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道_非
“这有什么可说的?”
彭越有些意外,“这难道不是最基本的?”
“女子为户主,家里的东西全是父母或者自己挣下的,招个赘婿,就是延绵子嗣罢了,哪还能让赘婿当自己的家?”
彭夫人蹙了蹙眉,心里莫名有些不安,“听天幕的意思,似乎是咱们这种制度在后世很少见?”
【但到了景帝掌权的事情,情况就不一样了。】
【我们来看一下景帝登基的时候:元年四月乙卯,赦天下。乙巳,赐民爵一级。】
【请注意,这个时候已经不再提女户的事情了。】
【再后来,景帝大赦天下,废除不准商人、入赘女婿做官和不准犯过罪的官吏重新做官的法令。】
【——赘婿们从此站起来了。】
【女户主当家做主的日子一去不回,哪怕你爹牛掰你牛掰,但是抱歉,只要你生而为女,那你就比男人低贱,这种情况下招赘,就是把自家财产白白送给男人,自己在自己家里做不了一点主。】
【也就是后来所说的吃绝户。】
彭夫人眼皮狠狠一跳,顿时明白自己心中的不安是什么。
——女子最终还是沦为了物品,自此之后,一生喜乐由他人。
九州天下顷刻间炸开锅——
“这……”
“岂有此理!”
“若是家里没儿子,自己的家产就白白送给别人?!”
“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鲁元抿了下唇。
英玉微眯眼。
吕鬚破口大骂,“这是什么破道理!我若没有儿子,我的女儿还得受赘婿欺负?!”
“老娘不干!”
“谁敢欺负我女儿,我便剁了他全家!”
“赘婿?”
“我呸!”
“我女儿随便找个男人生孩子不就行了,要那种王八羔子做什么!”
张良抬头看萧何,难得从波澜不惊的丞相脸上看到了不虞神色。
——如果他没有记错,萧何的几个儿子身体都不大好,这也就意味着,一旦萧何去世,儿子去世,萧家女眷便会被一个外来者拿捏使唤。
“萧相也觉此法不妥?”
张良眉梢微挑。
“此为天子所定律法,岂是人臣所能置喙?”
转瞬之间,萧何面上恢复平静,提笔在竹简处写写画画,似乎没有任何异样,只是墨迹比平时重了些许。
张良笑了起来。
韩信眉头微动。
赘婿可获得女方家庭所有财产?可以主宰女方命运?
这,似乎也不错。
但很快,他为数不多的政治智商发现这条律令的弊端。
——若赘婿可以鸠占鹊巢,那没有儿子的家庭还招赘婿做什么?
让赘婿反客为主?让赘婿一朝得势便把女方家人踩在脚底?
别开玩笑了!
能挣下家业为女儿招赘婿的家庭个个是人精,怎会做这种赔本生意?
既然赘婿靠不住,那便过继子侄,或者抱养一个男婴,子侄好歹是自家的,男婴又是自己养大的,其关系不比半路过来的赘婿亲密得多?
如此一来,女儿的地位便愈发低了。
以前有女户,女人可以自己当家做主,随便招个男人生个孩子继承家业。
但现在完全不同,招了赘婿是女儿被拿捏,还还不如不招,还不如把家业给子侄,让女儿在子侄的庇佑下生活,而不是像以前那样由女儿支撑门庭。
韩信眼皮狠狠一跳。
——不行,这条律法断然不能执行。
一旦执行,便意味着刘邦的儿子哪怕死绝也不会轮到鲁元头上。
韩信微眯眼。
片刻后,他叩响屏风,“我要见吕后。”
【很多人觉得古代女人的地位是从汉武帝时期下降的,因为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而儒生们主张男尊女卑,所以导致女子地位下滑。】
【但up主觉得并不是这样。】
【up主觉得女人的地位并不是从汉武帝时期下降的,而是从吕后死后就逐渐下滑,吕后执政时期还有女子封侯,还制定了女子可以做继承人的律法,但吕后之后的历史,老铁们都耳熟能详了③。】
天幕上的女子身影逐渐消散。
【有人或许会说,这是因为吕后干政给后面的君主造成了极大的阴影,所以他们极力打压女子的生存空间,甚至做出去母留子的事情来,只要女人乖巧,听话,温顺,他们就不会打压女人了。】
【对于这样的说法,up主有不同意见,举个例子,依旧是李唐皇室。】
【众所周知,李唐皇室的太子之争的惨烈是华夏史的独一份,身为皇子,你不仅要跟自己的兄弟争,你还得跟自己的姐妹争,自己的姑姑,甚至自己的母亲争。】
【可其他朝代的皇子呢,只需要打败自己的兄弟就能继承皇位了。】
刘盈有一瞬的恍惚。
——要跟姐妹姑姑甚至母亲争?
【这种情况下,既得利益者掌权者愿意让女人拥有继承权才是有了鬼。】
【谁舍得把自己能拿到的东西拱手相让呢?】
“可,这样也保证了自己的家业不会被外人占领啊!”
“要是没儿子,女儿再没有继承权,那自己辛辛苦苦一辈子打拼出来的东西不是白白送给别人了吗?”
“我宁愿给我女儿,也不愿意便宜外人!”
“我呸!”
吕鬚气不打一处来,“我就愿意把东西留给我女儿!”
“女婿算什么东西?个个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吕鬚听到这种话便来火,天幕之前说的很清楚,吕氏一族被诛杀的导火线就是她的好女婿说他们吕家要造反,然后振臂一呼让各地诸侯发兵勤王。
之后的事情便更了不得了,手里领了五千兵,便剁了她吕家的人,不像是她女儿的夫婿,更像是他们吕家的讨命鬼。
彭越突然不想看热闹了,他回头看着毫无怨言尽心尽力照顾着自己的彭夫人,心里莫名难受,“幸好,你我子女双全,不至于我死之后你受旁人苛刻。”
“夫君说的是。”
彭夫人淡淡接话。
“听到了吗?”
“既得利益者。”
吕后依旧平静,哪怕口出讥讽,但她面上仍是没有表情。
——她并不意外天幕的话,甚至心里还有更坏的预感。
“陛下要我做九州天下的皇后。”
“要我制衡朝堂,剪除功臣。”
“要我在群狼环伺下护住太子与众皇子,更要我在陛下百年之后让刘氏江山永固。”
“我做到了,没有辜负陛下对我期望。”
“可结果呢?”
“结果是我的子孙被屠之一空。”
“是我吕氏亲眷无一生还。”
“是我吕雉被骂了千年恶毒,女主干政为世人笑柄!”
“既如此,我要盈儿做太子做什么?”
“我护你的大汉江山做什么?”
“陛下请拿走。”
“您爱立赵王立赵王,您爱立戚夫人立戚夫人,从此与我再无干系。”
吕后俯身捡起被刘邦仍在地上的诏书,再次丢到刘邦怀里,“陛下,行诏吧。”
“我恶毒狠辣,盈儿懦弱无能,担不起汉家天下的重任。”
“我不行诏!”
刘邦抓起诏书扔在地上,气得太狠,他还拿脚踩了踩,“你能不能不要在这种事情上置气?”
“我爱子爱妾都被你杀了,我还没说什么,你倒先委屈上了……当然,我不是指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