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道_非
刘邦一个头两个大。
刘邦揉眉抬头,看到樊哙仍站在原地,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明明是极威武的模样,此时却多了一种格格不入的委屈巴巴,刘邦被那眼睛噎了一下,没由来的想起樊哙的夫人,吕鬚。
当年他娶吕雉的时候,吕鬚还是个半大孩子,掐尖要强,说话不容人。
但毕竟年龄小,阅历少,总也说不过他,被他气得腮帮子鼓鼓的,活像一只田里的小青蛙,拉着吕雉便要走,不许吕雉跟他过。
可当他拿出一只用草杆子编的蚂蚱或者其他东西时,那张气鼓鼓的小脸顷刻间便能消下去,偏又要面子,不肯讨他要,摇着吕雉的胳膊,让吕雉问他要。
吕雉便会戳着她的额头,然后把手伸给他,他把蚂蚱放吕雉掌心,她就会立刻夺过来。
“看在二姐姐的面子上,这次就原谅你了!”
一团孩子气的小女孩拿着蚂蚱,故作大度。
然后过几天,她就会偷偷从吕家拿些东西塞给吕雉,被他发现时,还会下巴一抬,小老虎似的凶神恶煞威胁他,“这是我给姐姐的,你不许花!”
“要是让我知道你偷偷花姐姐的钱出去买酒吃,我就一把火烧了你们老刘家!”
后来吕雉生了个女儿,别人都说可惜是个女儿,他却觉得很好,笑眯眯逗着小小的女儿,“女儿好啊,跟你娘跟你小姨一样,张牙舞爪的,省得受人欺负。”
可惜他女儿温柔软绵,半点没有老吕家女人该有的牙尖嘴利。
再后来他当了皇帝,有人向他告状,说吕鬚尖酸刻薄,弄权贪财,他听了抚掌大笑,觉得御史多事。
拿吕鬚当妹妹当女儿当久了,他不觉得她是尖酸刻薄,只是家里被宠坏的小孩子,脾气大,爱生气,谈不上十恶不赦,更不值得御史特意上书。
——小女孩家家的,喜欢珠宝首饰怎么了?
又是舞阳侯夫人又是皇后妹妹的,还不能穿戴鲜亮富贵点?
御史忒多嘴,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拿来他面前。
“把心放回肚子里。”
静了片刻,刘邦伸手拍了下樊哙肩膀,“有老子在,谁也杀不了你婆娘跟你儿子。”
陈平眼皮狠狠一跳,顿觉大事不妙。
【先来看一下阿武的大儿子,被阿武寄予厚望的长子李弘。】
【据史料记载,他干过跟刘盈一样的棒槌事,替其他异母姐妹求情,类似于刘盈替刘如意求情,因为这件事他惹怒了阿武,所以无论是《唐会要》还是《新唐书》,都说他是阿武鸩杀。】
【反正儿子多嘛,杀了这一个还有下一个,不乖咱就杀,总有乖的来。】
天幕之上出现一座巍峨恢弘的宫殿。
大殿之内,锦衣华服的男子颤着手接过小内侍递过来的鸩酒。
“虎毒尚不食子……阿娘,你好毒啊!”
男子闭目饮下毒酒。
血色晕染开来,整个天幕被红色所笼罩。
刘盈尚未来得及回答叶姬的话,便被天幕所震惊,“这、这不配为人母!”
“殿下,方才天幕还讲景帝文帝武帝杀子的事情呢。”
叶姬长长叹气,“男皇帝杀得,为何女皇帝杀不得?”
吕后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热气随着韩信的呼吸洒在鲁元脸上。
脸上痒得厉害,鲁元眨了下眼。
闭眼再睁开,她看到韩信眯了眯眼。
这样的韩信比病时多了一分压迫性,也多了一丝危险性,鲁元有些不习惯,眉头不由得皱了皱。
韩信眉梢慢悠悠挑起来。
“呼~~~”
韩信对着鲁元的脸吹了一下。
这个动作轻佻得很,鲁元皱眉侧脸避了一下。
又一次在与鲁元对峙中占了上风,韩信心情大好,慢腾腾收回胳膊,坐回自己的位置,“公主殿下,您可真是色厉内荏。”
“……”
鲁元一言难尽。
她懒得与韩信说废话,伸手捏住韩信耳朵,直接将人拽过来,“淮阴侯,劳烦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但根据最新研究,李弘并非死于鸩杀,而是死于痨病。】
天幕之上的红色顷刻间消散,大殿之内的场景随着改变,方才饮鸩酒毒发的男子虚弱躺在床榻上,不断剧烈咳嗽着,“阿娘……儿子不孝……”
张着的手无力垂下。
小内侍尖着声音报丧——
“太子殿下,薨了。”
【但为什么《唐会要》与《新唐书》都说他是阿武鸩杀呢?】
【原因非常简单,是因为阿武不止逼杀过儿子,还流放过儿子,甚至赐死过女婿孙子孙女孙媳妇。①】
萧何放下笔,捋着胡须与张良道,“此女比娘娘狠辣。”
“娘娘是厚道人。”
张良莞尔,“萧相难道没发现?”
