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没有脚的小鸟
南书房内,康熙正在与几位大臣商议国事,梁九功端着茶盘,将温度正好的洞庭碧螺春轻轻放在了康熙面前,而后不但没有像往常一样躬着身子退下去,反而在康熙身边小声向康熙回禀了一件事。
康熙听后皱了皱眉头,对几位大臣道:“你们暂且退下吧,回去以后拟个条陈,明日呈上来给朕过目。”
几位大臣连忙恭恭敬敬的向康熙行礼告退,心里却颇为意外。
方才他们正与皇上商议几件要紧的国事,正商议到一半,可皇上却在这个时候忽然让他们先行跪安,此举实在不合常理。
不知梁九功究竟同皇上说了什么话,竟然让皇上如此在意?皇宫之中不会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大事吧?
待几位大臣离开南书房以后,梁九功又冲着南书房内当值的两个小太监做了一个手势,两个小太监便连忙脚步匆匆的退了下去。
而后,梁九功将一位相貌平平的嬷嬷引进了南书房,随后也退出了殿外。
那位李嬷嬷可是皇上安插在慈宁宫的眼线,若是没有要紧的大事,李嬷嬷绝对不会在未得到皇上传召的时候贸然来乾清宫求见皇上的。
而李嬷嬷向皇上禀报之事,皆与太皇太后有关,这些可不是他们这些奴才能够随意听得的,倘若他们一不小心听到了一句半句,或许今后他们连怎么掉脑袋的都不知道了。
梁九功尽职尽责的在南书房外为康熙守着门,没过片刻却见苏麻喇姑带着一个嬷嬷走了过来。
梁九功一愣,连忙满脸笑容的迎上前去,“您怎么亲自过来了?可是过来为太皇太后传话的么?”
平日里脸上总是挂着笑容的苏麻喇姑此时脸上却没有半点儿笑容,“太皇太后的确有话要我即刻告诉给皇上知晓,皇上这会子可在南书房么?”
梁九功想到此时李嬷嬷还在南书房中还没出来呢,不禁有些头皮发麻。
梁九功的脸上仍旧挂着他的招牌笑容,向苏麻喇姑解释道:“皇上这会子正在南书房中批折子呢,特意吩咐不让奴才们进去打扰。
但太皇太后有话要传给皇上,奴才自然不敢耽搁,倘若耽误了太皇太后的事儿,皇上必定要怪罪奴才的。奴才这就进去向皇上禀告一声,请您暂且在此稍后片刻。”
梁九功走进南书房后,只见康熙正负手而立,脸色阴沉得可怕,阴鸷的目光仿佛像要杀人似的,而李嬷嬷正跪在康熙面前,恭敬的低垂着头。
梁九功吓得缩了缩脖子。
我滴个乖乖,李嬷嬷究竟与万岁爷说了什么大事,竟然将万岁爷气成这般模样儿?
康熙见梁九功走进了南书房,当即便脑怒得将手中的茶杯砸在了他的身上,怒斥道:
“谁让你这个奴现在才进来的?你今日才在朕的身边当差么?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吗?你可真是当差越久越糊涂了!一会儿自己去慎刑司领二十板子,好好长长记性!”
梁九功不敢为自己辩解半句,连忙恭敬的领了罚。
谁让他好死不死的在皇上心情不好的时候撞了个正着呢?以皇上眼下想要大开杀戒一般阴沉可怕的脸色,只是罚他二十板子,已经是开了天恩了!
“奴才知罪,奴才该死!奴才一会儿便去领罚!
太皇太后命苏麻嬷嬷来了南书房,说是有要紧的话要传给皇上。奴才不敢耽搁,这才连忙进来向皇上回禀。”
康熙越发拧紧了眉头,回到御案后坐好,示意李嬷嬷暂且到里屋暂避,而后对梁九功吩咐道:“你去请苏麻嬷嬷进来吧。”
梁九功将苏麻喇姑带进了南书房,苏麻喇姑见康熙果然正端坐于御案后,手握朱笔正在批阅奏章。
苏麻喇姑首先按照宫中的规矩向康熙行礼请安,而后便向康熙禀告道:“太皇太后现在正在寝殿与珍妃娘娘说话,太皇太后请皇上过去一趟,说有一件事情要和皇上商量。”
康熙面露惊讶之色,“皇祖母这会子怎么忽然来乾清宫了?若是皇祖母有话要与朕说,只消派人来乾清宫传个话,朕去慈宁宫陪皇祖母说话岂不更好?皇祖母亲自来乾清宫,身子骨儿万一受不住,可如何是好!”
