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安如昼
司阑的房门被无声打开,这是在邀请她进去。
连久走进,他便拉了一张椅子在桌前给她坐下,桌上已经摆放好了笔墨纸砚。
他正在调墨,连久看着他的动作,想起他要藏的画,忽的问:“司阑,你之前说的那个很重要的人,就是圣人吧?”
司阑动作一顿,笔尖上的墨滴在纸上,晕染开来。
他没有转头:“嗯。”
连久抬头问:“你们认识了那么久,为什么一直都说她是路人呢?”
“因为……”司阑缓缓将纸上的墨图开,淡声说,“她不曾记得我过。”
连久默了默,轻声问:“那你没有想让她记得你吗?”
“不必。”司阑声音似乎有些沉,“记得我不是件好事。”
连久看着他笔下的走势,点点头,忽而笑道:“你很喜欢她吧?”
纸上的墨迹越晕越开,司阑的指尖几近泛白,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放下了笔:“嗯。”
他看着那团墨:“很喜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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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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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失礼。”连久沉吟片刻, 又问,“这个喜欢,是江安那种吗?”
“不是。”这次司阑回答得很快, 他重新取了一张纸,缓缓铺开, “我很爱她。”
其实有时候连久说得对,有些事情一直憋在心里会憋坏自己。
他不敢确认自己哪一天忽然就爆发,做出自己都想象不到的事。
那不如趁着这个机会, 她不知道的时候, 将那些说不出口也不能说的爱意, 都告诉她。
坐在凳子上的连久听到他的画后倏忽抬眸, 看了他好一会儿才笑了下:“但我有些好奇,既然她不记得你也不认得你, 那或许你们不是那么熟悉,为什么会爱她?方便说吗?”
最重要的事情已经说了, 司阑便没有那么克制, 一边重新持笔一边道:“熟悉。”
“熟悉?”连久疑惑,“你不是说对她来说你是路人吗?”
“那是对她来说。”司阑低笑,“她不爱我, 所以对我陌生,但我爱她, 便熟悉她一言一行。”
很简单的道理, 不过就是爱与不爱的关系。
他说:“因为我看着她的时间, 比她看着我的时间久。”
“原来是这样。”连久点点头,“所以是因为过去她做的事让你印象深刻是吗?”
“是也不是。”司阑轻轻叹了口气, “说不清。”
说不清是什么时候爱上她, 是什么时候割舍不下。
好在连久没有再问, 只是垂眸去看他的动作。
笔尖行云流水,好像那几匹马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落笔无悔。
她好奇:“跟浮玉山那几匹不太一样。”
“没有一模一样的画。”司阑说,“心境也不同,这些画画出来,并不能像过去那样能化成人形,但可以变作交通工具。”
这就是他说的可能会有差别吧。
其实这样也好,妖怪都是灵气孕育而生,要是司阑真的每画一幅画都能成为妖,那岂不是都乱了套了。
连久没有再打扰他,而是静静地等着他画完。
司阑画了两幅画,其中一幅收了起来,打算过段时间拿去给昆仑山那边。
那边跟少咸山一样,交通也很不方便。
画被拿起来,还透着浓浓的墨味儿,连久被他的笔力给惊讶到了,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画马和龙应都说,他的画值得一看,而且在当时很受追捧。
的确很有神韵。
忽的,画纸上的马蹄动了一下,司阑:“我们出去。”
跟着他走到屋外,边见抬起手,指尖像是微微发着光,一条无形的线从他的指尖牵连到画里,牵动着那几匹缓缓动起来的马。
随后里面四匹马都被牵引出来,落在地上。
先是几张纸马,随后在地上扭动了好一会儿,忽然惊叫一声。
连久被司阑拉着挡在身后,探出头便看到这几匹马瞬间变成了真实的马匹,通体雪白,似乎比地上的雪都要灵透。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神笔司阑”,这种死物变活物也太厉害了吧:“哇!”
几匹马仰天嘶鸣几声后便低下头,温顺地站在了司阑面前,低下头。
连久问:“我可以摸摸吗?”
