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记事 第59章

作者:竹笋君 标签: 天作之合 种田文 宅斗 穿越重生

  段圆圆要是真这么轻易就用了嫁妆,她还真得考虑下现在是不是时候让这孩子管家了。

  赵嬷嬷也没说话,端着一盘子烤鸡就出去走了一圈。宅子里没有秘密,只要想知道,小道消息多得是。

  那传话的多喝两句什么话说不出来?赵嬷嬷又是家里半个主子,她连唬带吓就把话套出来了。

  回去就跟陈姨妈叹:“是大少爷带回来的私房钱买的。”

  那宁宣也知道她的大丫头给圆圆脸色看了?

  陈姨妈吃了一惊,自己儿子是个什么脾气她太清楚了,他罚人从来没半点手软,现在怎么会让松针还好好地在她跟前儿伺候?

  他们都不开口,是想给自己留面子吗?

  可能也是想看她怎么做,万一做不好,那自己岂不是一下没了两个孩子?

  陈姨妈在心中慢慢猜着两个人是怎么想的,也顾不得什么酸不酸的了,掉着眼泪,抓住赵嬷嬷的手说:“圆圆会不会怪我?她要是跟我生分了怎么办?”

  “要是生分早生分了,还轮得到今天来说?圆圆没直接告诉你,是不想你伤心。你要是为这个难受,不是叫她当不孝的东西了吗?”说着,赵嬷嬷看着外头的松针也想骂人,那头是大奶奶,你是什么东西,敢在里头做搅屎棍?

  陈姨妈在屋子里擦了眼泪,把衣裳头发重新梳了,才把人叫过来。

  两个人看陈姨妈板着脸,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陈姨妈也没去扶她们,只是说:“你们照顾了大姐一场,结果她一病没了。那个时候我就该把你们打出去,但大姐舍不得,走之前跟我说不怪你们,是她自己命薄,让我留着你们以后给一笔嫁妆银子打发走就完了。说你们长得好,十几岁了被撵出去就不知道流落到什么地方去了。”

  两个丫头想起宁珠都哭了,松针磕着头直说自己错了。

  陈姨妈还是自顾自的说:“我睹物思人,看着你们我就还当大姐还活着,日子久了也反而把你们的心养大了。杨三太太在的时候,你们就背着我不肯给圆圆出头。我想着圆圆没事,罚你们就像在打大姐的脸,最后又没下得去手,就盼着你们自己醒悟。”

  说到这里陈姨妈脸色沉了下来说:“但鬼迷了你们的心窍,是你们辜负了大姐,我不能再留着你们了。圆圆就是我第二个孩子,你们这是逼着我跟她离心。”

  松针跪在地上求饶说:“太太让我留下来吧,我还干得动活儿,我什么也不要了,让我跟在太太身边为姑娘再尽点儿孝吧!”

  赵嬷嬷听了就给了她两耳光说:“以后你再提大小姐,我就找人拔了你的舌头!”

  陈姨妈吃着红糖糍粑,又喝了半碗茶,就叫人把两人拉下去了。

  但一要罚人她就想起宁珠的脸,最后陈姨妈也没舍得下狠手,只是叫赵嬷嬷挑了两个略有几亩薄田的农夫把两人远远地嫁了出去。

  宁珠本给两个丫头一人留了二百两银子添妆,陈姨妈觉得她们不配,所以就没有了。

  只给了一个箱子让两个人把这么多年的东西都带走。

  这就是允许松针和香芽带走底下的孝敬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月牌是松针和香芽出嫁的前一天亲自送来的,她穿着素布红衣裳,脚上也是素面的棉布鞋,只鞋底子比普通人家高一寸多。

  两人脸上都擦了粉,但看着没一点血色。

  两个农夫雇了一辆驴车在外头叉着腰等着接媳妇儿,丫头出门不许敲锣打鼓,只能从侧门悄悄的走,西游有体面的大丫头才能开半边正门。

  农夫哪里知道大宅子里头的规矩,就算不让吹吹打打,两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能娶到宁家大太太的大丫头,那种风光完全不是一点鞭炮比得上的。

