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裴歇
他慌忙起身,将笔放在了砚台上:“师伯有何事?”
“师伯——吓到你了?”玄寂慢悠悠靠近了林秀, 眼睛悄悄往哪经文上瞥了一眼。
“未曾。”林秀忙道。
玄寂捻出了一张写满字的纸张, 拿手抖了一抖,白纸上的字迹隽秀清逸, 历历可辨。
“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他口中喃喃,然后看向林秀:“看来秀空是很喜欢这篇经文啊……”
“此经玄妙, 秀空一时无法勘破,便只好用拙法参悟。”
他低头慢答, 却不知为何心生惶惶, 师伯这番来找他,似乎别有用意。
玄寂放下那张纸, 绕着他看了一圈, 随后又把目光放在了床上的包袱上, 他状似不经意地提起:“那莲花琉璃珠,可还被你好好放着?”
果然,提到了这件事。
东西还在银鱼的腕上,林秀无话可说。
师伯这次的来意,显然不纯。
玄寂两眼笑成了一条缝,搭着那两撇白眉,笑容更是和蔼:“老衲还未曾好好见识一下那珠子,好师侄应当不会介意让我这半截入土的家伙看一眼吧。”
他呼吸一滞,而后假装从容道:“……秀空岂敢。”
可从容如今也只是掩耳盗铃,他早就被看穿,不过是延迟了审判。
林秀缓缓将包袱打开,在玄寂的注视下,用极慢的速度一件件拆开行礼。
经书,僧衣——一个锦盒。
包袱中唯一能装东西的,也就这个盒子。
“在这里?”
林秀握紧了那锦盒,却并不打开。
“真的在这里吗?”
林秀不语。
玄寂了然,摆正了神色,脸上全然没有一丝笑意:“秀空,你可还记得佛门五戒?”
“弟子记得。”
“你说来听听。”
这五戒便是寺中牙牙学语的小僧都能朗朗上口的东西,更何况他。
可如今,他却像是未曾学过一般,吞吞吐吐,磕磕绊绊:“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
“你可犯戒?”
玄寂在黑袍女子那天现身的时候便心存疑虑。
那人一袭黑袍,反而是将她腕间的白色挂饰衬得越发明显 ,玄寂虽然人老了,眼却未花,那腕间的白色流苏他看得一清二楚,不过当时只是怀疑,如今却是肯定了。
他没有让林秀打开锦盒,光是叹了一声:“佛心未定,稚子不辜啊。”
也罢也罢,等离了辽城,一切便都过去了。
玄寂走了,走的时候还带上了门,林秀伫立良久,最后打开了锦盒,露出了里面的银针。它静静地躺在盒内,散发着泠泠的寒光。
盒子还是被盖上了,他重新拿起砚台上的墨笔,仿若赎罪般默写着经文——只是这罪,又能赎了几分呢?
萧逢云如往常一般晨起练剑,小丫鬟在她从练武场回来后便按时备好了早膳。她接过了巾帕,随意擦了把额上的汗,突然问道:“你昨晚去了何处?”
“奴,奴婢昨日吃坏了肚子……”
小丫鬟突然被问,尽管早有准备,可还是说得满脸通红,结结巴巴。搭上那话的内容,这番表情,也不知是真是假。
“那如今可还好?”
小丫鬟也没想到盟主大人就这么信了,半晌,愣愣道:“好……好了。”
萧逢云将帕子放回了盆里,笑着对她嘱咐:“切莫太馋。”
小丫鬟更愧疚了,盟主大人对她极好,这么信任她,她竟然还有所欺瞒……
另一处,小厮已经将林秀住过的房子换上了新被。
原本他还想把那瓶子中的花给扔了,但见这花还未谢,便留了心,想着明日来看。
这朵莲甚是奇异,在这一连待了好几日,竟还未败!
小厮啧啧称奇,料想这花也有几分佛缘。
如今那和尚走了,也不知这莲花还能撑多久。
这间房的活儿干完了,小厮就干脆地走了。银鱼逮着时机,跃进了房门。
是来早了?怎还没人?
