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呆点点
看着那些奴仆, 邹鸣镇定了下来, 等他们说完后, 他说道：“大人，这些人是夏家的奴仆, 受夏家庇护，此时自然是说对夏家有利的一面。”
庄信观察着几人的言行，他是信那几个奴仆的, 虽然是夏家的人, 但他们说的情真意切, 这些事情，可不是他们能瞎编的。
“大人, 草民并非夏家人，所说之话，可否成为呈堂证供？”王大夫出来说话了, 他心中有气，身为小生的大夫,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小生的情况。
“汝是何人？”
“草民是药安堂大夫, 蒲少爷的病症，一直是由草民诊断的。”
“那你说说，蒲宣现在如何？”
王大夫叹了一口气，说道：“身体无碍, 心病难医。也亏得夏家上下悉心照料, 这一年里, 蒲少爷有所好转，可却听不得读书二字，也不能进学堂，好好一个孩子，就这么被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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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们说话时，百姓们没有再掺和，而是仔细打量着公堂上的几人，判断事情的真相。
只是还有一部分人，不想承认他们看走了眼，还想再坚持坚持。
外加几个别有用心之人引着这些人，轻声说道：“就算这样，也只能说那个蒲少爷太没用，要是我们家孩子，就算被吓两下，又有什么关系？”
“就是，孩子不能惯着，我就没听说过读书读病的孩子，不是有句话叫严师出高徒啊，这邹先生也是为他好。”另一个人附和道。
听到这样的言论，引起了旁人的反感，说道：“你把错全都归咎于孩童身上，好无道理。小儿容易受惊，他这般做，就是乱其心神，谁家教书是这样教的？他说他教书已有十载，可都是这般教导的？”
“若不是都这般，恐怕是受了钱财，故意的。”
那是一个神情严肃的老者，他本身就是一位教书先生，对于教导蒙童之法颇有心得，自然能看出此举的险恶。
其余本就觉得不妥的人，听到这老者的话，顿时明白过来，纷纷远离了这些人。
一时之间，外面的人群分为两批，一批觉得问题出在孩子身上；一批觉得邹鸣故意为之，颇为可恨。
没谈多久，就有人过来让他们肃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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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承认自己对蒲少爷严格了些，导致蒲少爷厌恶读书，但他们说学生故意制造声响，恐吓蒲少爷，此事学生不认。”邹鸣为自己开脱。
现在的情况，不能全然反驳，但恐吓之事可不能认。
“大人，学生是真不知那孩子的性情这般柔弱，竟是半分逼迫也不行。”
邹鸣眼睑低垂，装出失落的模样，又说道：“既如此，夏家对学生的所为，学生认了，学生右手已废，此后再无法提笔写字，如此，夏家可满意？”
“这怎能认，邹先生，此事就是夏家无理。”那批认为邹鸣无错的人大声喊道，引得衙役过来。
就连另一批人，也微微皱眉，的确，就算如此，夏家此举也是不妥。
“满意，怎能满意？我的外甥可是差点就被你毁了，而且，你确定你的手是夏家干的吗？”
“你带了这么多人，其中有些的确是我们上门，告诉他们你的品行有差，但有些可不是。至于跟着你去老家，没错，我们的确让人跟着了，不让你开私塾，当启蒙先生，但旁的，我们可从未阻拦过。”
