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浣若君
他奄奄一息的,可林白青乍看他,居然有几分悚意。
要诊病,自然要先捉脉,因为是中了风的病人,还要触诊。
揭开被子,其实老人身上的褥疮不算严重,只是有轻微的破损,可见保姆把他照顾的还不错,林白青有见过亲人贴身照料,却一身肉烂完的。
但顾明是直到临死前半个月才躺下的,而且走的很快,没有受太多痛苦。
这位又是中风又是褥疮的,三个月了,瘫痪在床,可真够痛苦的。
林白青渥上他的脚,摸着冰凉,忍不住叹气。
楚三合也叹气:“中医西医都找过了,天价的药费花着,就是不见好,看来我大伯是不行了。”
他更关注自己的病,又对穆成扬说:“你们保济堂能不能治胰腺癌,我有可能得胰腺癌了。”
穆成扬吓一大跳:“胰腺癌得手术,赶紧去做手术呀,你犹豫啥?”
“手术完万一复发了呢?”楚三合反问。
穆成扬劝说:“复发了再动手术呗,赶紧去动手术吧,宜早不宜迟。”
“就没有人能一次性彻底治愈?”楚三合反问。
穆成扬说:“至少我们都不行,我劝你赶紧手术。”
有这么多人在劝,按理楚三合就该毫不犹豫的去手术。
但他是个搞高利贷的,习惯了走捷径,以为治病亦有捷径可走,说:“你们医术不够就算了,我再找找,就不信拿着钱能找不到个神医。”
看林白青捉脉捉了挺长时间的,又问她:“你能治我大伯的病吗?”
穆成扬在捉另一只手,抬头看林白青,摇头:在他看来人已经不行了。
楚三合拍大腿:“都是这保姆石大妈害的。”
保姆都气哭了:“楚老板,老爷子都躺仨月了,我已经很尽心的在照顾了呀。”
老爷子在沉睡中,脉淡而滑,若有若无,捉着确实像是弥留了。
但这不是因为中风而死的人该有的脉像。
中风是热毒,痰毒和淤毒,脉像就该是迟滞的,是钝而乏的,但他的脉却是淡而滑的。
穆成扬尚且年青,诊的脉太少,只以为老人要走了,却诊不出具体原因。
但林白青这种老中医就能分辩其中细微的差别。
她感觉老人的中风问题不算大,反而像是因为频繁受寒才把身体给搞坏的。
这有个办法可以试验,就是用马衔铁针帮他泄寒。
想到这儿林白青取出针来,针灸老人的下关穴。
果然,针一灸上就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你怎么乱上针啊,小大夫,这可是我的亲大伯,你别治坏了。”楚三合叨叨个不休:“唉,我也病了,我大伯也还卧病,我可是个孝子啊,我生怕万一我走他前面了……可怎么办哟。”
林白青说:“黄泉路上无老幼,说不定你就会先死,你这操心也不无道理。”
楚三合不过故意诉苦搏人可怜,但林白青这话却是摆明了故意咒他。
他面色刷的一变,都想跳起来打人了。
但林白青面色淡淡,又说:“开个玩笑,您只要肯手术,会长命百岁的。”
她这搞的,楚三合都没法接茬了。
林白青已经试到了,老人的问题不出在中风,而是受寒。
这就简单了,只要祛掉体内的寒毒,他就大好了。
但她刚想说能治,蓦的,老人一只苍劲有力的大手攥上了她的手。
那是一只冰冷,骨瘦如柴,但是力量感极强的大手。
……
作者有话说:
老爷子:情敌的徒弟来治我了
作者:猜猜老爷子还有啥身份,吼吼。记得留言喔。
第50章 虎落平阳
(他跟林白青的父亲是同代人)
林白青回头, 就见沉睡的老人不知何时半睁眼,正在看她。
这个年龄的老人,又在沉病中,按理眼眸应该是昏黯的, 黯陈的, 但这老爷子双眸却极为清亮, 而且半睁的双眸中隐藏着锋芒, 眸光沉沉, 似有深意。
那深意中又带着几分祈求和祈怜。
楚三合又问:“能治吗?”
其实看得出来的, 虽然楚三合嘴上说着如何如何对老人好, 但他是个连女人孩子都不会善待的,放高利贷的,而且楚春亭手里有金针, 藏在哪里, 只有他自己知道。
……
一边是楚三合灼目盯着,一边是老人紧攥着她的手。
林白青脱口而出:“治不了。”
随着她这话说出口, 老人的手蓦的一松,但又旋即握紧。
楚三合又问:“那你看他还能挺多久?”又说:“我得准备后事呢。”
林白青问:“你是想你大爷早点走好, 还是想他多活一段时间?”