她摸到了床,床上并没有他的味道。
她继续心不甘情不愿地挪到了摆着花瓶的桌子旁。清莲的香气,暂缓了她的躁郁。
带走他。
银鱼不喜欢等,但既然是对方说的,她等一等也无妨。
只要能带走他就好。
带他走的过程似乎不怎么顺利,因为人迟迟未来,像是失约了。
瓶子里的花蔫得终究是低了头,银鱼又等了一轮月亮。那月亮崎岖不平,像是缺了一块。
为什么……还不来?
她越等越急躁,戾气要压不住了,但她还是耐心坐着——这一夜还没过完。
好想。
又一轮月亮消失了。
椅子上的人认认真真地静坐了一夜,双眼未合,眼底的血丝星罗棋布,仿佛发病了一般。
气质更显阴郁。
小厮干活的时候正好路过这间房,想着看那莲花今日有没有死,谁知,欢欢喜喜一推开门,一根银针钉在了他的左耳旁。
那一身黑袍的人,不是魔教那个,还能是谁?
他登时跪到地上:“女侠饶命!”
对方只阴沉道:“人呢。”
人?什么人?难道是这间屋子的人?
小厮上有老下有小,自然是保命要紧,颤声道:“回,回京城了……”
他低低地伏在地上,脑袋紧紧擦着灰尘,深怕对方看自己不顺眼,把自己咔嚓了。
那日比武他虽然没去,却也是听医馆内的病人谈论过几番,这妖女不知是敌是友,先是救了和尚,一针便将魔教教主的大刀给打了回去,而后又在众人乘胜追击的时候,突然出现,把魔教教主拎走了。
诸位豪侠竟无一人?????可拦得住她。据说当日虽未死人,却也是残了不少人物。
他这个只会三脚猫功夫的小人物,在她眼里恐怕同蝼蚁无异。
早知今日,他当初就应该早早把那花给扔了。
小厮听到了瓶子被拿起的声音,以为是要用这玩意儿砸他,他哆嗦得更厉害,只期盼她能砸轻些,留口气让他爬到医馆。谁知,那人只路过他身边,顺手拔掉了旁边的银针。
没死!
不知过了多久,小厮才敢抬头,他看向了原本放花瓶的桌子,那里不仅没了瓶子!还没了花!
幸好桌旁的人也没了。
他往周围环视了一遭,确定人已经走了,才敢松口气: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他刚欣喜若狂,却又后知后觉,赶紧跑出去,大喊着:“魔,魔教,魔教的人来了!魔教的人来了!”
回京的路走得不疾不徐,入夜时,林秀一行人来到了河边。
河边饮马,慢吃干粮,倒有几分静谧。
师叔师伯们与林秀围在火堆坐在一起,讨论起了佛法精髓。
念了几声经,气氛融融,谈到了深夜。
正欲回到轿中补眠,可不料,师叔师伯们竟不约而同睡倒在了地上。
此事发生得无声无息,竟无一人察觉。
阴风阵阵,林秀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却不敢回头看——他知道是谁。
冰冷的下巴靠在了他的肩上,她的声音如同鬼魅低语——
“跟我走。”
她是如何追到这儿的?她是如何赶上他的?
明明,他已经提前走了这么多天。
林秀没有侧过头去看她,眼睛中只有面前这正在燃烧的火星子:“若我不走,你会如何?”
会如何呢?
她稍稍思考了一下,编排着于自己最有利的方案,最后将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指向了晕倒的九人,说得简洁明了:“他们,死。”
大逆不道。
林秀还未来得及责备她,回眸的时候只看见了她发红得不正常的眼,以及——带着浓厚倦意的面容。
他还未来得及惊讶紧接着就晕了。
终于倒下了。
黑袍女子凑在他的颈间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了满足的笑——香。
果然啊,当初就应该直接带走。
萧逢云听魔教妖女要去拦那几个和尚的时候,秉着多年情分,立马派了人手前去护卫。
可惜还是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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