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写离声
阿桃是个不能吃亏的性子,当即扬声道:“小郎君好没道理,我们陛下一向待你们如何,你们心里没数么?金银珠宝流水价地往你们庄子里抬,看看你们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口里嚼用的,哪样不是靠了我们梁王陵,如今倒是嫌弃我们是妖不是人,要金要银的时候怎么不嫌弃这些是土里挖出来的......”
“住嘴!”董晓悦冷冷地扫了阿桃一眼,“少说两句没人当你哑巴。”
阿桃这么一激如同火上浇油,本来还存着几分理智的村民顿时火冒三丈,阿宝他爹柳小三郎更是双目圆睁,把头上一根素银簪子往董晓悦身上狠狠一掷,恨不得将他们生吞活剥了:“谁稀罕你们这些臭钱,都还与你们!把我儿的命还来!”
“三郎,莫要无礼!”柳大郎朝小儿子呵斥了一句,向董晓悦深深行了个礼,“陛下,不是我等忘恩负义不识好歹,今年又是大旱又是蝗灾,外头匪盗横行,咱们托赖贵陵和陛下才有口饱饭吃,诸位的恩情咱们没齿难忘。只是老朽那孙儿死得不明不白,虽是穷家小户累耶娘的贫贱种子,好歹也是一条性命,求陛下给老朽一个公道。”
董晓悦朝柳大郎作了个揖:“柳老伯,我们相交一场,不必说这些见外话。事情到底是怎么个来龙去脉,你和我说清楚,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尽力而为,如果凶犯真是我们梁王陵的人,我第一个不会饶他,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陛下这么说老朽就放心了,”柳大郎回头看了一眼,哽咽着道,“三郎媳妇儿,把孩子抱过来,昨晚你看到了什么,一五一十地告诉陛下。”
人群安静下,往两边退去,让出一条道来,一个荆钗布裙的年轻女人一边呜呜咽咽地啜泣着,一边从后面走出来,怀里紧紧搂着个红布襁褓,正是柳家三媳妇,阿宝的娘。
柳娘子走上前来,神情木然地给董晓悦行了个礼。
董晓悦看见那襁褓中露出的小脸,心重重地往下一落,那孩子确实是阿宝无疑,只是原本红润的脸蛋变成了死气沉沉的青白。虽然知道是梦,可她亲眼看着这孩子一点点长大,无数次抱着哄着逗他笑逗他玩,突然这么没了,不可能毫不动容。而且她一直以为燕王殿下的魂魄在阿宝身上,阿宝一死,将她的猜测全盘否定,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更让她忐忑不安的,是美少年昨晚的行踪,怎么这么赶巧,他偷偷溜出去,阿宝就出事了?
董晓悦定了定神,对面前双眼红肿、失魂落魄的女人道:“柳娘子不必多礼,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
柳娘子深深吸了口气,开始讲述当晚发生的事:“那时大约是三更天不知四更天,妾听见阿宝哭,起来给他喂了奶,拍了他一会儿,哄得他睡了,把他放回床上,自己出去屋后茅房解了个手,回来看到屋门大敞着,就觉得有点不对,我出去时记得清清楚楚把门掩上的,我想以为是毛贼,正要去叫当家的,就有个人影从屋子里跑出来......”
她说到这里又哽咽了一声,差点背过气去,柳大郎安慰道:“三郎媳妇儿你别急,慢慢讲来。”
柳娘子抬起袖子揩揩眼泪,接着道:“我见那人身量瘦小,头脑一发昏,不知哪里来的胆子,上去扯住他,一边喊捉贼,不想那人力气很大,一下便把我撂在了地上,我扑上去拽住他的腿,撕打中只听得‘叮铃’一声响,从他身上落下个东西来,我一分神,叫他挣脱了去,飞也似地逃走了。
“我捡起地上的东西一瞅,原来是陛下送给阿宝那只铃铛,再一回想,那人身形看着有几分眼熟,像是昨日同陛下一起来看阿宝的那个小娘子,我当她仍旧惦记那铃铛,专程来取,又叫我给截下来,很是过意不去,想着天亮了叫当家的跑一趟,将铃铛还回来,也没放心上,就转身回了屋里,谁知......谁知......”
