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吞鱼
舒棠的确发了烧,而且烧到了39°,可以打退烧针。
可是当医生消毒的时候,那只怪物看见了医生的手中尖锐的金属。
一瞬间,强烈的不信任和危机感,让这只怪物立马竖起了耳后的鳍。
但在这个时候,舒棠睁开了眼睛,她伸手抓住了人鱼冷得像是块冰的大手。
因为她醒过来了,人鱼身上那种强烈的攻击性立马消失了。
于是人鱼低下了头,凑了过来朝着她,发出了有些沙哑的嘶声。
舒棠知道人鱼很讨厌外面的世界。
因为敏锐的嗅觉,讨厌陌生的气味;因为极佳的听觉,嘈杂的说话声、甚至频繁的空调换气声都会刺激到这只凶兽神经,外面的世界对于“他”而言,光怪陆离。
她听着外面的雨声,偏过头,因为发烧而潮红的眼睛,呆呆看着头发上还滴着水的人鱼。
就像是从前每一次他看她时那样的目不转睛。
就像是磁铁一般移不开视线。
心里的某个角落,不受控制地开始坍塌。
……
她不能清楚是何时开始、又是如何愈演愈烈的。
也许是吃了他太多鱼的缘故。
好感与日俱增。
第36章 背着猫猫的大鱼
(伞有两把。路也不长。)
舒棠上一次感冒发烧, 还是在三年前。
当时舒妈妈哭得眼泪汪汪,安慰了一番病重的舒棠后, 给她塞了一盒感冒药, 就和舒爸爸一起下楼打麻将去了。
有点亲情,但不多。
于是舒棠也就没有当一回事,在家睡了一天一夜醒过来就全好了。
如果不是因为在海啸当中躲了一个下午, 舒棠也许发烧都不会有。
但是这一次似乎比从前的小感冒都要来得来势汹汹一点,高烧伴随着嗓子痛、头脑昏沉齐齐上阵。
他们是凌晨的时候打上退烧针的。
人鱼的精神十分紧绷, 因为担心舒棠会死掉, 一直没有松开舒棠的手。
其实有点疼, 但是舒棠并没有抽回手。她一直安抚着人鱼,等到人鱼确认她的体温慢慢降下来后,那种草木皆兵的感觉才消失。
这条鱼放松了下来,等到医生都离开了,这一层楼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人鱼就将她圈住,舒棠也就伴随着雨声再次陷入了睡眠。
也许是这一次靠在人鱼的怀里入睡, 她没有再做噩梦,因为药效的发作, 睡得十分昏沉。
舒棠却不知道,在她睡着后, 人鱼的庞大的精神体就锁定了这一整栋大楼。
这种领地意识极强的生物,必须要确保周围的安全。
人鱼通过精神体,听见了深夜这栋楼里面人们的对话。
在意识到了这是专门治病的地方后, 凶兽那种敌意渐渐消失了。
这只怪物就像是一块海绵, 通过别人的只言片语, 学习着这些词语的含义。
然而, 一个词频繁出现,让怪物认识到了一个概念:体温。
很快,人鱼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的体温一直很低。
人鱼将注意力从精神体上收回,低头看了看自己苍白冰冷的手。
尤其是在这种下雨的天气里,人鱼的体温可能外面的冷空气还要低一些。
在舒棠今天发烧之前,人鱼从未意识到自己的体温对她的影响,甚至在每天夜里都会用鱼尾圈住她睡觉。
人鱼低头看着睡着的舒棠,想起了她高烧不退时自己将她紧紧抱着的样子,意识到自己可能做错了一些事。
人鱼苍白的唇紧抿。
有些无措地,下意识地凑过去想要蹭蹭她、朝着她嘶一嘶表示抱歉。
然而,在凑近她的那一刻,就立马僵在了原地。
“他”并没有继续和舒棠睡在一起,而是在角落里的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怪物动作迟缓地甩了甩自己冰冷的鱼尾:
“他”非常喜欢圈住她睡觉。
但是她好像不能承受这种低温。
这只冷血的动物,感觉到了一种浓重的失落。
……
舒棠退烧后睡了一会儿就醒过来了,她下意识地去摸人鱼的手,没有摸到。
她这下子彻底清醒了。
舒棠发现自己可能有一点小小的ptsd,所以现在当看不见人鱼的时候,下意识地就会有点紧张。
但是很快,在舒棠从床上坐起来后,她就立马找到了人鱼的所在。
“他”就在不远处。
床边的沙发对于体型很大的人鱼而言有些狭小。
舒棠不明白她睡着前人鱼还在床上,为什么一觉醒来“他”就在沙发上了。
于是舒棠穿着鞋子,刚刚准备下床的时候——
人鱼睁开了眼睛,正好对上了她的眼睛。
然后舒棠就被提溜回了床上,塞进了被窝里。
舒棠有点不明所以:“小玫瑰,你怎么不睡在床上?”