夏炽怒视着这个人，在知道这人迷上搏戏，并被人砍断了右手后，他们就不打算再关注他了，没想到这人居然自己撞了上来。
让弟弟安静下来，夏烨看着邹鸣问道：“摇金馆，不知邹先生是否还记得这个地方？”
“这是何地？你们细细说来。”庄信听到这名字，就觉得不妥当。
“是，大人。”夏烨朝庄知府作揖，随后说道：“当吾等得知外甥的遭遇后，自是气愤难当。当即想要状告此人，请官府做主惩戒，但又想到自家外甥，让他出来面对诸位的种种口舌，吾等不忍。”
“若是就此放过此人，此气难消，于是便有了打压之举。邹鸣说他教书十载，那这十载，他真不知该如何教导孩童？自然不是，吾等查了他前头教导的几家，从未这般‘严格’。”
“既如此，又为何这般针对我那外甥，说来说去，还是内宅二字，他收人钱财，毁吾外甥，足可见其人品有暇，我们自是要将此事告知他人，莫要让别的孩童变成我外甥那般。”
按理说，邹鸣没这胆量，不过在看到后面的蒲石时，夏烨有了猜想，既然蒲石和那戴氏敢这么做，那就莫怪他让蒲家成为茶余饭后的笑谈了。
不过顾虑到小生，夏烨终究没把蒲石给点出来，要真点出来了，一个人品有差的父亲，小生的前程就完了。
“如此，我们家的人一路跟着邹鸣去了他家乡，发现这邹鸣手中有大量钱财，还迷上了搏戏。据家中下人调查得知，他自小就混迹于赌场，是个赌徒。”
“时日久了，他的银钱全输在了摇金馆内，因为欠债，他家里的妻子孩子全卖了，到最后实在无力还银，赌场要了他一只手。得知此事后，我们自是不会相帮，只让下人回来便是。”
“此事在邹鸣家乡闹的极大，大人让人回去打听一番便是。”
邹鸣额上冷汗直冒，想到蒲石说的话，说道：“你说的这般详细，怕是跟了我许久。我会迷上搏戏，恐怕就是你们夏家引人带我去的！”
“你这话好笑，难不成你十一二岁的时候，我们就知道你要害我外甥，让人引你去搏戏？”
“大人，既然此事已经上了公堂，请大人明察，此人收受钱财，毁我外甥前程，枉为举子。”
夏烨反将一军，想要褫夺邹鸣功名，并且引出戴氏，由官府惩处，一个被官府惩处的妇人，不管是蒲家还是戴家都会受到影响。
站在外面的蒲石脸色一变，没想到夏烨竟然把蒲家也给拖进来了，他们不怕影响蒲宣和初雪吗？
“大人，是夏家干的，学生用的是束脩，真的是那个孩子有问题，他天性疲弱，受不得学生严格对待。”
“若是大人不信，便请那个孩子过来，略问几个问题，他定会吓得发抖。”邹鸣说道，他知道小生会因为询问发抖，或者说，就是他让小生变成这个样子的。
“大人，孩子的病才有好转，实在无法来此。”夏烨听闻后脸色大变，小生才好了一些，要是因为来这里，病情加重怎么办？
“你这般言语，不让我们看孩子，定是心虚，求大人明鉴。”邹鸣跪下了，这是他最后的机会，只要那个孩子表现的疲弱，就能说明不是他的问题，是夏家自以为是，以势压人，毁了一个举子。
庄知府看着下面的人，细细思索了一会儿，便让人去请蒲宣了。
虽然夏谭赶到了，但他也无能为力，现在的情况，小生不来不行。
“庄大人。”
“夏大人。”
“既如此，便让孩子过来吧！只是，老夫劳请诸位安静些，莫要对他大吼大叫，若是平常，他已无碍。”
“至于这位邹举人，请让他避到一旁。”
“夏大人这话好笑，如果是这般，我们怎知那个孩子的真实样子？”邹鸣不安的说道。
“真实样子？什么是真实样子？你既然觉得孩子在生病之前就受不得考较，那么，自然要在他心态平稳时考较，观其性格，这才正常。”
“难不成，你想要在孩子受到刺激的时候，再考较于他？邹举人，你说的这些，恕吾无法苟同。”
夏谭的眼神如刀刃，直接向邹鸣刺去。
“就是，现在孩子已经得病，若是犯病的时候，他自然会心生恐惧，我们看平常的样子就好。”外面的老者说道。
其他人一听也觉有理，于是同意了夏潭的要求，让邹鸣躲到一边，其余人等那个孩子过来。
