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裴歇
箱子底下,是庞大的阴影——深不可测。
游鱼拥成了灰蓝的团,将里面的东西包裹得彻底。它们形成了一个球状真空,蜷缩在内部的鲛人被咬掉了衣料,静静地悬浮。
海水亲昵地吻着他的伤口,淡淡的血腥在海水里散发着微弱的金光。
黯淡的海洋中,睁开了一双灰蓝的瞳——无悲无喜。
两个粗壮的大汉已经游回了海岸,他们正兴致勃勃地商量着今晚的大事——
“走吧,哥带你吃烤串去。”
“不如去泡个妞,嘿嘿。”
两人相视一笑。
变故突生,一个浪头势如猛虎般冲向了岸,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救命——”
“别叫了,快游啊!”
他们被浪潮掀翻在了海里,越往岸边游,却被推得越来越远,两人被这变故弄得手脚坚硬,差点抽筋。
这时,旁边游来了一群鱼,撕扯着他们的衣服,啃噬着他们的皮肉,像是一群杀疯了的活阎王。
海水堵住了他们的口鼻,他们连尖叫都未有机会。
浪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天上甚至下起了雨。
血腥味在海里弥漫,他们看到了熟悉的背鳍!
鲨鱼!
是一群鲨鱼!
穷途末路了。
雨势越来越急,海浪翻涌,两个人彻底被淹没。
一个眼球悬浮在了水面,目光盯向了礁石。蓝尾鲛人坐在了礁石上,隐在了月晕里。
月光照在了他皎洁的皮肤,照在了他血色的疤痕,照在了他空洞的眼睛,照在了他微微开合的嘴唇——像是在吟唱。
“噗嗤”,眼球被一只小蓝鱼生吞入腹。
屠杀结束,血腥味被海风带往了世界各处,尸骸被海洋的宠儿们尽数刮分,月儿被乌云遮住了视线,礁石上的鲛人闭上了眼,他无力地下滑,被鱼群拥向了深海。
……
明瑰撑着伞,脱掉了碍人的高跟鞋,光着脚走向了这片荒海。
她的脚被海滩上的沙砾摩擦着,被沙砾里的贝壳啃咬着,她在这片无人的海滩走了一遍又一遍,叫了一遍又一遍,可是声音就像被抛进了深不见底的大海,完全没有回应。
她走完了一圈。
他在哪儿?
为什么找不到呢?
是她找得不够仔细吗?
她不信邪,顺着原先的脚印又走了一遍,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走到双脚麻木,走到感觉不到疼痛,走到沙滩上密密麻麻,遍布她的足迹。
人呢?
为什么呢?
为什么还没找到呢?
她的神经绷到了极限,她体力不支,跪倒在了沙滩上。
雨伞掉落在地,雨势渐渐变小,飘飘荡荡地落入她早已湿透的发丝。
她突然扯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她的双肩在不断颤抖,眼泪混着苦涩的雨,滴入了混着她的血的沙砾。
“你出来啊,你出来啊……”她哆哆嗦嗦地轻轻喃着,有点神经质。
一根手指向前挪了一步,她的双腿快要废掉,她靠着双臂,狼狈地爬向海边,却又被海潮推到了岸。
浪潮不厌其烦,一波又一波,自然的力量无可抵挡,她被一次又一次没收了海底的通行证。
大海温柔又包容,催赶着这位误入的旅客。
她直接躺在了海里,海水洗去了她身上的污渍,洗去了她的疲劳,却没有安抚到她的焦虑。
她像是躺在摇篮里被轻轻晃着,然后像是悔悟了一样起了身,走向岸边。
他不在这里,不然,怎么可能不来见她?
庄园里,苍老的男人艰难地咽着药,紧接着,他的房门被一脚踹开。
此时晨光熹微,门口的女人满身沙砾,眼里布满血丝,满身杀气。湿漉漉的水糟蹋着他上好的羊皮地毯。
她的脚上遍布伤口。
“早安,我的女儿。”老人心情甚好,微笑着和她打了招呼。
明瑰赤脚走进卧室,提起了他的领子,双目通红,咬牙切齿:“人呢?”
