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江痕
而今天，这个大言不惭，扬言自己已经封印了异化病源体的小女孩，又提到了“另一种转换方式”这个话题。
万物守恒定律，老教授们自然知道，所以他们在研究暗黑物质的过程中，也有过猜想，暗黑物质的转变方式，除了使物种进化变异，和凝结成异化病源核之外，它是否还能转换成别的东西？
他们做过几千多种实验，目前为止，并没有发现暗黑物质的其他转换方向。
可是现在这个小女孩，她说她发现了。
老教授们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直到最上方传来“当当”的两声，是资历最高的副院长，用手里的能量笔，敲击了两下金属桌面的边缘。
下面的人顿时安静了下来，大家朝副院长看去，就见往日素来和煦爱笑的副院长，此时正屏住呼吸，一双微白的浑浊双眼，紧紧的盯着大屏幕中的小女孩，像是不想错过小女孩的任何一句话。
——
尤桑被念得已经开始头疼了。
这个小丫头到底在说什么？他就问她一句，发现了什么，她居然就巴拉巴拉巴拉的说了这么大一堆。
尤桑抓抓脑袋：“所以，结论是什么？咱们直接说结论吧。”
学渣只想抄答案！
蓝蓝将五根手指摊开，任由沙子从自己的指缝间流走：“暗黑物质不止可以由小花小草过滤，它还可以由沙漠的既定气候过滤，下层岩石沙化之后，风暴将上层的能量因子吹走，留下了里面的另一种物质。”
蓝蓝兴奋的将自己的两只小手捏成拳头，给大哥哥看：“如果说，暗黑物质原本是一个整体，那么在沙漠中，它就像被拨开了外衣的核桃，外壳回归到了空气结构里，但内芯部分，与沙漠融为了一体。”
“而这种融合，是温性的，所以小蝎子在这种温性的能量场内，可以实现自愈。”
尤桑好像明白一点了：“你的意思是说，这个沙土里，确实含有能治愈的东西？”
“就是暗黑物质！”蓝蓝笃定的说：“他产生了新的质变，大哥哥你明白吗！我们不能打败暗黑物质，但是暗黑物质自己可以打败自己！只要我们好好利用它与其他能量融合后产生的新特性，我们就可以更有效的阻止暗黑物质欺负人了！”
尤桑：“……”
刚刚听明白一点，现在又听不懂了。
尤桑抓抓脑袋：“那还真是挺好的对吧？”
“嗯嗯嗯！”小女孩一个劲儿狂点头，大眼睛亮得惊人：“是非常好！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尤桑点头：“那你能让这个沙土，也给我治伤吗？你看我走了一路，脚又渗血了。”
尤桑把自己的裤腿卷起来，给小女孩看他血迹斑斑的腿骨。
蓝蓝盯着大哥哥的腿看了一会儿，皱起了小眉头：“这个，小草草就可以治。”
说着，蓝蓝看向了旁边的小盆栽。
“不！”
尤桑一把抱住自己的小盆栽，死也不松手：“不可能，这个不能动，这是我的命根子！”
蓝蓝：“……”
蓝蓝为难的看着大哥哥，她又看看左右，这里是沙漠，这里没有树林里那种小草了，要给大哥哥治腿的话……
蓝蓝小脸皱巴了起来，她看着手里的沙土：“那蓝蓝试试吧……”
——
与此同时，科研庄园里。
老教师们再次喧闹起来。
“她要试试？”
“不会真的行吧？”
“这孩子难道真的能办到？”
吵吵嚷嚷中，副院长的通讯器突然响了。
看了眼光脑屏幕，来电显示的名字，是“克罗院长”。
副院长起身到外面去接了通讯，挂了通讯后，他乘坐光迅电梯，径直到了院长楼层。
敲响金属大门，里面，传来老领导熟悉的声音：“进。”
副院长推门进去。
与白发苍苍的副院长不同，同样也是一把年纪，但院长看起来却年轻许多。
他一头金色的头发被白色的实验帽包裹着，他刚从实验室回来，略带沟壑的脸上，是不怒自威的严厉。
下面的人都知道，副院长是个人见人笑的老好人，正院长是个不近人情的大魔王。
“滴。”一声设备连接的声音响起，院长取下头上的实验帽，脱下身上的白大褂，抬眼时，对面的墙上，已经多了一个《致命训练场》直播间的画面。
画面里，四岁大的小女孩正在沙丘里跑来跑去，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
克罗院长突然开口：“老张，你对‘异化病源体’的了解比我深，你觉得，这孩子刚才说的那些，有没有根据？”
副院长显然也猜到了克罗院长叫他来是为什么，显然院长几分钟前，也听了小女孩的那一通侃侃而谈。
“有一定可行性，但需要更多实验数据支持。”
“方向是对的？”克罗院长问。
副院长点点头，这孩子原本对待异化病源体的态度很儿戏，说什么用小花小草就可以封印，但是她偶尔说的一些话，又与他们之前有过的实验结论，或者是实验方向很相似，这让人一时不清楚，她到底是懂暗黑物质的，还是不懂的。
坦白说，这么一个小孩，说出信息量这么大的话，里面还涵盖了讳莫如深的关于暗黑物资的各个论点，副院长一开始对她的身份，也是起疑的。
没有大人教，他不相信小孩能自己说出这么复杂的一堆话来。
可是当她和厉桀通讯的画面公开后，副院长又迟疑了。
她是厉桀的女儿，那她的身份就不可能有异，但如果她的身份没有异样，那关于暗黑物质的事，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院长。”副院长这时突然开口，似乎是早有过这种想法，他的声音温和中，带着笃定，“我想去一趟死亡星。”
本来将目光放在直播间画面中的金发老人，倏地一愣，而后沉沉的转过头来。