柳娘子说到这里,把脸伏在孩子身上泣不成声。
“我替她说吧,”柳小三郎咬牙切齿地道,“你那歹毒的妹子,把阿宝给掐死了,咱们贫苦人命贱,不值一个铃铛!”
董晓悦把眼前的女人仔细打量了一遍,柔声说道:“娘子可否让我看看阿宝?”
柳娘子下意识地把孩子搂得更紧,茫然无措地望向公公和丈夫,柳大郎冲她点点头:“给陛下瞧瞧阿宝身上的伤。”
柳娘子这才不情不愿地把阿宝的尸体交出来。董晓悦双手接到怀里,小心翼翼地打开襁褓,解开丝绵小衫上的绊带,只见孩子脖子上赫然是乌紫的指痕。
她看了一眼,心里便有了数,把襁褓掩上,还给柳娘子:“娘子请节哀顺变。”
“阿宝的尸身也交你验看过了,你还有什么话说?”柳小四郎高声道,“赶紧把那凶犯交出来抵命!”
董晓悦目光从他脸上轻轻掠过,没去接他的茬,却对柳大郎道:“柳大伯,我看着阿宝长大,他遭此横祸我很难过,但是这件事和我昨天带去贵庄那个孩子无关。”
柳大郎来不及开口,柳小四郎便冷笑着捋起袖子:“阿耶,我早说了他们蛇鼠一窝,肯定会包庇凶犯,和他们废话什么?直接砸了他们的老巢!”
村民们也骚乱起来,柳大郎抬手往下压了压:“乡亲们稍安勿躁。”
吵嚷声渐息,柳大郎沉着脸对董晓悦道:“陛下方才许老朽一个公道,可还记得?”
“我承诺的自然会做到,只不过凶手的确另有其人,”董晓悦顿了顿道,“因为那孩子一整夜都和我在一起。”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怔,柳小四郎年纪小,还懵懂着,傻傻地问道:“阿兄和妹子整晚一起甚么勾当?”
又有人问道:“许是趁你睡着了悄悄溜出去的呢?”
董晓悦斩钉截铁地否认:“没这可能,他一整夜都在我床上,一整夜。”
众人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阿桃率先打破沉默,指了指那沉默不语的柳娘子,对柳家庄众人道:“说起来这些都是你一面之词,又没什么真凭实据,红口白牙地就诬陷我们陛下房里人,真是好大的胆子!我看这妇人古怪的很,刚死了孩子,寻常人早就哭得晕死过去了,她还有精神走十几里山路,莫不是为了栽赃嫁祸?”
那柳娘子闻言抬起头,目光阴寒如水从阿桃脸上滑过,慢慢地从袖子里摸出条红缨绳来,对董晓悦说:“这是我与凶犯扭打时从她头发上扯下来的,既是陛下房里人,你可见过这个?”
董晓悦没来得及说什么,阿桃诧异道:“咦,这不是陛下剑柄上缠着的绳子么?不对,一条绳子算什么,我们陛下三天两头去你们柳家庄,说不得什么时候落下的,必是你们含血喷人!”
柳娘子气得整个人剧烈颤抖起来,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把阿宝的尸体往丈夫怀里一塞,指着董晓悦,带着哭腔道:“阿公说你是个好的,我信了这话,心心念念地要来求个公道,人证也有了,物证也有了,你一句话就赖个干净,我斗不过你们,说嘴也不是你们的对手,罢了,穷苦人的命不值钱,再送你一条!”