府衙公堂变得安静，只有书吏记录文书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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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生是被外祖母和一干胥吏带过来的，乍然见到这么多人，他吓了一跳，握紧了外祖母的手。
他知道这里是府衙，只是外祖母并没有告诉他为什么要来这里，只是说有长辈要问他几句话，很快就能回家了。
小生环视了一下四周，外祖父、舅舅们、他身边的人都在大堂内，外面还有蒲宣的父亲，其余的都是不认识的人。
走到门口，季氏便止了步，知府没传唤她，不好进去。轻轻摸了摸小生的头，让他自己进去。
不过七岁的年纪，因为四岁后没有吃好，看上去要小上不少，如今养出了些肉，却不显圆润，反而清俊，再加上一双明眸，让人见了就舒心。
站在外头的人，看见这么个孩子，心里就偏了几分。只有几个心怀不轨的，想着如何刺激这个孩子。
小生看着坐在堂上的人，他不知祁国拜见官员的礼节，于是便同往常一样，进行问候。
“蒲宣见过知府大人，见过诸位长辈。”
庄信观察着这个孩子，见他举止如常，不像有病的模样，是夏家夸大其词了？
“起来吧，你可是夏谭之外孙，蒲家之子蒲宣？”
“正是，小人的外祖父姓夏，家住晴水巷子桂花树旁夏府。”小生说的很详细，他可是能凭借一些记忆，找到夏府的人。
“汝年岁几何？”
“略算算，已有七岁，仔细些算的话，离我七岁生辰还有两月。”小生想了一下说道。
他不明白为什么知府要问他这么简单的问题，不过见大家都这么严肃，他也变得严肃认真了。
“汝……”庄信本想问小生是否读过书，但想到夏家人的话，便将这个问题咽了下来。
和蔼地问道：“你现在认识字吗？”
“认识，小生现在认识很多字了。”没有成为文盲，是小生很自豪的一件事。
这么个小孩，就算高抬着头，做出骄傲自豪的模样，外面的那些人也不觉得他讨厌，反而更加喜欢。
“那你可知这上面是何字？”
小生抬头看了一下，说道：“明镜高…悬？”
最后一个字，小生有些吃不准，他没见过这个字，不过应该是“悬”吧！？
“你确定这个字是‘悬’？”庄知府的表情略略严肃了些，然后观察小生的反应。
又看了半响，小生肯定的点点头，对着庄知府说道：“确定，这个字一定是‘悬’字。”
“你如何确定？”
“这里是府衙，能高挂在府衙公堂内的匾额，应该是明镜高悬，是夸奖知府大人判案公正严明的意思。”
小生再一次肯定自己的判断，随后又看向周围人的神情，夏家人的表情还属正常，反而是其他人，看他的目光有些古怪……
他们在自我怀疑：这孩子，软弱敏感？
第61章 学子小生13
◎不能听“读书”二字的蒲宣◎
小生觉得周围人的情绪很奇怪, 而且他还感觉到两股很强烈的恶意，他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周围的人实在太多了。
“能在这样的情况下, 还能把话说的这般清楚明白, 条理清晰, 这孩子, 绝不是邹鸣说的那样蠢笨之人。”一个中年人在后面点评道。
“万一是邹先生要求太高了呢？而且看这个孩子的样子，也不像有病的样子啊。”
“都安静, 你们忘记夏家是怎么说的了吗？”老者止住了这些人的话头。
季氏冷冷看着这两个人，要不是在公堂外，怕吓到小生, 她能直接跟他们吵起来。
“你说的没错, 那个字的确是‘悬’。”庄信笑着说道。
“听说你在家常跟你外祖父、舅舅玩游戏, 这次不如也跟我玩一玩吧？”
看着这个奇怪的知府，小生眉头微皱, 又转头看向外祖父、舅舅等人，见他们点头，才对着庄知府缓缓点头, 答应了这个奇怪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