“好。”
连久试探着伸出手,触碰到那几匹马时感受真实的触感,更觉得神奇:“你真厉害。”
被夸了的司阑眸底明亮,顿时又跃跃欲试:“我还能再画几匹。”
“这要耗费你的神力吧?”连久看穿了他的小动作,“已经够了,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本身要镇守着两个妖界已经够辛苦的了,还得跑出去上班。
这也是妖界所有的妖神都不敢对司阑有什么意见的原因。
见他没有得到表现机会还略微失落的模样,连久笑道:“以后可以画其他的,普通的画就行,我也很喜欢看。”
这下司阑又被哄好了:“嗯。”
听见动静的木椿他们跑出来,看到夜色里这四匹马,惊喜交加:“这就好了吗!”
司阑带着身后的连久往旁边侧了几步:“打上你的神印。”
打上神印以后这就是专属于木椿的画马了。
木椿有些不好意思:“您的马打上您的神印就好,我们也可以用。”
毕竟这还是司阑神君用自己的神力画出来的。
“不必。”司阑对几匹马还没那么在意,麒麟那都送了好几匹,“用不上。”
甚至神君说一不二的性格,木椿也没多说,上前在几匹马身上打上自己的神印,对司阑行了个礼:“木椿代少咸山的妖怪们谢谢司阑神君。”
木椿兴高采烈地牵着几匹马去认识现在的这些交通工具,方便以后它们变身。
见时间也不早了,连久也打算早点休息,今天都奔波了一天,明天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往回走的路上,她忽然想起以前宿才丰说过,不管是药兽还是其他妖神,其实最初都是在一起苏醒的,去到其他妖界只是为了每个地方的妖怪都能有个结界,能好一点生存而已。
算是出差。
如果这么说的话,其他妖界不需要镇守吗?
她问出自己的困惑后,司阑道:“有我。”
连久惊讶:“可你不是只镇守浮玉山和南禺山?”
“那不算镇守。”司阑淡淡道,“南禺山是我降世之地,所以一直以来都有我的神印守护,浮玉山……”
他顿了顿:“那里是我醒来的地方,也是我当初沉睡的地方,当初我在那里用法相抵住封印药兽阵心的反噬,所以自然也有我的神印。”
“而其他地方只不过是各地的灵气汇集之地,有妖化形,不需要镇守。”
连久明白了。
其实最主要的地方就是浮玉山,只要他的法相一直压着过去的封印,整个妖界,不管东南西北,便都是在他的镇守之下。
只不过他的身影在浮玉山和南禺山,所以那两个地方才会被他的神识覆盖。
走到司阑门前,她又停下来:“对了司阑,我还有一件事一直没有弄明白。”
“嗯?”
连久问:“既然你们把圣人说得那么重要那么厉害,她救天地救黎民,那么当初那场大战的时候,她也在对不对?”
司阑开门的动作一顿,转过头来看着她。
“毕竟关乎苍生。”连久笑说,“更何况安安也在那时候沉睡了,那她一定也在。”
司阑没说话。
但深知他性格的连久却也明白了,自己猜对了。
“那她怎么会放任你献祭自己的法相?”连久点了点脑袋,继续猜测,“除非她不知道你这么做,又或者,那会儿她已经死了。”
司阑眼睛很迟缓地眨了一下。
连久看着他,轻叹了一口气:“我好像知道你的心结是什么了。”
她就知道,司阑当时在跟自己说那场大战的时候有隐瞒。
因为他献祭自己法相以后已经成功了,这不可能成为他如今过不去的心病。
而从昨晚得知他的名字由来后,连久终于将所有的事情都串了起来。
圣人可能跟妖神一样,不老不死,所以她认识了司阑很久,但由于那时的圣人心系天下,故此司阑在她眼里或许只是天下的一部分。
不管是让司阑去接受人间阑珊也好,还是送他发带也好。
只是圣人对待天下生灵的微不足道的做法。
但这些做法对于司阑来说却是唯一的,于是司阑才会说自己是圣人生命中的路人,她不必记得。
但是在后来那场大战中,圣人为了苍生死了。
以司阑这种固执又偏执的性格,她才会成为他心里的一道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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