  松针和香芽跪在地上把剩下的账本和月牌都装在檀木箱子里递给了段圆圆。

  段圆圆也没有见她,只让青罗在院子外头把东西抱了进来。

  青罗看着两个人这样子也物伤其类,勉强给了两条帕子做添妆,才迈腿儿进去了。

  陈姨妈把松针安排出去嫁人后,也没有再提这件事。段圆圆也当不知道,跟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还每天过去跟陈姨妈一起吃饭抹牌。

  内外分明的制度让宁宣不会插手两个女人之间的事,就像圆圆和姨妈不会过问前院发生了什么一样。

  但他就是个爱操心的人,事事都要自己看着办才放心。

  圆圆和娘又都受不得气,要不是自己阳气足,他都要怀疑两人是河豚成的精。

  一个不好就要炸了。

  宁宣只好每天抽空回来陪着段圆圆跟娘一起抹牌,小夫妻两个一起偷偷喂牌给陈姨妈吃。

  陈姨妈心里也有疙瘩,丫头总归是她自己的,不听话她也没马上就发现,最后还没把人卖了。

  陈姨妈有点不好意思,但自己又是长辈,总不能跟圆圆说姨妈做得不对,这是折她的寿。

  被这么一搅和,陈姨妈赢了一桌子钱,被哄得喜笑颜开,最后那点心结也没有了。

  段圆圆看在眼里也笑了。

  姨妈也是钱串子成的精啊,跟表哥一样赚钱就开心!

  买回来的人跟在青罗和杜嬷嬷后边儿学规矩,学好了就放去补缺。

  这个段圆圆就不操心了,事事都操心只会短命。只是杜嬷嬷看着青罗见过两个大丫头出门后就心不在焉的。

  媒婆劲儿就上来了,寻着空儿就来找段圆圆,问她是什么打算。

  青罗也十九岁了,再留就留成老姑娘了。

  段圆圆在啃卤鸭头,正用筷子挑脑花,听到这话下午就叫了青罗进来说悄悄话。

  青罗:“在院子里能看到什么男人?还不是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段圆圆就说:“我可不会给你想这个,要是你以后过得不好怎么办?我不是摊上事儿了吗?你自己看上谁了就跟说吧,男人跟白菜萝卜一样到处都是,只有你挑萝卜没有萝卜挑你的份儿。”

  她也想过了,如果青罗不想成亲她也养得起,但万一她想成亲呢?

  段圆圆也有万全之策,道:“只要不是什么大官儿少爷,你日子过腻了,我就替你做主休了他再换一个!”

  青罗唬了一跳道:“姑娘别胡说,这话被人听到要笑话的,哪有女人休男人的道理!”

  段圆圆吃着茶说:“要娶我院子里的人,就得三从四德!”

  青罗被震得头上发麻,这个喜欢胡言乱语的姑娘她好久都没见过,她几乎都快忘了,现在她是特意为自己出现的。

  青罗又感动,又心酸的说:“我知道姑娘是为了我好,但不成的呀,这么做是要被人骂死的。”

  段圆圆不在乎这个,她已经有了很深刻的感受,——主子和奴才是不分性别的。

  她道:“你就说想不想吧,男人都这么享受,你怎么不行了?你要是想,就找一个看上的男人回来,对外只说是正经人家,那卖身契捏在你手上,他这辈子还能对你不好吗?”

  连婚都不用结,卖身契就把人栓得牢牢的。

  段圆圆看着周围没人,又悄悄说:“要是你跟他处不来,到时候给他一笔银子,把人舒舒服服地打发走,还想有人作伴儿,就还这么找一个。”

  但凡自己还稳稳当当地做着宁家的大奶奶,她屋子里的姑娘,就都不用愁嫁怎么给人做媳妇儿,怎么在家跟婆婆小妾斗法。

  买老婆的事情日日都在发生,买丈夫的事就稀罕了。

  青罗忍下心动,告诉她自己本来打算的事找一个宁家的小子成亲,这么一来她们院子才会跟宁家的下人变成一家人。以后段圆圆想要知道宁宣的动静就容易多了。

  段圆圆不这么样,她说:“如果我有个三长两短被表哥厌弃,那是我无能,跟你和谁成亲有什么关系?我怎么能叫你搭上一生来换我有一个好结局?”