他被猝不及防刺激,咳得直颤,骨头像是散了架,却还是笑着说:“不是在海里吗?”
“你再说一遍!”
他笑得更开心了:“就是在海里啊!海里那么大,那么多条鱼,你一时半会怎么可能找得着!”
他眸中满是讥笑,毫不掩饰他对这个女儿的厌恶,尽管他的脖子被越收越紧。
他甚至在呼吸不畅的时候,梗着脖子继续:“怎么样?感觉好吗?爸爸当时也是这样的,熬过去就好了,熬过去就会变成我这样,变得像我一样痛苦!”
“你可是我女儿啊,你杀死了你的母亲,难道不应该品尝一下这份痛苦吗!”
“你和爸爸可是同一类人!”
他目眦欲裂,此时二人说不出谁更疯魔。
晨光透过窗户,干净美好,甚至能听到鸟叫。
多好的早晨啊。
“你该死了。”明瑰的语气很冷,冷得让人害怕。
老头被踹在了地上,踹出了一口鲜血,紧接着,他被人用脚碾着胸口,被迫咽下一罐的药。
她面无表情地卸了他的下巴,药瓶子使劲地塞进他的嘴里,药片不小心漏在了地上,她又一粒一粒捡起来,一颗不落,硬塞了进去。
他被噎得想要咳,却被死死按住了嘴,弄得白眼外翻。
是不是觉得生不如死了呢?
明瑰抬头看着阳光明媚的窗外,将他按了许久,按到最后,手里的尸体一动不动。
他的眼睛盯着她,死不瞑目。
“呵。”她轻笑了一声,然后拿起摆在桌案上的水果刀,刺进了他的双眼。
“别这么看我。”
有点吓人呢。
她把玩着手里的刀片,沿着别墅的走廊绕啊绕,那些见惯肮脏手段的人识相地低着头,不敢看她。
于是她走到了管家的卧室前,用刀撬开了锁,毫不避讳,一身血腥地出现了。
管家好像早有准备,甚至刚喝完了一杯咖啡。
她用刀指向那个瘦弱的老人,笑着问:“他怎么死的。”
管家理了理正装,并不害怕,他极绅士地走向她,然后撞向了她的刀。
“像这样。”他握住明瑰的手,帮她拧了一圈,然后,再次走向她的刀——刀柄没入了他的身体,他吐了血,却也没把血液弄脏在她身上。
“大小姐,明白了吗?”
他露出了一个微笑,因为满脸褶子,所以很难看。
“这是我教给您的最后一招。”
这是小时候一直负责教导她的管家。
明瑰看着手里的刀,笑着笑着就哭了,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汹涌地落向地板,她笑低了头:“哈,你们可真有趣。”
她拔出了刀,苍老的管家倒在地上,安详地闭上了眼。
她摇摇晃晃走向门口,靠着门框坐了下去。
他们死了又怎样,她喜欢的人还能复生吗?
如果十八岁那年,身无分文的她看到不是大屏幕上闪闪发光的陆光,而是她的林秀,那该多好。
她肯定不会拒绝他的,林秀?????比陆光好看多了。
如果这样,她们认识的时间能提前好几年,他们相处的时间也能延长好几年——
不,不对,是她害了他,是她害了他,如果她没有说喜欢他,他就不会死了!
为什么?
她就这么呆呆坐在了门口,一名女仆端庄地朝她弓下了身,用冷冰冰的声线恭敬问:“大小姐,需要清理吗?”
她无力挥手:“清理吧。”
明瑰没有住在庄园,她去了那个对她来说十分简陋的小破屋。
她在林秀的浴室洗了澡,换上了林秀的衬衫,窝在了他的小破床。
床里都是他的味道,柠檬海盐的清香,清澈又爽朗。
她将头埋在被子里使劲地嗅着,又忍不住哭了。
她哭得很小声,只能看到肩膀在抖。
她应该再小心一点的……
林秀的床头放着各种针线,蓝色丝线居多,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笨拙地拿起针,想着林秀的样子,织了个鲨鱼尾巴。
尾巴织得很丑,不及林秀的二分之一。
她笑了一下,登上了林秀的号,拍下了这张照片——@了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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