话没说完,一个猛冲,“砰”地一声撞在石壁上,霎那间鲜血迸溅,众人回过神来,七手八脚将她扶起来一看,已经气绝身亡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村民们群情激昂,柳小三郎等人更是要上来搏命,闹得不可开交,连柳大郎都劝不住,董晓悦不得不叫来侍卫,将激动的村民们控制住,好说歹说,一再承诺三日之内必定找出真凶,告慰他们母子在天之灵。柳家庄众人论武力不是僵尸们的对手,心里不甘也没什么法子,闹了半日也便回去了。
董晓悦原地站了会儿,若有所思地看着太监宫人忙着擦洗血迹。
这柳娘子的种种表现怎么看怎么怪,她在阿宝之前生过一男一女两个孩子,都在不到三岁时夭折了,古代的生产和医疗水平之下,婴幼儿夭折的比例很高,尤其是不到一岁的婴儿,几乎不被当作人看,即便阿宝是死于非命,柳娘子也不至于自寻短见。
正思忖着,梁王派了太监来请她过去,董晓悦便暂时将此事搁置,前往梁王的墓室。
叙过礼,寒暄毕,梁王欲言又止道:“小王听闻方才柳家庄来人了?”
董晓悦知道他肯定是为了这事,也没打算瞒他,把事情的始末简略讲了一遍,末了道:“这件事肯定有蹊跷,我答应三天之内找出真凶,给他们一个交代,很多事情还得劳驾殿下。”
“陛下太见外了,能替陛下效劳是小王的福分,”梁王觑着她的脸色道,“不过......小王有句话,实在是不敢说......”
董晓悦大致猜得到他要说什么,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依旧客客气气:“殿下直说无妨。”
“小王也知道那......陆家小公子是陛下心尖上的人,本不该说这话,”梁王措辞十分谨慎,“只是陛下想必也知道,这小公子没有灵智,美则美矣,终究是个空壳,世间未必寻不到可与之媲美的小郎君,只要陛下想要,小王就是将这大夏国翻个底朝天,也替陛下寻摸来,找个秀外慧中温柔解语的,岂不是好过一具空壳?既然那些村夫认定了他是凶犯......”
他怎么变成的空壳你心里没点数吗?董晓悦凉飕飕地看了他一眼:“殿下,这话你不必再提了,我就喜欢这个,别的再好也与我无关,这是其一。其二,这件事处处透着古怪,要是图省事这么糊涂过去,不把幕后捣鬼的人挖出来,咱们都得凉,再凉一次。”
说着拍拍他肩膀:“尸妖再凉一次是什么下场,不用我提醒殿下吧?”
根据这个世界的设定,普通人死了还可以入轮回转世投胎,可僵尸死了就是彻底消亡,梁王被她这么一说,不由打了个寒颤:“陛下英明,是小王鼠目寸光了。”
“殿下不必自谦,”董晓悦抡完大棒,又塞了根胡萝卜给他,“谁不喜欢安逸呢,不过树欲静而风不止,我们本就是不为世人所容的异类,占着这座山头,早晚会有人看不过眼,以后是非只会多不会少,这大梁还得殿下您挑起来。”
“陛下您这么说是......”
董晓悦语重心长地道:“殿下,此处是梁王陵,我只是暂时替你管着,早晚要离开,往后陵中众人还得仰仗您。”
梁王一听这话慌了神,这梁王陵有日天王管着,天塌下来也有日天王顶着,他小日子过得别提多舒坦,想想生前殚精竭虑,搞得自己英年早逝,实在是想不开。
谁知道他这边想开了,人家却要撂挑子。
董晓悦忍不住笑起来:“放心,一时半会儿还走不了,先把隐患给你除掉。”她倒是想走,可那燕王殿下还不知在哪里。
安抚完情绪低落的梁王,董晓悦回到墓室中,当着小太监的面,把美少年从床上一把拽起来扔在榻上,动作是前所未有的粗暴。
“我知道你听不懂人话,”董晓悦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这些话就算是说给我自己听的吧。我知道你昨晚去了柳家庄,我也知道阿宝是你掐死的,我骗柳家庄的人,不肯把你交出去,不是舍不得你,只是不喜欢被人要挟,不喜欢有人下我脸,我也不喜欢玩过的东西被人糟践,不过你杀了人,我是不会留你在身边了。”