作者有话说:
? 第245章
康熙听闻太皇太后此时正在乾清宫寝殿与珍妃说话,言语之间只担心太皇太后奔波操劳伤了凤体,却连提都没有提起珍妃半句。
苏麻喇姑见康熙此时对太皇太后颇为关心,尤其担心太皇太后的凤体安康,感叹康熙对太皇太后的孝心之余,心里亦不由得再次涌起一阵忧虑,生怕康熙和太皇太后两个人因为珍妃这件事情伤了祖孙之间的感情。
“回皇上的话,太皇太后这两日服了孙大人新配的汤药,觉得身子爽利了些,并未觉得身子不适,请皇上放心。”
康熙眉头稍展,放下手中的朱笔站起身子,脚步匆匆的向殿外走去,一副不愿让太皇太后久候的模样。
梁九功连忙取来康熙的貂皮大氅,一路小跑跟在康熙身后,将貂皮大氅为康熙披在身上,生怕康熙不穿大氅便急匆匆的冲到殿外,冻坏了龙体,却不敢在这个紧要的关头劝康熙慢点走。
他刚才都已经被万岁爷罚了二十大板了,倘若他一不小心再次惹怒了万岁爷,再被万岁爷当了出气筒,只怕他这条小命儿可就要保不住了!
康熙人高腿长,此时由于心中着急,因而脚步比平日里要快许多。梁九功与苏麻喇姑一众宫人只能一路小跑跟在康熙的身后。
康熙一边走,一边时而回头向苏麻喇姑询问几句太皇太后的情况,例如昨儿个夜里睡得可好?今日一早可曾用过早膳?早膳进了些什么东西,如此倒是打消了苏麻喇姑心里的疑虑。
皇上句句话问的都是太皇太后的情况,压根儿没有提及珍妃一言半语,由此看来,皇上眼下如此脚步匆匆急着赶回寝殿,只是为了去向太皇太后请安的,而不是因为担心珍妃娘娘的安危。
见康熙对待珍妃如此态度,苏麻喇姑略微松了一口气,同时又不免觉得珍妃娘娘有些可怜。
但话说回来,这个后宫之中但妃嫔娘娘们,又有谁不可怜呢?就连赫舍里皇后、钮钴禄皇后,也各有各的可怜之处,更遑论其他妃嫔娘娘们了。
有些庶妃自从进宫以后便不曾见过皇上几次,平日里过得还不如有脸面的奴才们体面呢!那些性子软弱的,就连身边服侍她们的奴才们都敢对她们冷嘲热讽,甚至爬到她们的头上去欺负她们,如此看来,珍妃娘娘倒也不算最可怜的那一位了。
苏麻喇姑这般想着,忽然发现康熙已经走进了寝殿。苏麻喇姑连忙将方才的胡思乱想压在了心底,跟在康熙的身后走进了寝殿。
梁九功为康熙解下貂皮大氅之后,便规规矩矩的退到了一旁,安安静静的装起了壁花,等候康熙随时传唤。
康熙锐利的视线一扫,便看见虞菲匆忙的放下了碗筷,慌忙站起了身子,按照宫里的规矩跪在地上,向他磕头请安。
虽然康熙只用余光扫了虞菲一眼,便已经看出了虞菲此时的脸色非常不好,苍白得十分厉害,而她脸颊上的红晕不过是由于涂抹了脂粉的缘故,而且虞菲一直微微蹙着黛眉,方才站起身子的时候还不自觉的用手捂了一下肚子,极有可能是身子不适的缘故,只怕是正在闹肚子疼呢!