副院长苦笑一声：“四年前，死亡星的异化病源核二次爆炸后，我就想亲自去采集样本，但您阻止了我，确实，那里太危险了，哪怕穿上最好的防护衣，戴着最好的防护面罩，我这样的身体，在里面也撑不了一个小时，但是，我真的想去，有些资料，必须我们科研人员亲自参与进去，才能补全数据。”
“你需要样本，可以请军方的人帮忙，他们有3s能力者。”死亡星，那可是只有3s能力者才能存活的地方。
副院长皱起眉，显然还是想要自己去，有些事，是别人代劳不了的。
克罗院长伸手按按眉心：“叫你来，是想跟你讨论这个小女孩的事，怎么突然提到要去死亡星，去不了，别想了。”
副院长苦笑：“也是咱们科研人员里，没有出过3s能力者，否则，培养培养，专攻异化病源体的研究，这样本要多少有多少，这数据，要怎么测就怎么测。”
几百年来，3s能力者几乎一被发现，就被军方优先吸纳，科研部门想要争取3s能力者，几乎是不可能的是，人家3s能力者也不愿意从事科研相关的工作。
唯一一个特例，就是……
副院长想到这里，抬头深深的看了克罗院长一眼。
克罗院长注意到他的视线，眉头拧得更紧了，直接下逐客令：“行了，你出去吧，这事儿不要想了，还有，暴神那边再联系一下，问问他他女儿的事。”
副院长从院长室离开，关上门时，他再次轻叹一声。
恐怕很多人都忘记了，克罗院长的小儿子，就是一名3s能力者，他也确实从事了科研领域，只是可惜……
院长室里，大屏幕里的小女孩还在寻找什么东西。
克罗院长看着看着，心便有些乱了。
他想到了一些过去的事，使劲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半晌，金发老人到底没忍住，抬起了左手的光脑。
点开通讯录，指腹滑动着上面一个又一个名字，没一会儿，他停在了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上。
沉吟了片刻，克罗院长还是一咬牙，拨通了那个号码。
号码一开始没人接，直到一长串的提示音即将结束，那边才传来一道严苛淡漠的男声：“哪位。”
克罗院长心里一咯噔，向来内敛严肃的老人，一瞬间竟因为紧张，而绷紧了背脊，他微微吐了口气，手掌无意识的开合着，一会儿捏拳，一会儿散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喂？”那边接电话的男人，像是有些不耐了。
院长感觉到对方恐怕要挂断了，这才急急的开口：“您好，我是首都星，第一科研园的克罗院长。”
那边出现了片刻的安静，半晌后，那道男声继续：“有事吗？”
克罗院长微褐色的目光转到了办公桌前面的全家福上，全家福里一共四个人，他，他的妻子，还有他的两个儿子。
视线定格在小儿子的脸上，克罗院长狠狠闭了闭眼，最终还是开口：“周秦典狱长您好，不知您是否还记得我，四年前，我与您有过一次通讯。”
那边的典狱长先是沉默。
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记得。”
他的声音公事公办，不掺杂半点温度：“休伯特·克罗院长，禁药‘魔鬼之光’研制者，甲级战犯瓦尔·克罗的父亲，你四年前那次通讯，是向我询问你儿子在二次异化病源体爆炸后，是否安全。”
克罗院长伸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是，您当时告诉我，瓦尔没有性命危险，您还说他过得很好，让我不用担心，又说监察部门的通讯器不是私人传声筒，让我不要再打这个通讯找您……”
典狱长的声音，带出一丝嘲讽：“原来克罗院长记得。”
克罗院长有些讪讪，这个监管整个死亡星的周典狱长，还是如四年前一般不近人情。
克罗院长抿唇：“这次打通讯给您，并不是为了瓦尔，我们科研园最近有计划，要对异化病源体进行二次采样，不久后，我们的工作人员，可能会前往死亡星，希望典狱长大人，能配合我们。”
“接到上级通知，自然会配合。”那位典狱长凉凉的说。
言下之意就是，有公事就走公事流程，私下打通讯大可不必。
克罗院长好声好气：“只是觉得应该跟典狱长大人提前知会一声，毕竟是我们打扰了，不过……”
克罗院长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我们的科研人员，都不是3s能力者，恐怕进入死亡星会有困难，到时候如果采样工作进展不顺利，可否请典狱长大人通融通融，让瓦尔协助一下他们，瓦尔毕竟是从科研园出来的，深耕科研相关多年……”
“不行。”那边的典狱长，毫不留情的拒绝。
克罗院长后面的话一瞬间卡在了喉咙眼，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只是一点小忙……”
“他是囚犯。”典狱长音色很冷：“禁止与外界人员接触。”
克罗院长疲惫的按住额头，其实这个结果他是猜到的，只是还是不死心，想着万一有机会呢……
“这样啊……那，打扰了。”克罗院长知道这通通讯已经没有必要了，他伸手去按挂断键。
而就在这时，悬浮在办公室墙面上的直播间画面里，小女孩终于找到了她要找的东西，她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大哥哥，蓝蓝找到了，就是这个石头，你再等蓝蓝一下下哈。”
小女孩的声音俏皮灵动，克罗院长的手指已经到了那红色的通讯挂断键的上方……
“等等！”
突然之间，通讯那边，典狱长的声音，再次响起。
克罗院长一愣，立刻前倾了一些身体：“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