牧迟青的脸。

  牧迟青不愿意让她知道这些,大约是觉得宿命难违, 说出来或许就要成真了。

  时安看着他的侧脸, 眼见得越发低落,她扯动唇角轻咳了一声, 待牧迟青放下车帘看过来, 扬了扬手上的银环, 笑了笑, 问道:“你都逆天而为敢强行留我了,还怕这些?”

  弯起的眉眼冲散了车厢内凝滞的气氛,原本沉闷难耐的车轿似乎因为她的笑意突然变轻了,有风从帘外吹入,带起两人鬓间的发丝。

  时安菱唇轻启,说道:“我不是世子,亦不是先帝。”

  她声音不大,脸上也依旧带着轻浅的笑意,可牧迟青莫名觉得此刻安安很是郑重,他心下一慌,急忙解释:“安安自然不是他们。”

  他看着时安,不知安安为何突然认真了起来,他一时分辨不出安安是不是因为他方才的自嘲才生气的,还是其他。

  所幸时安没有让他胡思乱想太久。

  时安给一时慌乱的人塞了盘从小几上拿的点心,又倒了两杯茶,自己端了一杯,还有一杯放在牧迟青面前,问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么?”

  牧迟青捧着盘子,点了点头,他自然还记得。

  时安弯了下眼睛:“在文渊,那时候我骗你说是家母与你母亲有渊源,所以才来帮你的。”

  她那时候在系统给的三个身份中挑了一个看起来最靠谱的,然后立刻便被识破了,现在再回看,发现实在漏洞百出,牧迟青不信是自然的。

  她道:“所以第二次来,你质问我到底是什么身份,于是我告诉你我是天上的仙人,是为了渡你才下凡的。”

  突然提起当初哄骗对方的事,时安也有些尴尬,说话的声音也跟着低了些许:“你当时很快便信了,但其实我并不是什么下凡的仙人。”

  突如其来的坦白让牧迟青一时猝不及防,他下意识反驳:“可是安安能凭空出现……”

  他只说了这一点,还有数不清的奇特之处,无论哪一样都不是凡人能做到了,否则他又怎么会轻易相信。

  “有些事是没办法解释,但我确实不是从天上来的。”时安沉吟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她道:“我从另一个世界来,一个和这里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牧迟青握着盘子的手紧了紧,嗓子有些干涩,他问道:“是什么样子的?”

  时安想了一会儿:“是个很好的地方,一日可行千里,相隔两地也可以直接对话,不用靠书信。”

  她解释的很慢,一点点描述出未来的景象,牧迟青并不是愚笨之人,反之他很聪明,所以很容易便理解了她说的话。

  可是越是理解越让他感觉到慌张,安安从那样一个地方来,那样一个比天庭更好的地方来,又怎么可能会愿意陪他留在大盛。

  车厢内似乎比先前更加安静,安静得让人有些难受,时安没有再说话,耐心地等牧迟青接受这些,她刚才说的那些过于突然,又太过离奇,纵使是牧迟青,也很难立刻接受。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牧迟青哑着嗓子问:“那儿有人在等安安回去吗?”

  时安嗯了一声:“有,父母亲人,朋友师长,还是许多认识的人。”

  她选择在现在坦诚公布,是为了告诉牧迟青,她一直坚持要离开并不是要抛弃他,而是因为要回家。

  牧迟青握着盘子的手颤了一下,上面的糕点一个接一个滚了下来,滚进了车厢铺着的毯子里,四散了开来。

  时安咬了下唇瓣,把盘子从对方手上解救了下来,放回小几上。

  她也不确定告诉牧迟青这件事对不对,如果系统在的话,大概会拦着她,但再来一次,她还是会说的。

  牧迟青依靠在车壁上,眼睛半阖着,藏在阴影中,叫人看不清脸上的神色,但周身环绕着的气息低沉无比,隐约透着一股颓丧绝望的感觉。

  他问道:“安安……要怎么回去?”

  时安犹豫了下:“离开皇城,从你身边离开。”

  牧迟青整个人僵了一下,他其实早有预感,从安安昏迷想要回去道观,就隐约猜到了。

  他绷紧了下颌,问道:“是那个我看不见的东西吗?”

  话已然坦白到了这个程度,便没有必要隐瞒系统的存在了,时安轻点了下头。

  牧迟青抬头盖住眼睑,所以安安会留下来并不是因为那些银环,那些诡谲的阵法,只是因为他在这儿而已。

  是因为他,所以安安才走不掉的。

  腕上菩提手串缠绕过的地方又隐约泛起了痒意,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抓挠。

  马车外不知何时落起了雨,打在地上,风吹过,能闻到一股泥土的腥味,车帘被风吹起了一角,有雨丝顺着车帘落进来,打湿了一块车壁。

  牧迟青闭着眼,舌尖泛着不知从何而来的酸涩,似乎连胸腔都填满了这种苦味,他不能放手,不能让安安离开。

  许久后,他言语艰难:“安安回去的话,每年的九月廿三那日还会再回来吗?”