康熙虽然心中觉得万分心疼,脸上却神色如常,先笑着向太皇太后请了安,而后才命虞菲平身。仿佛在他眼中,虞菲的地位远远比不得太皇太后更加重要。
虞菲觉得自己的胃都要撑破了,又撑又胀,还有些想吐,但她的努力并没有白费,上天还是眷顾着她的,她终于还是将康熙盼回来了。
刚才在看见康熙走进寝殿的那一刹那,虞菲便忍不住红了眼睛,清澈的桃花眼中不由自主的蓄满了晶莹的泪水,险些忍不住落下泪来。
虞菲虽然知道她不应该将自己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康熙一个人的身上,不应该太过依赖他,不能全心全意的相信他,她心里十分清楚奢望一个手握天下生杀予夺大权、拥有三宫六院、美女无数的康熙钟情于一个女人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但是,她在身处绝境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希望康熙能够像他曾经对她的承诺那般,会站在她的身边,护她周全。
虞菲此时心绪已经一片纷乱,她时而觉得自己恨透了康熙,恨他自私的将她囚禁数年,连两个孩子都不让她见上一面;时而又觉得自己已经患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不仅爱上了康熙,还忍不住想要依赖他,渴望得到他的看重与庇护。
见康熙走进寝殿之后,都没有正眼看过她一眼,却对着想要赐死她的太皇太后笑得这般温柔,顿时觉得心如刀割,不由得眼睛一阵发热,险些忍不住汹涌而至、即将冲出眼眶的眼泪。
太皇太后将虞菲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下更加认定虞菲爱惨了康熙。
太皇太后故意当着虞菲的面,对康熙道:“哀家刚才告诉珍妃,昨儿个皇帝已经答应了哀家,让珍妃为哀家殉葬。珍妃却只不信,还哭着说皇帝不会这般对她的,说哀家在欺骗她!
珍妃如此不懂规矩,不知好歹,显然不情愿为哀家殉葬。哀家打算一会儿便赏赐珍妃一杯毒酒,皇帝觉得意下如何?”
太皇太后此言一出,康熙和虞菲不由得都愣了愣。
她什么时候不相信太皇太后的话了?她什么时候在太皇太后面前哭着说康熙不会这般对待她了?她又几时说太皇太后在欺骗她了?
虞菲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想明白了太皇太后心里的打算。
看来,太皇太后刚才故意说出这样一番话,为的主要是试探康熙的反应,唯有康熙的反应能够令太皇太后感到满意,太皇太后才会打消赐死她的念头!
虽然她并不是这场戏的重要角色,只是太皇太后用来试探康熙的工具人,但是,虞菲却打算好好的在太皇太后和康熙面前演一出戏。
想来无论在太皇太后还是康熙的心里,都希望她是一个头脑不太聪明、一心痴恋康熙的恋爱脑吧!
既然如此,她当然不能让两位大老板失望了!
虞菲噗通一声跪在康熙和太皇太后面前,满脸皆是委屈之色,颤抖着声音为自己辩解道:“许是太皇太后记错了吧?臣妾方才并没有说过那样的话!臣妾万万不敢对太皇太后和皇上的话有任何疑心!请太皇太后和皇上明鉴!”
“放肆!”尚未等太皇太后开口教训,康熙便怒视着虞菲,沉声斥责道:“太皇太后难道还能冤枉你不成?你竟然还敢砌词狡辩!太皇太后所言极是,珍妃的确不懂规矩,放肆无礼!”
? 第246章
康熙从未对虞菲如此疾言厉色过,虞菲被康熙严厉的斥责以后,心里不知怎么越发委屈难过了,甚至隐隐生出一股绝望厌世之感,觉得自己活在世上根本没有什么意思。
虞菲发觉自己脸上湿湿凉凉的,才恍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流了满脸的眼泪。
按照皇宫里的规矩,在贵人面前不得随意哭泣,否则便被视为不祥。虞菲原本只想将眼泪含在眼眶里,眼泪汪汪、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的模样儿既有利于勾起康熙与太皇太后的恻隐之心,又不会惹来太皇太后的忌讳,不会坏了宫里的规矩,可是,她刚才竟然被康熙莫名其妙的左右了心神,情不自禁的流了满脸的眼泪,这对于极少被别人压戏的虞菲而言,实在是丢脸至极!
康熙现在在太皇太后面前对她的态度越差,她保住性命的希望便越大,如果康熙这个时候在太皇太后面前不顾一切的护着她,反而会引起太皇太后对她的杀心。
刚才康熙表现得这般好,无论是斥责她的那番话还是对待她的态度,对她都十分有利,她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好端端的哭个什么?她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虞菲连忙手忙脚乱的擦干净脸上的眼泪,连连向康熙与太皇太后磕头请罪。
太皇太后微微皱了皱眉头,尚未开口,便听康熙怒斥道:“谁准你在皇祖母面前哭哭啼啼的?你懂不懂规矩!”
