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洛大王
“你叫律师团过来做什么?”薄夫人不理解。
“普法。”林清词面无表情。
“?”薄夫人有点迷茫。
林清词不想开口解释什么,反正律师团快到了,这里距离薄氏总部不远,很快,方思礼带着七八个律师一起被引进门。
“林先生,刘女士,你们好,我是林小姐的代理律师,我姓方。”方思礼在谈判桌上无往不利,凌厉又干脆,软弱一些的人,被他看几眼就提不起抵抗的勇气。
“方…方律师好。”林母先怯了三分。
“方律师,科普一下接受大额转账的后果。”林清词看了眼时间,很快七点整。
等她换回身体,要大开杀戒,怒怼憨批。
先把林父林母送走,要是薄清霆在薄夫人面前继续退让,她就立刻离开。她已经有信心为崽崽提供良好的成长环境了。
离开之前,还要和薄清霆签订关于崽崽的抚养权合同,避免薄夫人再做什么。
薄清霆瞥了一眼林清词的手机屏幕,快七点了。既想换回来,又不想换回来。
他担心林清词会离开,她的性格本就独立,不应该因他承受这种指责,她不会喜欢这种环境。
他也的确要换回来,把母亲的事处理好。
七点整,再次换回身体。
两人都已经习惯,不会再出现那种晕眩感,瞬间适应了视野变化,各自换回自己的身体。
林清词坐在沙发上,胸口很闷,薄清霆立刻起身为她倒茶,温水冲开花瓣,香气馥郁,在杯壁试了温度,才端到林清词身前。
薄夫人盯着薄清霆,以为儿子会给她倒一杯,然而并没有。她直勾勾盯着大儿子看,还是薄明睿倒了几杯,缓和气氛:“大家喝茶,有什么事慢慢说。”
林家夫妻都不敢坐,更不用说喝茶了。
薄夫人面沉如水,气氛愈发沉凝,像暴风雨前的寂静。
方思礼环视一圈,基本能猜出发生了什么。这样的事他已经司空见惯,只要薄清霆意志坚定,处理起来不算麻烦。
这件事的关键之处在于薄清霆的态度。
要是他拖泥带水、含糊其辞,就麻烦。
如果他结婚的意愿很坚定,那就好办。
比这还修罗的场景他见多了,有厮打的,有互相辱骂的,在场都是体面人,最多有些口角纠纷,不至于闹的那么难看。
“我简单科普一下,一般来说,一方主动转账给另一方,这种关系一般有两种情况,一,赠予,二,借贷。”
“赠予是财产所有权的转移,赠予人无偿将自己的财产给予受赠人。”
“注意,必须是无偿。口头上提出来的条件,法律上是不承认的。”
方思礼几乎能猜到,薄夫人一定对林家夫妻许下了承诺。
“赠予关系的认定,需要有证据能证明赠予事实,比如聊天记录、完整音频、视频。对方转账后,请及时回复,谢谢赠予之类的话,锁定赠予性质。”
“如果证据不充分,赠予关系不成立,这部分钱款会被追回。首先要偿还本金,利息无约定的情况下,逾期还款,年利率6%。”
方思礼科普完,林家父母若有所思,薄夫人脸色不太好看。
薄夫人如果承认是无偿赠予,林家父母拿到钱后,会不会带走林清词,是个问题。
这种见利忘义的人都是滚刀肉,拿钱的时候好说话,做事的时候推三阻四、撒手不管。
薄夫人如果不承认是无偿赠予,林家父母更不会带走林清词。比起她薛定谔的五百万,似乎笼络一个大明星女儿更划算。
只要薄夫人不追回,钱给就给了。
但这经不住查。
“我讲明白了吗?如果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可以随时问我。”方思礼补充道。
“收了多少钱,和我说说?”林清词端着茶,感觉胸口没那么闷了,看向游移不定的林家父母。
“不会有人相信几句口头上的承诺吧?”林清词状似关切地问,又看向林家父母,仿佛在衡量他们是不是相信了空口白话。
“……”林家父母欲言又止,看薄夫人的眼神却狐疑起来。薄夫人是分期付款,先打了一百万的定金,林家父母商量好之后平分,两人一人五十万。
如果林家父母带走林清词,后续还有四百万,打在他们账户上。但薄夫人并没有说这是无偿赠予,要是追回去怎么办?
“敲诈勒索一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无缘无故接受大额转账,不用我多说了吧?”
林清词用看傻子的眼神看林家父母,语气平淡:“你们收了多少钱都与我无关,现在说出来,我还能把事情解决,错过了今天这个机会,你们怎么样我都不会管。”
林家父母本来沉浸在即将暴富的快乐里,现在又开始怀疑那是个阴谋。有钱人怎么会平白无故给他们送钱?