  段妈妈说了,她可以适应环境,但决不能在可以保全自身的时候做错事。

  别人的婚姻,不是她生活的必需品。

  青罗听懂了,姑娘这是在教她做主子,用权力和金钱买一辈子真心,以后她在外头是奴才,在家里就是主子。

  她很难说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只觉得自己很想痛快地哭一场,但这是件极为稳妥的好事,是只需要她开口笑的。

  姑娘是一个聪敏谨慎的人,虽然没有说话,但她水晶般的心已经体会到她的心了。

  段圆圆把她牵到身边坐下,这是青罗第一次挨着她坐了,本来在大户人家是一件很不恭敬的事,这种越界需要下人承担绝大多数的风险。

  就像那天紫绢挺直了背,青罗也越过了这条界限在凳子上把屁股坐实了。

  只是这种出格的事,她怎么敢做呢?青罗只听过以夫为天,没有听过以妻为天。

  段圆圆说:“以后你就是他的夫,你就是天。只要我有一天权,只要你还向着我,只要是身份比我低的人,就都不能欺负你。”

  她不能过这样的生活,但让照顾自己的姑娘过上还是没有问题的。

  十九岁的青罗已经做了十年的奴才,她的膝盖上已经长满了茧芭,用多少药都消不下去。

  她牢牢记住了这三个只要,就像小时候被带到段家,武太太说这就是你的家了一样。

  青罗抹了下眼角,点着头同意了。

  做奴才的谁不想求个安稳的窝儿呢?姑娘对她再好,但永远是她要忠心的主人,主仆之间能有这片刻温情已经足够奢侈,往后哪里还能再求更多呢?

  能自己当家做主,已经是她这辈子都没想过的好事。

  回头段圆圆就让她悄悄地在牙行里头寻摸,看看有没有瞧得上的好小子。

  她让青罗自己乔装打扮亲自去挑的的人,怕青罗乱找人,段圆圆还给她透了个底儿:“要生得好、年轻强壮,不用懂谋生的本事,我养得起你你就养起他,但要会做家务活,洗衣做饭一个也不能少。”

  完了还嘱咐她多看几个,相亲哪有一次就成!

  青罗听得一愣一愣的,回头一想也觉得有道理,跟卖婆也这么原封不动地说了。

  卖婆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急急忙忙地问青罗:“这怎么听着想找姑娘呢?会洗衣做饭生的好多姑娘,我这里倒是一堆,但你要说男的那一个也没有!”

  青罗就把段圆圆给的五个大元宝亮出来说:“不差钱,你要是找不到我可就找别人了。”

  卖婆哪里舍得白花花的银子,一个大元宝是十两银子!五十两的定金,都够买个小美人了,还能找不到油头粉面的书生?

  青罗摇头,她喜欢皮肤黑点儿的,白斩鸡她觉得丑丑的看着就不太行。

  卖婆立马就拍着胸脯打包票,也回过味儿了,这不就找会伺候人的小倌儿么?

  这就容易多了!

  主仆两人欢欢喜喜地睡了几天好觉。

  没多久卖婆就得了个俊秀小子,青罗还没来得及去看,杜嬷嬷就苦着脸回来,门一关就喜滋滋地放了个炸雷。

  ——老太太要断气了!

  青罗看她痛快地喝茶吃果子,又想到杜嬷嬷其实也挺讨厌老太太的,不知道脑补了什么,忽然说:“嬷嬷,你可别搞作孽的事。”

  杜嬷嬷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赶紧说:“是她自己不中用了!”

  段圆圆吓了一跳,老太太死就死了,但宁大老爷还没回来啊!

  段圆圆脚踩风火轮地把消息悄悄跟姨妈说了,又让人再带老太医来看一眼。

  老太医一翻老太太眼皮,就开始问她讨白腰带,段圆圆就知道真不成了。

  陈姨妈迅速派了人通知宁宣,段圆圆也带着杜嬷嬷打开库房点白布。

  要是人走了,当天就得挂起来,准备得不够就闹笑话了。

  杜嬷嬷把老太太院子里看得密不透风,老太太要驾鹤西去这消息就没人长嘴巴,但陈姨妈和段圆圆的丫头来去如风,空气中还飘着若有若无的药味儿。

  还是有机灵的丫头察觉到了什么,宁家死人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宁三老爷盛大的葬礼还近在眼前!

  下头人凑在房里略一合计,都觉得八九不离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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