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浣若君
这叫顾培慌张,不安,失措,他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办。
捂到鼻子终于不疼了,松开手,林白青眨了眨眼睛,目光中泛着顽皮,问:“你刚才是不是紧张了?”
“我好像把你弄疼了。”顾培声音里满含歉意。
林白青说:“真的不疼,没有的。”低下头,又小声说:“你嘴巴里甜甜的。”
濒临崩溃的顾培瞬间石化,目瞪口呆,仿如被雷劈了一般。
她要安安静静,就是个再文静不过的女孩子,总叫顾培想起小时候父亲教他背的那些古诗文,但她突然佻皮,雪白的肌肤,佻皮的眼神,又是个十足顽皮的,少女的样子。
顾培只想亲吻她,却不知道怎么就把她给弄疼了。
她的嘴唇好像被他磕破了,正在迅速肿起,鼻子被他碰红了,他尝到了她唇齿间的味道,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结果她却说出来:对,是甜的,一种像草莓又像黄桃的清甜。
……
要确定一个婴儿的身世,而且是二十年前的,按理并不容易。
而为什么顾培能确凿的证明她是沈庆仪生的,当然有其完整的证据琏。
当年的农场现在还存在,因为隶属国家,资料非常齐全,查起来也很方便。
在那个年头的农场里,是没有人能在不记录的情况下生孩子的,所以当时出生的人口都有登记,而沈庆仪,是以劳改犯的名义去的,据说她去的时候就登记的是已婚。
当时两地通信没有那么发达,劳改犯又特别多,除非犯了严重错误的,会排查三代以内的信息,但排查信息要发函,要邮寄,而因为沈庆仪一直是个特别本分的人,所以农场没有专门往内地发函,调过她的家庭信息。
这就使得她虽然登记的是已婚,但农场并没有记录她丈夫的信息。
初时她只是普通的劳改犯,但很快就因为特别擅长配制农药农肥,配制的农药农肥还特别管用的原因而被调离了劳动岗位,成了农场的一名技术人员。
当时的劳改犯也可以请假,外出,甚至每月还有3到5元不等的工资。
她的请假记录,事由全是去探望丈夫,就证明丈夫也在当地。
而她怀孕,生产,都有很完整的记录。
就她的离开,也是因为刑满释放,农场要清退她,才不得不离开的。
顾培为什么推断沈庆仪是林白青的母亲,因为就在林家村所记录,发现林白青的前八天,远在石河子的沈庆仪向农场申请的火车票终于获准被批,她可以以刑满释放人员的身份回家了,单位还给她批准并发放了车费。
而在之后的一个月中,从石河子出发,前往内地的女性中,只有她附和携带婴儿的条件。
对了,磷铜合金的小手镯并没有专门的生产厂家,很可能是当地的手工人打制的,但合金厂的地址,离沈庆仪劳改的农场就五六十公里,这就更加可以确定无疑了。
按理,她应该坐五到六天的火车,并在终点站,东海市下车的。
但她却提前一站,在安阳县下了车。
是基于这条消息,就连沈夫人都认为女儿是逃港了。
因为正好在那一站,有当年有名的逃港出发地,所有想逃港追梦的人都会在安阳县下火车,继而一路步行,暗中打访,并组成逃港队伍。
现在,军区的人普遍认为沈庆仪丢下女儿是为逃港方便。
但顾培觉得不是,他说:“但我认为一个愿意把门帘摘下来给女儿当襁褓的女性,在主观杀害女儿后再只身前往港城的可能性并不大,她很有可能是想带着孩子一起逃港,但是……出了些意外。”
那年头沈庆仪的成份日子可不好过,她的孩子也不好过。
毕竟顶着大资本家的名号,出身就是‘地富反坏’,孩子要遭歧视的。
顾培更倾向于,沈庆仪是想带孩子去一个没有歧视的地方生活,但中途出了岔子。
见林白青不说话,他继续说:“一个女性只要生了孩子,就很难遗弃孩子的,她可能会责备孩子,虐待孩子,也可能会因为生活困难悄悄把孩子丢弃,但肯定会放在一个人们易于发现,且安全的地方,主观杀害的安例非常非常少。”
而如果有意外的话,会不会是同船偷渡的人怕带个孩子太麻烦,悄悄撇下的。
可惜那几天所有偷渡的船全翻了,人也全部溺亡,具体情况谁都不知道。
话说,沈夫人自改开就去了港城,一直在寻找女儿。
那她知不知道,很可能她的女儿已经去世了?
于凝肃且悲伤的气氛中林白青突然想到一件事,忍不住低头苦笑。
“怎么了?”顾培有点惊讶。
林白青突然想到,得瑟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楚春亭这几天蔫巴了,不骚扰她了。
她一开始以为是自己黄莲下的多,把老爷子给吃蔫了。
此时蓦然明白,他是费了好大劲,结果却找到仇人家的孩子,傻眼了!
要知道,先是沈家害他在解放前夕没能及时逃到对岸,只能呆在国内的。
到了风声鹤唳的七零年,又是沈夫人害他在革命中因为古玩差点被抓,还失去了一个儿子,他费了老半天的劲,却找到了沈夫人家的孩子,没找到自家的。
此刻老爷子的心里应该也很难受吧。
算一算明天该去给他诊脉,换方子了,唉,她得安慰一下老爷子。
“所以沈庆仪的丈夫到底是谁,还能找到吗?”林白青又问。
有那么个男人,作为母亲,沈夫人不知道他是谁,但是,因为他,沈庆仪放弃了能够上首都读工农兵大学的机会,还生下了她。
他是沈庆仪的丈夫,也是如今沈夫人最恨的人。
那个男人又是谁?