“就五十万,我们一人五十万。”林母想到自己即将高考的孩子,还是说出来了。
她一时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卷进这些事来,那些有钱的大人物想整他们这种普通人,抬一根手指就能把他们按死。
“是她主动要给钱的,还说带你回去,再给我们四百万。”林母分分钟把薄夫人卖了个干净。
“五百万,当她回家休养的营养费,还有什么不够吗?”薄夫人冷声道。
“您是说这是无偿赠予吗,不会回收?”方思礼问。只要薄夫人肯定,这五百万就打水漂了。
薄夫人自己也知道这一点,并未应承,反而开口:“这五百万是有条件的,你和你父母一起离开,以后也别缠着我儿子,钱立刻就会打过去。”
“你的弟弟妹妹已经到了年纪,可以出国留学,家里房子也要换大的…正是用钱的紧要关头,跟他们回去,对你来说不是两全其美吗?”
“我永远不会同意你们的事,拖再久又怎么样?”薄夫人以前还会在薄清霆面前掩饰一下,今天说得直白极了,非要达成目的不可。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清词是我未来的伴侣,能得到你的认可固然很好,如果不能,我也不会放弃与她共度余生的想法。”薄清霆语气坚定,直直对上薄夫人的眼神。
“她是我唯一的妻子,这一点绝不会变。”
“我不同意!”薄夫人怒不可遏。
“我希望你能尊重我的想法,如果不赞同,我的想法也不会改变。”薄清霆说话时神色冷肃,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仿佛与他争执的是个陌生人,并不是他的至亲。
“为了一个认识几个月的人,你就这样气我?”薄夫人已经顾不得在场还有这么多人,神色骤变,气势汹汹。
“你改变不了我的想法,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会固执己见,只相信你自己的想法,不肯去了解事情的真相。”
“我们之间意见不相通,沟通毫无效果,没有再重复的意义。”薄清霆始终冷静。
“你习惯性站在高处俯视别人,从来不肯审视自己,永远觉得自己是对的,听不得任何批评、指责。”
“这些年,如果我与你意见相左,你会不停重复、训斥、警告,直到达成你的目的为止。”
“你总说一切都是为了我好,但这些都出自你自己的意愿,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我一直退让,从来不是因为我觉得你正确,只是因为你是我的母亲。”
“现在我已经不想再退让了,希望你不要再干涉我的生活。”
他语气不疾不徐,有理有据,像在谈判桌上公事公办,没有半分多余的情绪。
薄夫人觉得万分刺耳,愤怒、失望、惊疑交织,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落差使她头晕目眩起来,如果不是坐在轮椅上,或许已经摔倒了。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不是支配与被支配的关系。我从来不对你的私人生活发表任何意见,不对你的朋友横加指责,希望以后你也能尊重我的意愿。”
“如果我们无法和平共处,就保持距离。我不希望下次再发生类似的事,有这样的客人不请自来。”薄清霆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除非必要,他大多数时候都保持缄默。
他与薄夫人之间,没有多少母子该有的氛围,总是针锋相对,如出一辙的冷硬。
这样明白划出界限,还是第一次。
以前他都避免与薄夫人交锋,很少回老宅,不理她那些相亲事宜,只说工作忙。
父亲离世给她带来了很大的伤痛,他已经极力照顾薄夫人的感受,但是薄夫人并没有顾及他的感受,甚至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
此刻,他如此认真与薄夫人撇清关系。
他望着薄夫人的眼睛,发现里面的愤怒多于失望,心中一下子变得空茫起来。
薄夫人整个人都开始轻颤,她脑子里太混乱了,已经顾不上林清词怎么样,薄清霆的否定让她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她生出一种荒谬的感觉,竟觉得眼前的一切脆弱的像画纸,一戳就破,一切都有种不真实感,简直像梦境。
这种茫然很快变成熊熊燃烧的怒火,想说什么,一时间又无法组织语言。
“我以为你对我有足够多的了解,如果我会遵从你的意愿,与一位合适的妻子结婚,不会等到现在。”
“你每安排一次相亲,我都没有来。”
“以前没有成功的事,在我遇到了真正喜欢的人之后,您觉得还会成功吗?”
“她有什么好?她根本配不上你。”薄夫人脑中一片混沌,这一点却根深蒂固地没有变。
林清词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薄夫人说这样的话,以前薄夫人还会稍作婉转,然而语气、神态,无一不是在说这种话。
不管她如何理智,听到这样的话,仍然会生气,就仿佛整个人被贬低到泥里,连人格都被蔑视。
她自身的性格不容许她去和薄夫人吵架,也无法说出尖利深刻的话。血缘关系永远无法斩断,薄夫人永远都是薄清霆的母亲。
她不想最后闹得狼狈收场,或者像她的父母一样,在无尽的争吵里变成一对怨侣。
或许真的要离开了。
哪怕今天能解决,以后呢?
她答应了薄清霆,也知道他的难处。
他是个很好的人,那种全然的信任、支持、教导,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再也没有第二个了。就算有,也不是薄清霆。
但她以前不认识薄清霆的时候,也活得很好。以后就算不能和薄清霆走到一起,也能继续过好自己的生活。
她不想将人生中难得的一点美好消耗殆尽,留得满目苍夷。
所以,暂时还是分开吧。
她需要一段时间成长,来确定自己的心意。
如果她与薄清霆都足够坚定,未来仍然可以在一起。
如果不能,说明分开也是迟早的事。
宜早不宜晚。
“她很好。”
“我已经决定要与她共度余生。”
“你从未了解过,也不愿去了解。”
“她是我认定的伴侣,此生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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