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浣若君
怎么可能会真心实意的,把自己身后的股权全部都留给楚楚?
这太不可思议了。
顾培以为自己听错了, 或者卓言君已经彻底神智不清了。
Paul也不明白发生什么了,在眼神询问顾培。
但就在这时, 卓言君抱起双臂来, 抽着鼻子坐到了椅子上,又说:“我今天下午想了很久, 钱是我的, 我不会给任何人, 但是,我会把我持有的所有股权转让给楚楚,只给楚楚,Paul,你不会有意见的,对吗,那可是我欠Pio的。”
说完,她抬头看Paul:“你们兄弟会同意的,对吗?”
……
林白青噎了一下,下意识去看顾培,就见他在不停的攥手,松手。
显然,他也很紧张,想知道二哥会怎么表态。
现在是这样,虽然遗产还没有争到手,或者说大家甚至还没有开始争。
但涉及钱财,就该丑话说在前头,亲兄弟明算账。
顾培从下午到晚上,如今已经是深夜了,一直咬紧口风不松。
不是他不想争,而是他看了太多兄弟反目,觉得既然要争,就要把账算到明处,现在他终于表态愿意帮卓言君了,但他需要明确股权的归属。
他也只有一个态度:他可以出手,但股权必须归林白青。
此时的卓言君倒是清醒的,因为顾培无情的打击和恐吓,她很害怕,因为害怕,她就清醒了,而她决定把股权给楚楚,很可能也是出于恐惧心理。
如果Paul不想争股权也就算了,但如果他想争,那就不会同意这个请求。
那么,他的态度会是什么?
……
Paul是名商业律师,天天替企业打官司的,要说汉唐医馆的股权有多么的重要,他比任何人都懂。要说他不爱钱吗,怎么会?
哪有人放着唾手可得的财富而推手不要的。
但一则,顾培一出生父母就离婚了,从小在各种学校流浪式的寄宿,过得很苦,再则,因为杞子之死,卓言君于他的虐待可不少,他们兄弟皆看在眼里。
而且虽然楚春亭一直瞧不起顾克教育的儿子们,瞧不起他们秉持的所谓君子之风,但恰恰是父亲从小教育的兄友弟恭,你谦我让,让他们在哪怕面对金钱时,也不会变的像桥本光泰一样疯狂,为了钱而亲人反目,自相残杀。
而基于这种良好的君子之风,他们兄弟就能守住底线。
他摊了摊手,说:“Mum,汉唐医馆的股权是属于您的,您有权做任何形式的分配,我们兄弟都没有任何意见。”
见老妈的浴袍开衩太高,大腿都露出来了,他上前替她掖了掖。又说:“Mum,我不知道将来您会怎么样,咱们会怎么样,但此刻您做了一个非常正确的决定,将来你就会知道的,把股权赠予楚楚,会是最好的结果。”
这是出于Paul对于楚楚的私心和疼爱才说的。
一个一岁多的小豆丁儿,她能通过人体,口腔所散发的气息上的轻微差异就能判断出人身体的某个部位有问题,她是个不可多得的,天赋流的中医。
那么一份属于ri系中成药的巨额股份,能被她持有,是最好的归宿。
卓言君望着儿子替她遮上大腿的那只手,点了点头,喃喃说:“对,这是最好的结果。”
这一整天了,顾培心里揣着这件事,应该一直很紧张。
但在此刻他终于深深吐了一口气出来,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毕竟相比于打官司,为卓言君争股权,在顾培看来,兄弟阋墙才是最可怕的,而幸运的事,那种事在他们兄弟之间,并没有发生。