董晓悦独角戏似地骂完,叫来两个侍卫,吩咐道:“你们把他带到后山上,扔林子里让他自生自灭,别再让我看见他。”
第44章 黑手
夜里起了风, 东边升起个黄而黯淡的月亮, 边缘像洇开的墨迹,毛毛糙糙的。
一道影子在夜色的掩映下悄悄地潜入林子里,她抬头透过树梢间的空隙看了一眼月亮, 想起猴年马月不知听谁说过, 这叫做毛月亮,这样的月色意味着不祥。
她暗暗嗤笑了一声,收回目光,微微低下头, 快速在林间潜行,像是一阵风卷过,惊起许多宿鸟和小兽。
没过多久, 一个单薄身影映入眼帘。
那人慢慢向她转过身来,眉眼依稀可辨,精致的容貌和空洞的神情在黯淡月色下显得有几分诡异。
得来全不费功夫,她得意地想, 抽出腰间的利剑, 毫不迟疑地刺向那人影,谁知没等她靠近那人, 突然一张大网从天而降,把她兜头罩住,她竭力挣脱,那网却越收越紧,显然是下了咒的。
她心知中计, 正盘算着如何脱身,两旁树顶上“嗖嗖”窜下五六道黑影团团将她围住,没等她吭气,便有一把刀架在了她脖子上:“小娘子莫要乱动,这不是一般的刀,日天王陛下亲自下了符咒,专克你这样刀枪不入的尸仙。”
“他没骗你,正日牌灵符童叟无欺,”董晓悦闲庭信步般地顺着林中小径慢慢踱过来,看了她一眼,“果然是你啊,阿桃姑娘。”
阿桃正要张口,董晓悦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去,大步走到美少年跟前,脱下身上氅衣披在他肩上,仔细地系上带子,还打了个形状完美的蝴蝶结:“晚上冷,别着凉了。”
僵尸哪里知道冷热,何况还是具没灵智的空壳美人尸,这种行为纯粹是肉麻秀恩爱恶心人。
阿桃从鼻子里嗤了一声,那张网像是活物一样,突然迅速收缩,把她整个人裹紧,她手脚都动弹不得,网却没有停止收缩,直把她勒得皮肉从网眼中鼓出一块块的菱形。
董晓悦把手搭在美少年肩头,斜睨着她道:“忘了跟你说了,这是丁真人研发的新品,叫做小恢恢,试验品还没投入生产,质量不太稳定,你小心着点,挺好看一小姑娘别整破相了。”
阿桃差点把银牙咬碎,心里把那对狗男男骂了无数遍,抬起头却是一脸委屈:“陛下,妾知道错了,妾只是......”
“你是不是想说,你就是嫉妒我对他好,看见他落魄了,想趁机打击报复一下出口气,对不对?”
阿桃咬了咬下唇:“陛下您相信我,妾对您是真心爱慕,天地可鉴,若有半句假话,就让妾天打雷劈碎尸万段!”
“我没不信你,”董晓悦摸摸脸,“毕竟本公子长得这么的......对吧。”
美少年抬手把她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掸落下去。
阿桃略松了一口气,再接再厉道:“陛下,妾一时鬼迷心窍,罪该万死,但是妾只做了这一桩错事,别的事与妾无干,昨夜柳家庄出事时妾一直在陵中并未出去过,令史可以为我作证。”
“我没说柳家阿宝是你害死的。”
阿桃嘴角掠过一抹转瞬即逝的笑意:“陛下明鉴,妾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半点异心。”
董晓悦未置一词,让左右侍卫先去林子外待命,看着他们走远了,方才回过头看着阿桃:“场面话就别说了,你这异心不是一星半点,也不是一天两天,你也是身不由己,所以我不怪你,不过我不喜欢浪费时间,叫你主人出来,我直接跟他说。”
“陛下说什么?妾怎么听不明白,”阿桃一脸天真,“什么主人?妾当日投奔您时由丁真人亲自验看过,是无主之尸......”
董晓悦懒懒地靠在树上,一手摸着美少年丝缎般的头发,冲着阿桃点点头:“的确,不但丁真人验过,我也验过,没验出你身上有血契。”
“那陛下还如此说?好没道理!”阿桃委屈地撅起嘴。
“有两种可能,一是你主人道行比我们高,二是你主人不是人,”董晓悦打量着她的脸,“你说是哪一种呢?宸彦道长?”
