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明夜
释静屡次欲言又止,到底没有阻拦他说下去。
高澹看着莫齐轩,问道:“怎么了,你很好奇这个?”
莫齐轩说:“我们也曾遇到过天魔族。”
姜翎闻言猛地想起,那个在山上打伤她的天魔族,能力应该是空间限制,所以她才回不到剑里。而毁了莫齐轩灵根的,应该是速度类吧。
不料高澹却说:“我知道。”
莫齐轩眯起眼:“你知道?”
“是啊,其实我本来是听说天司城有魔族出没,所以才来到青州,只是恰好感知到这座城有魔气肆虐,因此暂时留在这里,没想到碰上两条大鱼。”高澹说,“你们两个,就是在天司城遭遇魔族袭击,才被毁了灵根吧?”
夏且歌喃喃道:“毁了灵根?”
她还以为,高澹口中的‘废灵根’是天生所致,所以从未过问。
宁昊炎同样惊讶地看向他们,莫齐轩淡淡一笑,说:“难怪你要找上我们。”
高澹耸了耸肩,没有说话。
释静笑着拍了拍他的头:“行了,看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我还有事要办,先走一步了。”
“好。”
释静把禅杖往空中一摆,纵身一跳就踩了上去,起飞的同时还不忘说:“有空记得回去看看啊,师父他老人家想你了!”
姜翎望着他的背影,好奇道:“你们原来都是靠禅杖飞行的吗?”
高澹沉默了一下,说:“不,大部分时候,我们都是御剑,只有那家伙才会踩自己的禅杖。”
姜翎:“……这样啊。”
总之,天司城的事,就这样落下帷幕。
他们没能抓到那两个十殿阎罗,但高澹不知用什么手段,保存了几十具天魔族的尸体,没让他们被黑火吞噬。
这些尸体尽数被督察台带走研究,同时,高澹和姜翎他们,也接受了严密的调查和质询。
夏且歌的最终版药方成功送到了百姓手里,疫情渐渐过去,曲知春的尸骨被迁往她父母的坟墓旁边。巧的是,邹强的坟墓也离得很近。
得救的百姓特地过来感谢他们,握着夏且歌的手说个不停。但不知怎的,姜翎觉得,她似乎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开心。
他们尤其对宁昊炎表达了感谢与愧疚:“对不起啊小伙子,是老朽错怪你了,你是个好妖,好妖啊!”
“那个,上次拿东西扔你,真的对不住啊,我现在就给自己两耳光!”
宁昊炎只是摇头:“没关系,你们没有错。”
这样看,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所有人都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座城。
只有夏且歌,她坐在台阶上,看了一晚的夜空。
其实天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没人知道她在看什么。
姜翎只知道,当天亮时她坐在夏且歌身边,听到了她沙哑的声音:“其实我在决定成为医师之前,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她转头看向夏且歌,而后者仍在望着天空,昔日明亮的眼睛仿佛蒙了一层纱,教人看不真切。
“这世道,杀人容易救人难,为何我偏偏要选择后者?我救一个人,他可能是好人,也可能是坏人。甚至担着医师的名头,我根本没办法因为他干过坏事就见死不救。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把救人的时间拿出来,去杀死那些坏人,拯救更多生命?”
夏且歌平淡地阐述着,如同自言自语一般。
“后来我问了父亲这个问题,我问他为什么一定要成为一名医师,哪怕不被人重视。”
“他说,因为他的娘亲就是病死的,比起坏人得逞,他更不愿意看到的,是好人垂死,无路可走。”
“我认同他的说法,所以我选择成为和他一样的人。可是现在我又开始怀疑这一点。”
她终于转头,眼里有碎芒闪烁:“我到底是为什么要当一名医师?因为我生下来就注定是救人的命,还是因为我想继承父亲的志向?”
姜翎轻声问:“那你想明白了吗?”
“我没有明白这一点,但我想明白了一件事。”
夏且歌撑住膝盖,摇晃着站直身子,宽大的白袍仿若风中飘柳。
她说:“天地万物,有生必有其死。人的生死也不过和花开花落,春去冬来一样,是本没有任何意义的重复罢了。”
“所有的一切,只是我们在赋予意义。是我们为花开高兴,为花落悲伤。是我们以赏花为乐,以踏雪为兴。”
“是因为希冀,因为欲望,所以我们赞美诞生,畏惧死亡。”
“所以我就想,既然世人可以赋予它们意义,那我当然也可以为它们赋予,属于我自己的意义。”
姜翎缓缓起身,凝视她的侧脸,听到她掷地有声的话语:
“我要去寻找这份意义。靠我的医术,靠我的法力。”
“……”姜翎说,“我相信你,且歌。”
夏且歌看着她,再度挂上笑脸,如同往常一般。
身后的大厅传来响动,她转身大步走过去:“来来来,宁昊炎,让我再看看你的脸。”
姜翎默默跟上,旁观她给宁昊炎治伤,问道:“快治好了吗?”