刘盈瞳孔地震。
吕后看得津津有味。
极有眼色的小黄门搬来小几并小秤,吕后拢着衣袖坐在小秤上,小黄门殷勤在小几上摆上茶水点心。
审食其前来复命,“娘娘,建成侯与舞阳侯夫人到了。”
“宣。”
吕后呷了一口茶。
审食其颔首,命人将兄妹俩领进来。
“阿姐,陈平周勃欺人太甚!”
吕鬚人未到,声音便已传过来,“亏我男人将他们俩当兄弟,当兄弟就是在兄弟死后屠兄弟一门吗?!”
“你小点声。”
紧接着,是吕释之压低声音的斥责,“这里是未央宫,不是你家里。”
审食其无奈皱眉,抬手遣退殿内所有侍者。
侍者低头垂眸退下,吕鬚从外面走进来,甩开吕释之拽着她胳膊的手,“二兄快别说话了。”
“咱们吕家能有苡橋满门之祸,可都是拜你那蠢儿子所致!”
“你——”
吕释之被噎得一窒。
吕鬚快步走到吕后面前,略俯身,便算见了礼,“阿姐,你得为咱们吕家做主。”
“咱们吕家可没亏待陈平周勃,可他们是怎么做的?”
“简直恩将仇报!”
不等吕后说免礼,吕鬚便在吕后面前的小秤坐下,“还有灌婴那厮也不是好东西!”
“日日装老实,还真将我哄了去,他倒好,拿了兵权转头来针对咱们吕家,要不是他反了水,禄儿也不至于被人三言两语哄了兵权。”
“娘娘,您别跟三妹一般见识。”
吕释之跟在吕鬚身后,忙不迭向吕后赔罪,“三妹就这脾气,没大没小惯了。”
说话间,他伸手推了推坐着的吕鬚,“起来,娘娘还没让你坐呢。”
“阿姐是自家人,讲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做什么?”
吕鬚瞪了吕释之一眼。
吕释之排行第二,在妹妹面前从来没有兄长威严,可见吕鬚这般没规矩,他伸手便去拽吕鬚,“三妹,你太放肆了。快起来!”
吕鬚才不听他的话,往吕后身边挪了挪,仍跟旧时贴着吕后撒娇似的扯着吕后衣袖,不搭理吕释之,“阿姐,您可不能轻易放了周勃一帮人。”
“二兄,坐下吧。”
吕后面色如常,拍了拍粘着她撒娇的小妹,“三妹只在我面前放肆,若陛下在此,她知晓分寸。”
“是。”
吕释之这才拘谨着坐了下来。
“陛下才没二兄这般啰嗦。”
吕鬚对吕释之做了个鬼脸。
吕释之气得没脾气,偏脸不去看她。
吕后斜了她一眼,“陛下拿你当亲妹子,但你也不可在陛下面前没规矩。”
【阿武第一个赐死的,便是自己的二儿子,李贤。】
【太子李弘猝死后,李贤便被立为新的皇太子,如果说李弘还只是在阿武雷区试探,那李贤便是疯狂在阿武雷区蹦跶,受朝臣拥戴,与阿武政见不同,更听信身边人的谗言,怀疑自己不是阿武的亲生儿子,导致母子俩的关系一度非常紧张。②】
【看到这里,大家都能猜到他的结局了——】
【废太子,贬为庶人,流放,赐自尽。③】
【古往今来废太子的结局,李弘与他们没有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也就是他的母亲是阿武,古往今来唯一的女帝,所以阿武被骂了上千年的心如蛇蝎,恶毒狠辣。】
【但当我们纵观历史,我们就能发现,杀儿子的皇帝绝对不止阿武,汉景帝汉武帝,杀儿子的多了去了,也没听后人骂他们啊。】
“阿姐放心,我知道分寸。”
吕后开口,吕鬚立刻乖巧,殷勤抬手给吕后斟茶,“阿姐,樊哙那没良心的给我来了信,说他们五日后便能到长安。”
“五日?”
吕后眉头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