此时顾培才勇气去看妻子,朝她投以一个肯定的目光。
桥本制业24%的股份,归了楚楚不就等于归了林白青。
那是他替她争来的。
……
话说,在这一刻,林白青很想把楚老爷子从被窝里拉出来,让他来看一看的。
让他知道,君子之德也并非全是坏处。
要不是顾培兄弟都有君子之德,要不是他们虽然爱钱,但都有底线。
他们在此刻可能就会打起来,为了一份虚无缥缈的股份而争破头。
那么,他们就会像桥本光泰一样,明明握有一手好牌,却要打的稀巴烂了。
当然,那24%的股份,不论她或者楚楚,就都拿不到了。
她们有希望拿得到,全有赖于顾培兄弟的品型,和他们的君子之风。
而既事情已经谈妥了,大半夜的,顾培也就准备让卓言君休息了。
他又从兜里掏了两只药瓶出来,一瓶瓶递给卓言君,说:“这两瓶是我帮你配的安眠药,它除了能帮你正常入睡,还可以修复你的大脑,但见效比较慢,如果你想尽早好起来的话……”
再看林白青,他又说:“中药方面,白青有个方子,是安宫牛黄丸+苏合香丸,再加砂仁猪心汤,那个方子应该对你会更有用。”
一个正常人长期服用抗癫痫药物,药物的副作用导致大脑损伤,反而会让人精神失常。
而林白青有个方子,需要用分别以两种开窍剂配上别的药物。
治疗轻微性的大脑损伤很管用。
因为没有刻意推广宣传过,那个那个治疗方法知道的人并不多,林白青也是在很久以前跟顾培讲过一回,没想到他记性倒挺好,直到现在还记得。
卓言君毕竟是顾培的亲妈,别人病了林白青都会爽快治疗。
她当然也是。
总共需要三丸开窍剂再加三副药汤,三天时间,林白青就能让她被药物损伤的大脑恢复至少七成,以后只要再不摄入治癫痫类的镇静剂,她就会恢复如初的。
但卓言君的糊涂在于,她向来是分不清谁对她好,谁对她坏的。
乍一听说灵丹堂的中药,她立刻警惕了,缩紧了身体:“我不要吃,我都把股权给楚楚了,小林巴不得我死的,她肯定会害我的。”
说着,她又往Pual身边缩了缩,说:“你们想要钱,可以,想要我的命可不行。”
就在刚才,顾培早就死如灰烬的心里,终于对母亲萌生了那么一丝怜惜。
虽然他无法原谅她小时候给予自己的虐待,但总算愿意放下曾经了。
可在这一刻他陡然一噎,妻子平白被怀疑,他当然生气:“青青是个医生,以治病救人为已任,她连桥本十一的命都救过,为什么要害你?”
卓言君一撇嘴,说:“她当时是为了金针。”
意思是如果不是为了金针,她就会害死桥本十一?
顾培愠声说:“要她真像你想的那样,在做帕金森治疗时她每天只需要把银针的功率再开大一点,持续刺激桥本十一的心房,那么,表面上桥本十一的病会好,但是他的心房会受损,而一旦心防受损,他不出几个月就会暴毙!”
卓言君大脑不够用,反应不过来。
Paul倒是吓了一跳,看林白青:“真的?”又问:“中医真的可以杀人于无形?”
西医是可以杀人于无形Paul是知道的,难道中医也是?
林白青抿唇笑了一下,算是默认了。
西医想要杀人,总还得药物,但中医不一样,真要存着坏心,不说电针了,就普通的银针,医生可以拿它治病,而真要想害人命,也不过深一寸的事。
林白青当初要真想杀桥本十一,早就杀了,又岂会让他多活三年,直到现在?