楚三合摸头:“我当然是希望他能活得久一点,这可是我最亲的亲大爷。”
“那你通知他儿子吧, 老人家时日无多了。”林白青说。
一个躺在床上的老人,想受寒可太容易了, 他动不了, 说不了话,有人揭了他的被子他也只能捱着, 而只是揭个被子, 于这老人来说就能叫他速死。
保姆瞧着傻傻的, 而且很懦弱,楚三合真想让老人死,甚至一把就能捏死。
这种情况下,把老人家的儿子叫来是最好的。
楚三合摆手说:“你说我青集哥呀,他说了,现在就由我照料着,等到办丧事的时候他再来。”
关于楚家,林白青听说过一点,大儿子叫楚青图,二儿子叫楚青集。
楚青图早死,楚青集是在小将们闹革命时,抱着汽油桶子逃去M国的。
林白青看穆成扬,一脸错愕。
她不敢相信,大名鼎鼎的楚春亭的儿子竟然会绝决到不来见父亲一面的程度。
穆成扬小声解释:“为了金针,听说俩父子闹掰了。”
老人依旧紧紧的握着林白青的手,沉默不语。
这可怎么办,一个稍有不慎就会咽气的老人,儿子不管,侄子不怀好意。
林白青倒是可以把他带回灵丹堂医治。
但楚三合肯定不会同意。
再说了,这是保济堂的病人,中医堂之间还没有相互抢病人的先例,她要那么干,全国的同行都得唾弃她,说她丢顾明的脸。
穆成扬望着师妹,比她还觉得挫败。
毕竟他们是顾明的徒弟,来治师父的情敌,治不好,太丢师父的脸了。
林白青转念一想,说:“活是肯定活不了的,但如果楚老板你真有孝心,想让老人走的好一点,我每天来一趟,给点临终关怀吧。”
穆成扬也在看楚三合:“楚老爷子对我们保济堂很好的,就让我们保济堂临终关怀他一下吧,让老人就这么走了也不好,你说对吧。”
楚三合再摸头:“行吧,不过诊金……”
林白青说:“我是个小大夫,只收一块钱。”
上门治病才收一块钱,这诊金可太便宜了,陆东家开个药方都得三十块呢。
但楚三合继续秃噜脑袋:“都这样儿了,要不要麻烦大夫呀……”
老人攥着林白青的大手猛然一紧,攥的她手生疼,他的呼吸也于瞬间屏住。
显然,他也迫切的想知道,侄子会不会吐口。
林白青柔声说:“这可是赫赫有名的春亭老人,现在是没有太多人知道他回来了,所以没来看望,但总会有人听到风声来看病人吧,再说了,等他死了,会有很多人来奔丧的,你看看这褥疮,你再看看他这瘦的样子,要他的朋友们看了,要怎么说你?”
楚三合指保姆:“都是她害的。”
保姆欲哭无泪:“楚老板,我已经尽力了呀,行了行了我不干了。”
林白青调和说:“我帮老人治治褥疮吧,让他走的舒服点,体面点。”
楚三合终于点头了:“从什么时候开始?”
林白青说:“就现在,我带了药和针的。”
因为早听说了是中风,林白青来时背着针的,而纯阳的马衔铁铁针,以及灵丹堂自制的传统名药大活络丹,就是治疗中风所引起的瘫痪的最佳良药。
“现在不行,我还要出门谈生意呢。”楚三合说着,从墙角的柜子里取出两副卷轴画来,说:“有人要字画,这会儿得去送。”
从柜子里飘出一张照片来,他捡了起来,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你都癌症了,不去医院治病?”林白青问。
楚三合聪明一世糊涂一世,笑着说:“一个医院说的又不算,我有的是钱,再多找几个医院问问,到时候找个最好的大夫,肯定能治好。”
“那您快去谈生意吧,我们治完就走。”林白青说。
她又不傻,看得出来,这楚三合就跟顾家的顾怀尚一样,就是个家贼。
先让他偷点东西走吧,林白青好给老人治病。
等楚三合走了,她转头揭开被子。
直到这一刻,老人也才算松开了她的手,长长舒了口气。
这屋子干干净净,床铺也无异味,就证明保姆做的已经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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