人鱼想起了她高烧不退的时候,自己还用体温让她“着凉”的事情,微微一顿。
于是舒棠就发现,人鱼看了看她,伸出那只苍白的大手,在空调的暖风前吹了一会儿。
舒棠有点不明所以,因为据她所知,人鱼是很讨厌空调的。
然而感觉到自己的手不再冷得像块冰了之后,“他”将手放在了她的额头上。
舒棠感受着人鱼和平常都不一样、有点温热的体温,愣了一会儿。
她抬头看着人鱼看上去面无表情的脸。
突然间明白了为什么。
舒棠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正在被小心翼翼地对待着。
——甚至是宠爱着。
这种感觉让她控制不住盯着人鱼看。
人鱼朝着她嘶了嘶。
大概是说自己体温低,所以不和她一起睡。
舒棠却伸手抓住了那只因为血液重新冷却而即将撤离的大手。
她把大手按在了额头上。
“小玫瑰,其实发烧的时候,体温太高了也需要降温的。”
“你见过降温贴么?你看,要不是你的体温像是降温贴一样,我退烧没有那么快的。”
人鱼安静了一会儿,仿佛在确认舒棠是不是在说假话。
舒棠干脆裹着自己的被子,挪到那个本来就有点狭小的沙发上。
舒棠说:“你看,只要我好好裹好被子,不会着凉的。”
她试图将人鱼鱼尾抱起来,圈住自己。
但是鱼尾一甩,就在她碰到之前将她圈住了,然后把被子压得严严实实。
“其实我挺喜欢这个温度的,虽然冬天有点冷,但是夏天的时候很凉快啊。”
她开始抱怨夏天的时候联邦的电费有多贵。是的,联邦因为资源紧缺,供电都非常节约,电费十分昂贵,舒棠晚上都不敢开一整夜的空调;而抱着“他”的鱼尾,一整个夏天能省下两千块的电费。
在她的声音里,那刚刚因为体温而冒出来的失落渐渐地消失了。
狭小的沙发到底是挤不下两个人。
于是人鱼将她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起,回到了那张大床上。
这间病房其实已经是最高规格了,病床并不是标准的床,而足足有两米长,但是其实还是小了,至少人鱼的鱼尾都不放不下。
于是他们两个人就盖着被子,听着窗外的雨声再次进入了睡眠。
……
海角疗养院只接待精神力相关的疾病,但是院内有几千人,又相对封闭,所以疗养院单独开辟了急诊科附近的一座楼,偶尔处理一些小病小痛也比较方便。
舒棠住院的地方就是这里。
这场小感冒虽然来势汹汹,但是好起来似乎也快。
在回到了温暖的环境里、休整一夜后,舒棠的体温已经恢复了正常。
本来,他们是凌晨赶到,舒棠打算听从医生的建议多住两天观察一下情况的,但是她只住了一夜就改变了主意。
第一天晚上,仍然是大雨。
因为白天睡得比较多,舒棠夜里没有睡着。
她越睡越精神,想起了自己没写完的试卷,开始陷入了凌晨的emo当中——因为发电站之行,她的复习计划推迟了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