“是啊。”夏且歌笑着说,“以后你就不用再天天戴着面具见人啦。”
宁昊炎摸了摸自己好了大半的脸,认真道:“谢谢你,夏医师。”
“不用谢。”夏且歌撞了下他的肩膀,“我们是朋友嘛!”
宁昊炎微微地笑了,那双深邃的眼睛,露出回忆般的神情。
“怎么啦?”夏且歌问。
宁昊炎说:“我只是在想,她说的很对——人类世界,的确有很多美好的事物。”
夏且歌笑了起来:“那是当然!”
这时,高澹和莫齐轩也走了过来,前者一如既往满脸轻松,后者却眉头蹙起,似是沉思。
姜翎立刻发现异样,走到莫齐轩身边悄悄问:“怎么啦?”
莫齐轩摇头:“之后再说。”
宁昊炎则不解地指向高澹腰间挂着的酒葫芦:“和尚也喝酒么?”
高澹将酒葫芦解下,拿手掂了掂:“不是我喝,是给一位故人准备的。”
“哦。”宁昊炎点头,没再多说。
夏且歌托着腮问他:“说起来,你为什么要还俗呀?当佛子不好吗?”
“好,当然好。”高澹笑了笑,“天不遂人愿罢了,这世间,有得必有失,我只是遵从本心,选择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那你得到了吗?”
“当我做出选择的时候,结果就已经不重要了。”
夏且歌恍然大悟:“那就是没得到了!”
高澹哈哈大笑:“你这小丫头,倒有意思,不如来跟我修习佛法吧?”
夏且歌吓得直摇手:“那还是算了,我爹知道能提棍过来揍死我。”
高澹笑而不语。
夏且歌说:“不过你也真是奇怪啊,明明都还俗了,却还在修习佛法。”
高澹说:“我佛无处不在,出世入世都是修行。”
“好吧。”夏且歌摊手,表示赞同他的说法。
这时她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犹豫之后,还是说:“对了。”
高澹:“说吧,还有什么想问的?”
夏且歌咳嗽两声:“所以,你真的屠杀过一城的无辜百姓吗?”
高澹愣住了。
在所有人安静的注视中,他忽而一笑,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众人不禁暗自松了口气,夏且歌立即拍桌:“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是那种人!”
高澹好笑地看着她,无奈摇头。
又过了几天,柏兴安过来跟他们告别。
等招呼都打完后,他忽然转向姜翎,不好意思地开口:“请恕在下冒昧,敢问姑娘芳名?”
剩下几人齐刷刷将目光投向他,柏兴安也猛地意识到不妥,连忙摆手:“不不不,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我……”
姜翎笑着解围:“我姓姜,叫姜翎,表字彦竹。”
柏兴安顿时松了口气:“好的,姜姑娘,希望我们有缘再见!”
“啧。”
柏兴安一怔,扭头看到莫齐轩不耐烦的脸。
旁边的夏且歌幽幽地说:“怎么,跟我们就不用有缘再见了?”
“不不不……”柏兴安急得满头是汗,不知从何解释。
姜翎噗嗤一笑,朝他拱手:“那就有缘再见。”
柏兴安傻笑起来,同样拱手:“后会有期!”
等到他走之后,其余几人也都各自回房。他们现在住在城主府里,倒是比之前好了不知多少倍。
只是回到院子后,莫齐轩依旧脸色难看,姜翎轻咳一声,眼睛看向一侧,状似不经意地说:“只是礼节性道个别,没什么的。”
莫齐轩说:“嗯,有缘人,总会再见。”
姜翎:“……”
她不满道:“什么啦,怎么到你嘴里就这么奇怪?”
莫齐轩挑眉,也不说话。
姜翎叹了口气,小声说:“其实我只是……有点羡慕他。”
羡慕他,可以成为万象神宗的弟子。
羡慕他,可以肆无忌惮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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