说来还是卓言君既笨吧,还目光狭隘,又自私。
而于这样的人,林白青是懒得解释的。
所以虽然她多劝几句,卓言君或许就答应治疗了,但她并没有劝。
话说,卓言君虽然迫于儿子的淫威而想要答应让林白青帮忙治病,但她总还是不愿意相信儿媳妇,生怕对方要害自己,就在想该怎么才能把这事拒绝掉。
她是坐在椅子上的,正好对着门,她眼看着门缓缓被人无声的推开,但外面又没有人,是空洞洞的,倾刻间,她以为是桥本光泰派了杀手来杀自己的,而她不再论糟糕也是个母亲,在这一刻下意识的反应是关门,护孩子。
所以顾培俩兄弟还看着她,想劝她,但她陡然从椅子上跳起来,朝着门口扑了过去。
不过她才张嘴,还没喊出声来,又愣住了。
竟然是楚楚,穿着无袖圆领,粉线色的小背心儿,灯笼裤,就站在门口。
而在看到一屋子人,奶奶还朝自己扑过来时,她咧开嘴巴笑了起来。
卓言君被吓了一跳,又怕吓到孩子,跪到地上,将孩子搂到了怀里。
这还是她头一回抱楚楚,多少年了,她没有像此刻一样拥抱过一个女孩儿了。
人的情感是很复杂的。
卓言君明知自己对顾培有愧,但她并不因此就喜欢他,只是想补偿他而已。
而林白青呢,她的儿媳妇,儿子护的跟命一样的女人,她当然也不喜欢。
可楚楚不一样,她的眼睛又圆又大,皮肤又白又滑,跟小眼睛,圆脸盘的杞子并不像,但是她的性格跟杞子一模一样,是那么的随和,快乐,没心没肺。
卓言君团上这软嘟嘟的小团子,嗅一嗅她身上的奶香味,就仿佛又重新拥有了女儿,回到了那段她人生中最幸福的日子。
她愿意把所有的股权留给楚楚,并不是因为顾培的强迫,而是自愿的,她是出于对已逝女儿的愧疚,以及想要补偿的心理,才要把一切都给楚楚的。
话说,顾培夫妻看到楚楚那么点小人儿能自己开门,自己悄悄溜出来,已经给唬的魂飞魄散了,卓言君的精神状态又不稳定,眼看她把女儿搂到怀里,俩人皆吓了一跳,林白青甚至暗暗运气,都想好要出招了。
不过还好,卓言君的精神状况看起来还好,俩人也就不好动手,只是看着。
卓言君试了两番,想把孩子抱起来,她力气太弱,楚楚又是个实心子,她抱不起来,就只好作罢了。
搂着孩子回头,她说:“Pio,我愿意把我身后的一切都赠予楚楚,是因为我这一生的不幸和可怜的杞子,这跟小林,跟你都没有关系,我会自己管好我的钱,直到我闭眼的那一天,而楚楚,也必须要到18岁,才能继承那份财产。”
又绝决的说:“我只要吃你开的药就好,不需要小林的药!”
这个神经兮兮的女人,似乎总能在命运的分岔路口,头也不回的去撞南墙,俩儿子也知道她的执拗是劝不了的,就先不劝了。
大晚上的,大家都该睡觉了,但她环抱着楚楚,嗅一下,又摸一下,捏一下,楚楚呢,刚才从屋子里折腾了半天才溜出来,孩子已经困了,她倒也乖,没有哭,也没有闹,但是眯眯蒙蒙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妈妈,就那么趴着。
终于,在林白青第三次伸手时,卓言君把孩子还给她了。
但又来了句:“小林,我一生的不幸源自我女儿的死,你一定要照顾好楚楚。”
这个可怜的女人,直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她的悲剧源自她贪慕虚荣,以及凡事总喜欢去依靠别人,尤其是男人的性格,还耿耿于怀女儿的死,也是够叫人无语的。
但夏虫不可语冰,这种人是说不通的,林白青也就不跟她多说了。
话说,虽然卓言君于财产的分派说的言之凿凿,看起来也很诚恳,但林白青总还是怕太神经质,会出尔反尔。
正想问顾培需不需要让她写份东西,Pual拿出纸和笔来,递给卓言君,嘱咐说:“Mum,您需要列一份遗嘱的,由您自己来列条款吧,明天一早我来,拿去修改,然后,我们需要在这儿做个公证的。”
但他这样一说,卓言君又生气了,气鼓鼓的问儿子:“我难道是贼吗,你们要这样防着我?”
又跌坐到床沿上,说:“反正你们也不想我活着,干脆我死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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