虞菲不敢在为自己辩解半句,此时万言不如一默。
太皇太后看了一眼虞菲已经磕红了的额头,对康熙道:“珍妃不懂规矩,皇帝如今也亲眼看见了。皇帝觉得应该如何惩治珍妃?”
康熙笑着对太皇太后道:“后宫之事朕向来不会过问,太皇太后觉得应该如何惩治珍妃,朕都没有任何意见。”
康熙此言一出,虞菲的脸色愈加惨白,整个人都像丢了魂儿似的,仿佛被人一下子抽走了体内所有的生气一般。
太皇太后看了一眼虞菲,又再次问道:“即便哀家即刻赐珍妃一杯毒酒,皇帝也不反对么?”
康熙点头道:“全凭皇祖母处置便是。”
康熙这一句话,便等于将虞菲的性命交到太皇太后的手上了。
太皇太后对康熙的回答还算满意,却见康熙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事,皱着眉头开口道:“皇祖母,孙儿为了安定民心,刚刚批了大臣们的折子,决定明令禁止大清子民命妇人为其夫君、家人殉葬。”
果然来了!
太皇太后心中一紧,一颗心顿时高高的悬了起来。
“后宫不得干政。既然是前朝国事,哀家便不应过问。只不过,皇帝的意思,哀家倒是有些不明白了。看来,皇帝是不想让珍妃喝下这杯毒酒了?”
“皇祖母您这是想到哪里去了!您误解孙儿的意思了。”康熙浅笑道:“孙儿只是说不能以殉葬为名赐珍妃毒酒,又没说不能以其他理由赐她毒酒。
说到底,皇祖母若是不喜欢珍妃,只管处置了便是,倒也不必非要寻个什么由头不可。”
康熙这番话说的够狠心、够绝情,不仅令虞菲越发红了眼睛,就连太皇太后都听得皱了皱眉头。
太皇太后将苏麻喇姑唤到身边,低声吩咐了几句话,苏麻喇姑出去了片刻,回来的时候已经将那壶毒酒重新暖好了,重新倒了一杯酒,呈到了虞菲面前。
虞菲用颤抖的双手端起了这杯毒酒,到底忍不住还是看了康熙一眼,但康熙却没有看她一眼,仿佛根本不在意她的死活一般。
虞菲这一次没有再掉眼泪,只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而后便将酒杯凑到唇边,就要仰头将毒酒一饮而尽。
苏麻喇姑的一颗心都要提到了嗓子眼儿,终于在最后关头看见了太皇太后给她的手势,这才得以在酒杯碰到虞菲的嘴唇之前,及时伸手打翻了虞菲手里的酒杯。
虞菲疑惑的望着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对她的态度倒是明显比刚才好了许多:“上天有好生之德,哀家想着既然珍妃刚才也被吓得不轻,已经得到了教训了,此事便就此作罢。”
康熙面露不解之色,太后却已经吩咐苏麻喇姑将虞菲从地上扶了起来。
太皇太后对虞菲道:“你刚才受了惊吓,回储秀宫以后,传个太医仔细诊诊脉,喝些安神汤,好好的休息休息吧。”
既然太皇太后已经开了口,康熙便打发梁九功将虞菲即刻送回储秀宫休息。
虞菲乘着步撵终于离开了乾清宫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头晕晕乎乎的,仿佛正在做梦似的。
她终于离开乾清宫了!她终于能离那间让她恐惧害怕的密室远一些了!她实在没有想到今日她虽然遭逢大劫,却能够幸运的化险为夷,因祸得福!
话说刚才还真是太过危险了,只差那么一点点,她就要将那杯毒酒给喝下去了!
可是,即便如此,康熙却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或许,她还是太过高看自己了,又或者康熙已经在入梦之时看出了破绽,猜到了她的秘密,因而,才会在一旁袖手旁观,任由她喝下毒酒,根本不在乎她究竟是死是活。
经过刚才那一番折腾,太皇太后应该已经相信她不过就是那位康熙亲笔所绘的紫衣仙女的替身了,而康熙富有天下,可以随时按照他的喜好,挑选其他比虞菲更合适替身。
而一个随时都有可能被替换掉的替身,不过也是皇宫之中的一个可怜人罢了,根本无足轻重,不足为惧。太皇太后应该不会再要她的这条小命儿了,她总算是度过此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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