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明夜
她一袭宽大的青衣,长发及腰,身材清瘦,气度风流,神态自若。
“好久不见。”
这声音低沉清冽,像陈酿的醇酒。
“你们都来了,真好。”她微笑着说。
谢温韦怔怔地说不出话,顾引川沉默地湿了眼眶。
徐漾的泪水夺眶而出:“对不起小殊,让你久等了。”
姜翎站在旁边,轻轻叹息。
只是,她本以为谢玄殊会对他们安慰一番,或是抒发胸臆,良多感慨。
但是都没有,她仅仅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们哭泣,然后说:“我把你们叫到这儿来,是想让你们看一份回忆。”
哭声瞬间止住,所有人都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她面带微笑,平静抬手,一段影像便在眼前呈现出来。
姜翎看了少顷,心知这是谢玄殊生前的回忆,虽然历经多年,有了些许模糊,但总体还是可以辨认的。
在画面中,谢玄殊四处游历,一路北上,抵达了绥州浩然城。
这些年来她一向如此,四海为家,不曾为任何事物羁留。在那时,她还以为这也是一场普通的游历。
浩然城甚是普通,她不欲多留,暂居了半个月后便重整行李。直到出发前夕,她无意目睹了一场凶案。
幽僻的小巷内,一名修士被对方活活掐死,然后剖开玉府,取出灵根。
本以为不过是私人恩怨,虽然手段残忍,但谢玄殊并不准备多管闲事。可随即她发现,那杀人的家伙,灵力运转极为奇特,不像她已知的任何一种修士。
再结合对方融合灵根的手段,无疑与书中记载的魔族符合。
她不动声色地离开,打算传递消息给在督察台任职的顾引川,然而,她传信的手段全都被结界打回。
她意识到不妙,打算御剑离开,却发现这结界之强,竟然连她也无法突破。
她这才明白,原来自己早已入了一场必死的局。
可她并没有即刻死去。
在搜查全城魔族无果后,某日回到客栈,她见到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那是一个高大俊美的男人,黑袍墨发,皮肤苍白,眼睛如同暗夜一般。他靠在窗边,唇角微勾,似笑非笑,浑身弥漫着极致的寒意。
修士的直觉,让谢玄殊的心里升腾起巨大的不详感,求生的本能,甚至让她平生第一次有了逃跑的冲动。
她按捺下心绪的涌动,缓缓开口:“请问阁下有何贵干?”
男人说:“幸会,我是古邺——你们九州修士,是这么打招呼的吧?”
第105章 菩提往事(五)
◎死不瞑目,永世不得安息。◎
古邺。
这两个字一出, 饶是谢玄殊修为再高,也不禁神色怔愣。
仙魔大战迄今已有八百年,天魔族是一个恐怖却又遥远的词汇。
而现在, 眼前这个家伙说,他就是魔主古邺。
谢玄殊的第一反应, 便是觉得这家伙要么失心疯, 要么是个骗子。
对方好像也料到了这一点, 笑着说:“看来我需要点证明身份的东西。”
说罢一打响指, 黑色的火焰从指尖跃起,明明灭灭,恍若鬼火。
谢玄殊凝神看去, 只见那黑火猛一闪烁,钻进了她的识海。
她识海里那片汪洋大海, 瞬间蒸发掉一半, 传来尖锐的刺痛。
谢玄殊:“停!我相信你了!快把玩意撤走!”
古邺笑了笑,收回手指, 火焰随之消散。
谢玄殊在痛楚中清醒过来。她曾与青云仙君打过交道,后者号称九州第一,也不能毁她识海如探囊取物。
那么眼前这个人,不管是谁, 都远远超出了她的层级。
所以她问:“阁下大驾光临,难道是来找我的吗?”
古邺说:“你意外出现在这里, 还差点破坏我的计划,我觉得很有意思。”
谢玄殊心想你的人话还是说得不到位,嘴上却道:“鄙人真是受宠若惊。不知有何事能为您效劳?”
古邺微笑:“你们九州的修士可真是难对付, 这已经是第二次打断我的计划了。不过, 也是这样才有意思啊。”
谢玄殊:“……你们还是没放弃吗?”