顾培挑了一只丸子一咬,然后没有说话,就只抬头看她,形容非常之古怪。
眼神跟个天真又茫然的孩子似的。
林白青心说这么严肃的事,难道他也要亲一下才肯说?
这还是个男人吗,她是养了一只小狗吗,给骨头才会汪汪汪吗?
她差点就要生气了,但就在这时顾培把丸子吃完了,才说:“能。”
又天真的说:“这种肉丸子里面有汁水,咬破就会流出来。”
撒尿牛丸,可不是会爆汁?
不对,丸子里的汁水可烫了,他是被烫到了脸色才那么怪的吧。
作者有话说:
白青:我仿佛养了条小狗,乖,但有点傻的那种
顾培:丸子好烫,烫……
第63章 身世
(外婆,奶奶和生母优良的基因,代代迭加)
林白青没猜错, 要在平常,穆成扬去针灸,楚春亭的话题离不了她,问她小时候给人看病, 在药堂, 在学校等等的事, 恨不能把她八辈祖宗都刨出来。
但今天却极为罕见的, 一言不发。
穆成扬心里惊讶, 但也不好说什么, 做完药灸问老爷子:“感觉如何?”
楚春亭伸手, 石大妈递了拐杖过来,他拄着站了起来,一步又一步, 笨拙又艰难的挪着步子, 时间漫长,他大汗淋漓, 但一步一步,他终于还是挪到门口。
一个全瘫患者, 在二十天的时间里能够自主控制腿,行走, 简直奇迹。
这有赖于药灸的神奇功效,也跟他的毅力是分不开的。
他怔怔望着院子, 良久又回头, 目光落在儿子的照片上,不可闻的叹气。
穆成扬以为老爷子是愁自己的腿好不了, 忙安慰说:“最近我们为了赶在新规颁布之前制一批中成药出来, 林东家实在抽不出时间来看您, 要不我跟她讲讲,明天换她过来?”
楚春亭怏怏摇头,神色颓然:“不用那么麻烦的。”
待穆成扬走了,他缓慢挪到书架前,要找书,石大妈说:“我帮您找吧?”
“不必!”老爷子有气无力的。
他翻出一本外文杂志来,一页页的翻开,彩页上有个衣着简朴,面貌精致,但表情极为严厉,皱纹里透着股子学者气质的,七十由旬的女人。
楚春亭盯着她,长久的看着。
照片下面有一行小字:港城大学教授柳连枝。
许久,忽而一声长叹,或者说,哀鸣。
……
再说另一边,灯光暖暖,巷子长长,院子里安安静静,顾培正在跟林白青讲有关于她父亲的可能性。
“据说在七十年代的边疆,每个人出门都必须要介绍信,而且要注明出发地,目的地,如果一个人想要住宿,还需要额外申请一种叫招待所住宿证的东西,住宿可以免费,但如果没有……”顾培自己不懂,以为林白青也不懂。
“没有就会被治安队抓起来,7到15天就地劳改,快说吧,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林白青说。
顾培说:“按理既然沈庆仪出了国营农场,到了建设兵团探亲,就会有她的记录,该记录跟国营农场的出行记录应该一致才对。但国营农场和建设兵团是两个系统,而沈庆仪在国营农场登记的丈夫,其人名在建设兵团是不存在的,所以建设兵团查不到其人的档案。不过当她拿着国营农场发放的住宿证明,却可以去建设兵团住宿。但同样,在建设兵团的住宿信息中,我们翻阅不到沈庆仪的信息,证明她当时用了假名字。”
国营农场归国家,建设兵团归部队,这是两个系统。
他们相互有人员往来,但详细到住宿信息,数量浩瀚,当然各登记各的。
如果不是某个人出了刑事,或者作风,敌特方面的问题,在七十年代,信息不发达时,顶多也就年底对一下数据,不可能精确到每一个人,去查询两个单位之间的正常人员往来的。
当然,也没人能想到,会有个女人胆大包天,在那么严肃,高压的背景下堂而皇之顶风作案的。
林白青感叹,心说她的亲生母亲智商可真高,在七十年代,以劳改犯的身份,不但能在农场里做到技术员的职位,还能来去自由,甚至差点被保送上工农兵大学。
但她在东海市明明没有登记结婚,是个未婚的身份,为什么到了边疆,却说自己是已婚。
她是奔着某个男人去的吧,那个男人又是谁?
林白青心中闪过一念,虽然不知道楚青图和沈庆仪谁先谁后,但他们大概是前后脚去的边疆,而且去了同一个地方劳改,两家长辈间又是那样的关系,他们又年龄相当。
这事怎么就那么耐人寻味呢?
话说,柳连枝和楚春亭,他们就没想过俩孩子之间会不会有关系的事?
……
且不说这个,林白青再问:“那柳连枝呢,我现在是不是就可以去见她?”
就跟做梦似的,但有一个解放前的高知教授做外婆,她心里莫名有几分激动。
顾培说:“据说她一直认为女儿还活着,也没有放弃过寻找,如果你要见她,就意味着,要她接受女儿已经去世这个消息,她是一名医学与化工运用方面的专家,而且目前她的研究方向特别重要,同时,她心脏有非常严重的问题……”
一个老专家,她一直认为女儿是被自己责骂了才选择了躲起来,不见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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