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呆点点
小生一点一点抬头，看向“邹鸣”，发现前面没人，顿时送了口气。
“还不快把东西放下。”常举人在旁边说道，他的衣衫被汗晕湿了一些。
刚刚看到蒲宣拿出木棍要打人的时候，常举人表示有些吓到，他还以为他哪里讲的不妥当，才让蒲宣这般。
发现棍子不是冲他来的，常举人才发觉蒲宣的不对之处，又想起当初听说的事情，明白这是蒲宣的心结未解，也就不那么生气了。
小生回过神来，连忙把东西放下，向常先生赔罪，打算离开学堂。
“走什么，继续。”常先生叫住了小生，又说道：“逃避绝非上策。”
“先生……”小生轻轻喊了一声，他刚刚在学堂动武，虽然不是对着常先生的，但要是下次常先生在棍子前面怎么办？
“放心，虽然我岁数大了，但躲还是能躲开的。”常举人面色淡定，但他心里却不是那么笃定。
不过他知道，一旦蒲宣离开这里，下次想让他再踏进来就难了。
小生双手朝上，向常先生作了一个深揖，但他还是出去了一趟，把棍子什么的都放在外面。
如果产生幻觉，他会用其它办法抵抗，棍子这些，容易误伤。
之后，小生又出现过几次幻觉，他满教室躲避“邹鸣”的鞭打，对“邹鸣”的责骂充耳不闻，在“邹鸣”打搅他看书时，把他绑起来，塞上东西……
被绑起来的狸奴，欲哭无泪，他不就是想要问问哥哥，什么时候去外面玩嘛！何至于此。
一开始发现小生的动作时，常举人还想阻拦一下，听到夏均的话后，他就不拦着了，还没下学就想去玩，的确是得受些教训。
这样闹了几日，他们一次次的打败“邹鸣”，小生不再害怕学堂了，小宣的情绪也稳定了，安静地沉睡着。
为此，夏家上下开心不已，何瑜更是把自己幼时的宝贝都贡献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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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上旬，新科进士们已经各自就任，何瑜这个上科状元，也将去成安上县赴任。
“世叔，成安上县在哪里啊？”小生问道。
“海平省，此县靠海，常与外族做生意，颇为富庶。”何瑜翻着一本书，漫不经心的说道。
小生努力思索，他知道海平省，它在祁国的南边，是个温暖如春的地方，不过听说南边蚊虫极多，容易生病。
“世叔，你为何要去这么远的地方当知县啊？”
“难道我还能选择去何处不成？而且成安上县也算不错了。”何瑜表示无所谓。
随后他起身，说道：“好了，莫再纠结，都快成小老头了，我带你出去玩。”
听到要出去，小生来精神了，虽然舅舅他们也常常带他出去，但这个常常，也就一年四五次罢了，小生还是很珍惜出去的机会的。
“世叔，等你离开京城的时候，我能来送你吗？”
“自然，到时候你就跟着你小舅舅来，南下的话，是要坐船的。”
“我知道要坐船，世叔，你莫不是在拿我当傻子吧？”
“嗯，小傻子。”
小生看着何瑜，一脸郁闷。算了，念在他马上就要远行，这次暂且让他舒心些。
“他们在干什么？”小生发现街上围着一群奇怪的人。
“哦，做局呢！”
小生拉着何瑜进去，里面有个哭泣的中年妇人，向周围人说着自己的委屈和诉求。
“世叔，这是在做局？”
何瑜沉默了片刻，他刚刚还以为是哪个守孝女子呢，没想到是位中年妇人，真是得罪了。
“这个不是，如果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那就是了。”
小生略略思索，把它记下了。
“听明白了吗？”何瑜带着小生在旁边站了半响，随后问小生。
“嗯，这位夫人因为丈夫宠妾灭妻，被赶出了家门，现在没了容身之处，愿意签死契，希望有人带她回家，给她一口饭吃。”小生简单地概述了一遍，情绪有些低落。
“小生，你说会有人愿意要她吗？”
“…不会，这位妇人缠了足，那就表明她干不了重活，除非她另有本事。世叔，她的家人呢？既然能缠足，她的家境应该不错才对。”
“被休的女子，名声受损，还会连累家族其他女子，她的家人自然容不下她。”
“世叔，我想帮帮她。”
何瑜看着小生的眼睛，问道：“你要怎么帮？”
“帮她想办法，寻个生计，有了生计，她就能靠自己活下去了。”小生回答。
这话颇为实在，不算太天真，只是要想做到，得费不少功夫。何瑜心中评价道。
“那就听你的，你去帮着一起想吧！”
见何世叔不想动，小生便独自走上前去。
周围那些人看了半天热闹，一见真有人过去，那真的是稀奇的紧，这样一个老妇，竟还有人看得上。
“这位夫人。”小生轻轻喊了一声。
其余人见是个半大的孩子，止住了想要调侃的话。
胡娘子喊了半日，几近绝望，她的双脚疼痛不已，不敢再动，如果没有人，她怕是要在这里等死了。
听到有人喊她，她抬头看去，是一个极好看的少年。
第69章 学子小生21
◎不能听“读书”二字的蒲宣◎
小生见她没有反应, 又走近了些，喊道：“这位夫人，你还能走吗？”
“小少爷家是缺使唤的人吗？”胡娘子问道。
“我也不知。”