  时安眼睫一颤,这大约是牧迟青能做到的最大的退让,他愿意让她回去,只要她还能每年回来一次,一次就好。

  如果她现在应下,或许就可以走了。

  时安心头动了动,她抬起杏眼朝牧迟青看过去,对方不知何时拿下了手,半阖的眼睛睁着,黑压压的一片,里面好似藏了东西,在等她的答案。

  她抿了下唇,狠狠抿了抿,最后垂着头道:“这次回去就回不来了。”

  车厢外,雨势越来越大,落在地上溅起一个个不大不小的水花,噼里啪啦的声音同马蹄声交织在一起,十分闹腾,而车厢内却是寂静一片,落针可闻。

  马车在雨中并没有减速,一路疾驰回到了王府。

  时安换下裙边微湿的衣裳,重新换了一套,春蝉似乎看出了她兴致不高,很有眼见的没有多言,替她在美人榻上铺了层薄毯后就退了出去。

  时安坐在窗前,撑着下巴,目光散漫地在院中游移着,没有想要专注的东西。

  在她说回去就不回来了之后,牧迟青便没有再开过口,她想她还是有些过分的,借着坦白的名义逼牧迟青做一个选择。

  时安落了落眼睫,她明明知道牧迟青害怕被抛弃,明明知道对方喜欢她,却毫无芥蒂地利用了这一点。

  最后那个问题明明可以应下的,但是她连半点欺骗的负罪感都不愿背负,清醒又卑劣。

  时安用力咬了咬腮边的软肉,眼睛拼命眨了几下,按回了就要蓄起的雾气。

  皇城郊外,道观。

  沈时寒大刀金马地坐在妹妹之前住的客院里,那柄长刀被他放在旁边的石桌上,刀鞘未除,杀气却依旧溢了出来。

  面前的小道修行不足,此刻腿肚有些发软,细看的话便能看出在打颤,他修行中人,何时遭过这样的审问,虽说是在道观,可他莫名觉得这儿是皇城司的牢房。

  沈时寒冷着脸,眉心拧起的川子能夹死一只苍蝇:“这些时日从外面寄过来的信都在这儿了吗?”

  小道点头,保证道:“都在这儿了,凡是三姑娘寄来的都在这儿,之前的几封也一早就送到了贵府上。”

  沈时寒知道,妹妹寄过来的信他都看过,字迹完全一样,隔几日便是一封,事无巨细地写着几日来的行程,游山玩水好不快乐。

  可是他偏偏觉得怪异,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所以这日得空才特意来了一趟道观。

  当日妹妹假做昏迷,牧迟青强行闯进相府,最后勉强答应送妹妹去道观,一路上他都在,甚至在牧迟青从道观离开后,他还多留了一日,亲自送妹妹上了离开南下的马车。

  现在回想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对之处,除了一点——事情过于顺利了。

  按照他的设想,妹妹觉无骗过牧迟青的可能,就算当时骗过去了,牧迟青也会守在道观里的,起码在他离开之前,对方不可能先行离开,这就是他最不放心的地方。

  他送走妹妹后,就对家里说了实话,遭了父亲好一顿骂,不过家里倒是没把妹妹立刻叫回来,而是暗中多拨了几个人去看护,便顺着安安的意,让她南下游玩了。

  后派去的几人也有回音,皆表示三姑娘很好,一路顺风,那是沈家养的暗卫,不可能轻易被策反。

  照理沈时寒该放下心的,今天来道观也是做最后的确定,但他刚刚审了一圈道观的人,皆说宁康王自那日之后便一次都未来过。

  沈时寒眯了下眼睛,亲自巡视了一圈,道观里没有宁康王府的人监视,一个也没有。

  他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笃定,那个隔几日便寄信回来的妹妹,不是真的。

第84章

  ◎合卺酒◎

  从蓬山回来后, 时安再一次被困在了之前的院子里。

  银链并没有被重新锁上,但是她腕间的银环也没有被取下,纵然牧迟青知道银环不起作用, 却还是没有取下来,就像是一个象征, 她被困住的象征。

  雨一直未停,轻轻浅浅地落下, 风雨交杂在一起的声音并不会让人生厌, 殿内点着银碳,温热干燥,未沾染上半分湿气。

  时安照例坐在窗前,抬头看去时,见看到牧迟青从廊下走来, 风里夹杂着雨丝, 廊下也需要撑伞,对方闲适地举着一柄大伞,不紧不慢地向她走近。

  时安心想, 距他上一次离开有一个时辰了么?

  好像是没有, 大约大半个时辰吧。

  牧迟青待在她这里的时间越来越长, 除了必要,几乎每时每刻都陪着她, 只是回家的事没被再次提起, 似乎不了了之了。

  时安撑着下巴,看着飘落到牧迟青身上的点点雨丝, 觉得像是在看一座海底的火山, 水面的平静掩盖了最深处的震动, 不知何时会爆发。

  殿门一开一合见, 蹿进了一缕带着湿气的风,凉丝丝的打在身上,激得时安登时打了个抖,然后又连打了几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尖,心里忍不住嘀咕,有人在念叨她?不会是大哥吧。

  颊边有丝丝凉意,平日里温热的大掌因为刚从外面走过,此刻有些微凉:“在想什么?”

  时安回神,随口答了一句方才看的书,问道:“事情解决好了吗?”

  之前牧迟青走得有些急,她还以为事情棘手,大约要忙许久,没想到这么快就解决了。

  牧迟青颔首,面色从容:“不是什么要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