古邺理所当然道:“只要我们没死绝, 就不会放弃。自从我们所在的世界毁灭后,我可是花了好久才找到一个合适的位面。”
谢玄殊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不禁问:“这八百年来,你们一直都在吗?”
“是啊,沉睡了八百年才等到机会。”古邺说,“看到这座城了吗?我要想完全恢复,便需活人精血作引。到时候,这里的人一个都逃不了。”
谢玄殊:“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已经找到了第二种恢复实力的方法,只是有点麻烦,不如直接杀人来得轻松。”古邺说。
顿了一下,他眼中笑意更加明显,却也更加冰冷:“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我会按照原计划开启献祭之阵,如果你能想办法凭一己之力抵消我的阵法,那我就放弃献祭的计划,改用第二种方法。这样,你们死的人也会变少很多。”
沉默良久,谢玄殊说:“为什么?”
她费解地质问:“你连手指头都不用动,就能轻易杀死我,为什么要跟我打这个赌?
古邺神情不变,云淡风轻道:“如果给你一个长生的机会,你会愿意接受吗?”
谢玄殊稍怔,思索之后,摇了摇头。
“我也一样。”古邺低笑,“我活的太久了,久到我甚至后悔带领族人来到九州。”
面对谢玄殊古怪的眼神,他继续道:“别这么看我,我们和人族是不一样的。你们人族想的太多,讲究什么因果、道义,但我们不一样,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生存。
他轻叹一声:“虽然这些年,我们已经努力和九州修士同化,但我果然还是理解不了你们的思维。”
“你们在意生死,可我们不在乎。生死都是命,如果有机会那就活下去,活不下去那就死好了,就这么简单。生存对我们来说是一种本能,而不是因为我们对这世间还有什么留恋。”
谢玄殊渐渐明白他的意思。
简而言之,他过得太无聊了,想给自己找点乐子,所以提出跟她打赌。
可对她而言,赌也是死,不赌也是死。
但她并没有过多犹豫,笑着答应:“好,我跟你赌。”
她微微一笑,从容不迫:“你输定了。”
“哦?”古邺一成不变的脸上,终于露出点感兴趣的神色,“很好,那就来吧——赌约开始。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
谢玄殊离开了浩然城。
走的时候,思绪还极其恍惚,不敢相信自己遇到的事。
仿佛一场梦一样。
但当她低头瞧着自己手背的印咒,就明白一切都是真的。
那是古邺为她设下的禁制,在离开之后,她不得以任何形式透露任何有关魔族的信息。
外面的天依旧碧蓝如洗,烈日当空,清风拂面。
害怕吗?或许有一点吧。
激动吗?当然也有一些。
她一生居无定所,漂泊无依,不知前途在何方。没想到在如此平常的一天,她突然看到了命运的终点。
是死亡,也是新生。
她去的第一个地方是化凡仙门。
找到顾引川,逼着他喝酒,然后看他喝醉的样子大笑。
翌日清晨,她孤身离开,去往化凡仙门。
徐漾不在。
他们说,她是外出游历了。
于是她解下佩剑和芥子袋,把所有东西统统留给徐漾,等她回来就能看到。
下一个地方,则是太初剑宗天水峰。
孟蕉果然待在房间内。
“秋雨,好久不见。”她从窗户跃入,笑着打招呼。
孟蕉有点惊讶:“你怎么来了?”
谢玄殊也不客套,开门见山:“我想让你帮我个忙。”
“什么?”
“用我的水灵根,帮我四弟改造三灵根。”
孟蕉霍然一惊:“别开玩笑了,你现在好好的,为何要把灵根剖出来献给他人!”
谢玄殊默然须臾,说:“我要死了。”
孟蕉僵在原地。半晌,她终于艰难地发出声音:“是什么事?我不能帮上忙吗?”
“没有人可以帮我。”谢玄殊说。
她停顿一瞬,复又笑道:“像你我这样的修士,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不是吗?”
孟蕉不敢苟同:“那也是面对自己的生死,而不是朋友的生死!”
“有什么区别?”谢玄殊淡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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