“看小少爷的样子, 怕不是真缺人, 而是存好心, 想帮妾身一把。只是妾身这般样子, 不是一两日的累赘，而是好几年呐, 妾身不愿拖累小少爷。”
胡娘子也知道自己的情况，她干不了活，也没什么姿色, 恐怕也就那些娶不到媳妇的汉子, 会愿意要她。
可喊了这般时日, 竟没一个人过来，好不容易有人过来了, 还是一个小少爷，她跟着回去，能为他做什么？不过是给他添麻烦罢了。
“你会些什么？”小生问道。
“织布, 但织的不算好。”胡娘子说道。要是自己年少时多学些，也不至于因为没什么本事, 找不到人雇她。
“我可以借你一架织机, 你多练练，手艺好了，便能赚钱生活了。”小生思索了一会儿，对她说道。
胡娘子一愣, 她听懂了这位小少爷的意思, 他在帮她想活下去的办法, 让她靠自己活下去。
周围人听到这般天真的话语，想说什么，但看那少年认真的样子，也不忍心打断他。
倒是旁边一个妇人直言：“小少爷，这事可没那么容易，就算有了赚钱的本事，但家里没男人，她一个独身妇人，被人欺负了都没处说。”
“这位娘子说的没错，小少爷，女子不能立户，就算我会赚钱，可没有户籍，租不了屋子，连个容身的地儿都没有。”胡娘子轻声说道，心里是极不甘的。
小生看着眼前这个笑容平淡的夫人，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又问道：“那什么办法都没有了吗？”
“女子不能立户，就算是名门贵女，也不能立户，更何况是我这样的，没有户籍，就是流民，就算被人卖到千里之外，也无处可说。”胡娘子说道。
“夫人读过书？”小生觉得她的谈吐，不似大字不识的百姓。
“略认识几个字，读过两本书，小少爷家定是不缺识字的人，我这个本事，对你没什么用。”胡娘子想的很明白。
“那这样，我们签个活契，我雇佣你织布开铺子，如此可行？”
小生盘算着自己的银钱，不多，但买个铺子还是可以的，到时候卖些便宜实用的布匹，应该不会亏。
胡娘子眼睛一亮，这可比嫁人好多了，虽然也是受人篱下，但这个小少爷看着就比那些男人可靠。
“小妇人谢过东家，虽然我织布的手艺一般，但京城内会织布，织得好的娘子我都认识，定不让东家亏损。”
看着眼前这个双目放光的妇人，听着她的话语，小生觉得她整个人都精神了。
其余人看了个热闹，但也有一些人眉头紧皱，觉得那位小少爷太过天真，居然雇佣女子当掌柜，这铺子肯定开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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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生扶着那女子去医馆，她鞋子上有斑斑血迹，得去看大夫才行。
“小子，你就这么把世叔忘了？”何瑜拉着他的衣襟问道。
“难不成世叔能帮侄儿扶胡娘子？”小生反问，胡娘子虽然不介意这些，但世叔一个成年男子，让人看见，难免让胡娘子被人非议。
“虽然我和小厮不能动手，但我们可以雇几个人，让这位娘子坐轿子去啊。”说话间，何瑜身边的小厮带着轿子过来了。
“她这般情况，一般医馆是不会受诊的，也就药安堂、元生堂等几个药馆才会帮其诊治，离这里最近的是药安堂，要走好长一段路的。”
“为何这样？医者还要挑病人吗？”
“嗯，挑。男女大防，女子轻易不就医，特别是这般私密之处，一般大夫都不敢去接触，也就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大夫，才会愿意去看女子的足部。”何瑜说道。
说实话，他也有些抵触这些，上次跟夏炽看到的东西，他这辈子都不想记起。
“胡娘子，你坐轿子吧，我们去药安堂。”
“多谢东家，我定会好好赚钱，争取早日把这些钱还给东家。”胡娘子说道，开始盘算合适的铺子，哪些人织布织的好，除了布，店铺里还能卖哪些东西等等。
“嗯，你要好好赚钱。”小生对她的想法表示肯定。
他已不像从前那般天真，举手之劳或许可以不求回报，但他用出这些银子后，自己的小金库就见底了，所以，回报还是要有的。
见小生这般正经严肃的鼓励那位妇人，何瑜开始回忆夏家的情况，难道夏家已经这般穷了吗？
应该不至于，或许是小生想要激励她，让她有活下去的念想。
“少爷放心，妾身出身和源上县胡家，是县里有名的商户之家，这么多年，旁的本事没学到，经商之道倒是学了一些。我的那些嫁妆铺子，就没亏的。”说到此处，胡娘子极为自豪。
“既如此，胡娘子好生休养，若是你真有能力，我便请你当掌柜。”小生没有问她那些嫁妆如何了，而是说其他。
胡娘子坐在轿子上，听到小生的许诺，整个人都有力气了，说道：“少爷，妾身跟随先夫来京城后，便一直想置办铺子，挑了好些，价格都不错，只要少爷不计较妾身是女儿身，一个掌柜，我还是当得的。”
“嗯，等你好了，将地方画出来，写下好坏，要置办什么，全数写下来，交给我看看。”小生说道，这么多年下来，他行事自有一套章程。
“的确要如此。少爷，我们何时去官府立下契书？”胡娘子问道，恨不得现在就去官府，把事情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