阿桃犹豫了一会儿,似乎在衡量对方是不是诈自己,随即轻笑了一声,整个人气质陡然一变:“金公子好眼力,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过奖过奖,惭愧惭愧,”董晓悦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不是在下眼力好,是宸道长心急着相了,才让我揪住了你的小尾巴。”
她边说边无意识地揪了揪美少年的耳朵尖,美少年面无表情地把头一扭。
“其实本来吧,本天王日理万机,每天忙着振兴梁王陵,也没空多想什么,你自己不送上门我还真不一定想得起你。你的第一个破绽是阿桃。阿桃找来梁王陵,说自己当初是被凤冈杀死的,这合情合理,和我一开始的猜测也吻合,我们又在林子里找到了凤冈的尸首,看起来天衣无缝,是不是?
“不过,这里她画蛇添足撒了个谎,说凤冈被自己豢养的僵尸阿四吸干了血,”董晓悦顿了顿,“一个低阶僵尸喝得了那么多血吗?当然可能只是阿桃一时说错了,那僵尸并没有把血吸干,反正尸体被野兽啃烂了,死无对证,是吧?
不过因为这个疑点,我后来查了用血纪录,阿桃到梁王陵之后两个月都没领过鸡血,把工分都换了钱,买了胭脂水粉和首饰。一具高阶僵尸两个月不喝血,总不是为了减肥吧?我猜她是一次性喝得太饱,来不及消化。”
阿桃平静地反驳道:“说不定是喝了野兽的血呢?”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何况就算凤冈的血是她吸的也没什么奇怪,就是恶心了点。所以我只是有点怀疑,叫人暗中盯着她而已,她也挺沉得住气,一直没露出马脚。然后就是第二个破绽,宸白羽。
“他变成僵尸回来就很惹人怀疑了,编的那个故事也挺牵强,先不说宸霄跟你修为差那么多,他害你有多大把握,就说他千辛万苦把你炼成具保质期只有十天半个月的一次性僵尸有什么意义?
“我问了他天镜派三个人的生辰,他自己和宸霄的都属实,说到师叔却说了谎——你们叔侄根本就是同月同日同时出生。在生辰八字问题上说谎,说明两个问题,第一,他已经知道这壳子里不是他师叔;第二,他不敢让我知道你们叔侄俩是同月同日同时出生。
“可惜你们运气不好,临走前去跟宸霄辞行,他提到了你们叔侄生辰相同,那时候白羽刚好出去煮茶,没听见。
“再说他带来的竹书,宸白羽是穷人家的孩子,我跟他相处那么久,一双破袜子都要缝缝补补,怎么会把门派中传世几百年的竹书毁坏?只为了减轻那点重量?这不是宸白羽的作风。
“于是我就好奇了,是不是那卷书上有什么不能被我看到的东西?说来也巧,我们墓里刚好有个老道士看过那卷书,还记得点。原来那卷书后边大部分都是关于魂魄法术的,比如怎么把魂魄转移到别人身上,比如一身两魂,比如生辰八字越近越容易实施......
“于是我突然想起来,在修梵寺里,凤冈说的那句‘一身两魂,逆天而行’可能不是对我说的,是对宸白羽说的。自从夺了你的舍,我一度纳闷宸彦道长你去了哪儿,听了那竹书上记载的方法,我自己编了个故事,说给你听听。
董晓悦清了清嗓子,接着道:“从前有个天赋异禀的道法奇才,不到十来岁就赶上普通道士几十年甚至一辈子的修为,他不知是眼瘸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放着大好前程不要,入了个又穷又落魄的小门派,某天突然在藏书楼找到一卷记载魂魄之道的奇书,就悄悄记在了心里。
“有一天,他和师兄一起去降尸妖,受了重伤,被师兄背回山门,几乎成了废人。他躺在床上无法动弹,心里当然很不甘,想起小师侄的生辰和自己只差个年份,便动了夺舍的念头,中间出了点纰漏,没成功,虽然上了别人的身,但是原主的魂魄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